蓝子玉俯向贺婉娇,将她拥进怀里,用沙哑的嗓音安慰道:“别哭,你还有我,娇娇。”
殊不知,贺婉娇现在失去的,是蓝子玉从未拥有过的。
随同蓝子玉前来的李瑨仪就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她们,他清楚自己的职责,也明白自己不如蓝子玉,只能远远看着贺婉娇,希望她节哀顺变。
站在几步开外的小言注视着这对相拥而泣的恋人,也湿了眼眶。
李瑨仪低头抹了把清涕,目光看向别处。
贺婉娇靠在蓝子玉温暖的臂弯,委屈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到?”
“上郡有点远。”
那岂是有点远呀,是好远好远,远得思念寄笺亦难达。
贺婉娇推开蓝子玉,带着哭腔说道:“我明天就要嫁人了!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蓝子玉的脑子翁的一下,一片空白。
小言擦了擦脸上的泪,欲言又止。
“嫁……嫁人……嫁给谁?”
贺婉娇似是羞愧,别开脸,恼道:“反正不是你。”
蓝子玉很想问点什么,可又问不出什么。
她早就知道自己和贺婉娇没结果,明明一开始就很清楚了结局,可现实摆在她面前时,她还是难受得要命。
贺婉娇离开时,蓝子玉还没反应过来,还守在墓碑前怅然若失。
跟随贺婉娇离开的小言频频回头,她很想跟蓝子玉说,小姐真的真的一点也不高兴。
直到贺婉娇走远,李瑨仪走到蓝子玉面前,蓝子玉也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放下这件事。
从郊外回到住的客栈,蓝子玉都在想这件事。
她一知道贺婉娇早晚都会结婚的,如果自己不能娶她就只能接受贺婉娇嫁给他人的现实。
而且贺婉娇至今都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如果蓝子玉一意孤行,单方面阻拦,毁掉的是贺婉娇作为正常人本该有的一生。
蓝子玉到现在都认为自己欺骗了贺婉娇的爱。
贺婉娇自回到房间就一直在抹眼泪。
小言于心不忍,翻出那幅贺婉娇绣了好久的民生百态图。
那幅民生百态图是蓝子玉为精进贺婉娇绣工而让其绣的,其实本质是让贺婉娇打发时间的。
贺婉娇虽然没那么勤勉,但一天一点也绣了个大半。
“小姐,你绣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绣好就给蓝大人看,还说蓝大人肯定会很高兴。那现在你要嫁人了,是不是要把无关的东西清一清呢?”
贺婉娇将眼泪抹净,接过那幅绣品,细细端详起来。
次日,贺府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了,之前的白布还没扯下来,就盖上了红布。
大厅的主位上摆上了贺伟节夫妇的灵位,供桌上有丧礼贡品的讲究也有婚庆的细节在其中。
贺婉娇作为待嫁闺中的女儿已经不能随意踏出房门了。
丫鬟们布置完闺房,想给贺婉娇试一下婚服,一直在闷头写字的贺婉娇都不理会,小言就示意那些丫鬟出去。
房间里依旧只有贺婉娇与小言。
贺婉娇还是在写字,写得很认真,写好后就把信放到信封里交给小言,说:“你帮我把这封信还有那幅绣品交给蓝大人。”
小言二话没说,点头就接过贺婉娇交过来的东西往外面走。
“等等。”贺婉娇喊住了小言。
小言转过身,等着贺婉娇发话。
“你明天早上再送过去。”
“嗯。”小言点头。
贺婉娇也明白自己该和蓝子玉一刀两断了,现在把以前的东西送给蓝子玉只会增加二人之间的羁绊。
那幅绣品落到蓝子玉手中时,蓝子玉才发现贺婉娇在离开自己后默默绣了这么多,已经快要绣完了。
蓝子玉第一次看到贺婉娇写的字是在好久之前了,一句话总结就是比蓝子玉刚写毛笔字时写得还丑,但贺婉娇跟着蓝子玉写毛笔字写得多了,就写得越来越好了。
蓝子玉最开始练毛笔字时是仿照宋宁章的字写的,看过蒋玠旻写的字才猛然发觉,原来字还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写,后面她公文写多了,也就有了自己的字体风格。
贺婉娇认为蓝子玉写的字很好看,练字时便刻意模仿蓝子玉的字,此时写出的字已经十分像蓝子玉的字了。
那封信,贺婉娇整整写了一天,大概是她这辈子写过的最长的信了吧。
贺婉娇在信里说,她第一次遇见蓝子玉是她刚到义沧的时候,当时,贺婉娇只看到了蓝子玉转身离开的背影,可给贺婉娇留下的印象却很深。
第一直觉告诉贺婉娇,蓝子玉和其他异性不一样,等她第二次见到蓝子玉并与之说话时,她便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蓝子玉真的和其他男子不一样,声音好好听,身上的气味也好好闻,不像贺婉娇在京城看到的那些男子。
贺婉娇甚至会想,蓝子玉会不会是女的?但她可不敢瞎说,她知道女子当官是自古以来都没有的道理。
她可不管蓝子玉是男是女,她只知道自己喜欢眼前的蓝子玉。
贺婉娇还在信中谈起蓝子玉曾经对自己的好。
她承认自己刚来县衙时什么都不懂,但蓝子玉很有耐心,从不与贺婉娇置气,虽然偶尔也会头疼。
贺婉娇在信尾说,那幅就快绣好的民生百态图就还给蓝子玉了,当时是蓝子玉让贺婉娇绣的,贺婉娇能坚持绣这么久完全是因为蓝子玉想看。
