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子玉挥手打断了里正的话,淡淡道:“我问的是,家里人少,田地少,基本不种地,年龄在十八岁以上的书生。”
“嗯……村西刘老三家,他家人少,地也少,家里就一个独苗苗。还有刘丰家,刘丰家地少,家里一儿一女。”里正再仔细想了想,“还有刘二安家,地少,家里就只有他和他儿子。”
“刘老三、刘丰、刘二安。”蓝子玉将这几户人家一一点了出来。
“对对对。”里正一个劲的点头肯定蓝子玉的话。
“说说他们家里的人口。”
“刘老三家有三口人,他和他媳妇还有儿子。刘丰家有四口人,他和他媳妇还有一对儿女。刘二安家就只有两口人,他和他儿子。”
蓝子玉站起身来,对里正说道:“那就麻烦里正带路去刘老三和刘二安家。”
“是是。”里正慌忙起身。
刘老三家的屋子前围了一块菜地,靠近窗户的地方种了棵茂盛的龙眼树,龙眼树下摆着张自己编的躺椅。
里正走到刘老三家的栅栏小门前,便冲里面高声喊道:“刘老三!刘老三!”
“哎,谁呀?”刘老三皱着川字眉,走了出来。
他媳妇跟在他后面,好奇的往外张望。
“在家,在家。”里正对身后的蓝子玉众人说道。
刘老三看到李瑨仪身后的捕快,意识到不简单,便赶紧走过来给蓝子玉等人开门。
竹条编成的栅栏小门嘎吱一声打开了,蓝子玉等人从容不迫的走了进去。
刘老三见蓝子玉走在最前面,便冲着他一拜,然后笑容满面的把他往里请。
靠在门边往外张望的刘老三妻子见来人权势大,连忙将桌椅擦了一遍,并备上了水。
“官人,坐,坐,坐。”刘老三指向椅子,连声道。
刘老三的妻子也笑着道:“官人们快请坐,喝些水。”
然而蓝子玉一直不看他们,而是去看屋里的陈设。
蓝子玉不说话,没人敢说话。
刘老三费力招呼得十分尴尬,他妻子意识到尴尬之后便不开口说话了。
“你家就一个孩子?”蓝子玉忽然问道。
“是,就一个儿子。”刘老三连忙说道。
他和他妻子此时才真正知道这位站在最前面的俊美少年郎才是真正的头领。
“那你儿子现在在哪?”蓝子