现在贺婉娇要嫁人了,这幅与其他男子有牵扯的绣品也不能留着了。
民生百态图画的是一百零一种百姓日常生活的情景,大概就是百姓通过辛勤劳作创造美好生活,表达了他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当时,蓝子玉就是这么跟贺婉娇解释的,贺婉娇也对此深信不疑,直到蓝子玉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其实也是不同家庭的生活方式。”
贺婉娇现在回想起来,便多了更多感触。
她说,只要蓝子玉肯喜欢她,她就可以义无反顾跟着蓝子玉去上郡了,就算蓝子玉是女子,她也不畏惧与之共渡一生。
民生百态图里,百姓都选择了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贺婉娇也想选择自己的方式去生活。
书信的字里行间无处不在透露贺婉娇看出了蓝子玉的女儿身。
蓝子玉看封信都看得惶惶不安,躲在书房里看完信后就谨慎的把书信烧了。
当官后就避免不了要熟读当朝律例,蓝子玉又是这么克己律人,又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知法犯法。
只有在深夜,蓝子玉才能卸下伪装做回自己。
她找小二要了二两酒,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借酒消愁。
这大概是蓝子玉遇到过的最棘手的一件事了。
按蓝子玉自己的私心,她自然是希望贺婉娇不要嫁给别人,就这么一辈子留在她身边。
可按照当朝律例,蓝子玉本该是有罪之身,而有罪之身又怎么能与贺婉娇有牵连呢?并且贺婉娇是生活在传统的人,她应该按照正常人的人生轨迹去走,蓝子玉也怕自己向贺婉娇袒露自己不是男儿身时,贺婉娇抵不住逆着人潮走的压力
贺婉娇窝在被窝里默默流泪,小言劝慰多次无效后就只能拿着块手帕轻轻的给贺婉娇擦拭眼泪。
“小言,我没事,你下去吧。”贺婉娇掩了掩被褥,“我要睡觉” ---- 感谢在2023-08-26 16:57:20~2023-08-26 22:5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以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白真教
蓝子玉是被街上敲锣打鼓的喧闹声吵醒的。
那正是贺婉娇出嫁的喧闹声。
蓝子玉猛的清醒过来,一骨碌下床光着脚跑去开窗四处眺望贺婉娇出嫁的婚队。
清晨的寒气还未消尽,一推开窗,一股凉飕飕的风迎面吹来,将蓝子玉彻底吹了个清醒。
婚队隐藏在屋舍后,蓝子玉的位置压根看不到人,只能听到喧闹声。
蓝子玉人颓了下来,她决定放手贺婉娇,转身躺会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贺婉娇顺利出了城,到了郊外祭拜父母。
她已经哭不出来了,祭拜父母时也没法挤出一滴眼泪,小言不愿贺婉娇再哭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要瞎了。
一路上都很顺当,可贺婉娇却逐渐焦躁不安起来。
义沧城街上的哄闹声逐渐趋于市井叫卖的嘈杂声,蓝子玉越发沉不住气了。
“哐!”厢房门被打开,蓝子玉来不及关门就直奔楼下。
“大人。”守在门前的李瑨仪欲喊住蓝子玉询问一番,转念一想,声音小了下去。
蓝子玉一路疾驰,迎面直吹的风吹得她又犯了咳嗽。
“停下!”贺婉娇掀开花轿窗帘,她不知何时掀开了盖头。
“小姐。”小言立马凑到窗口等候贺婉娇的吩咐。
随行的媒婆大喊:“不能停不能停!不吉利!”
轿夫左顾右盼不知道听谁的,但花轿倒是慢了下来。
贺婉娇见花轿还没停,干脆掀开轿帘,大喊:“停下!”
众人都被新娘突如其来的喊声唬住了。
花轿如贺婉娇所愿,停了下来。
“小姐。”小言赶紧凑到轿门跟前,问候道,“你有什么吩咐吗?”
贺婉娇抓着小言的手臂,一步踏出花轿,眼泪在这一刻再也止不住,哽咽道:“我……我觉得……”
“觉得什么?”小言见贺婉娇如此难过,更加迫切的想知道贺婉娇想说些什么了。
“我觉得……”贺婉娇松开小言的手,往花轿后面走去,便走便喃喃自语道:“我觉得我还是喜欢蓝子玉的,我要回去找他。”她说着就要往回跑。
“小姐。”小言赶紧追上贺婉娇。
媒婆眼睁睁看着贺婉娇往回跑,拦也拦不住。
贺婉娇跑了大概有几百米,好像看到了什么,缓缓停下了脚步。
“小姐。”气息微喘的小言在贺婉娇身边也停了下来,一抬眼当即明白了贺婉娇停下来的原因。
遮掩不住一路风尘的蓝子玉正骑马往这边赶来,半头青丝被微凉的风吹乱,但要追上花轿的心从出门那一刻就不曾变过。
“蓝大人。”小言有些意外。
贺婉娇看清是蓝子玉之后,又哭又笑的跑向她。
蓝子玉眼里只有那顶红花轿,不知道贺婉娇已经出了那顶花轿,直到二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些,她才看到贺婉娇向她跑来的身影,不加丝毫犹豫便下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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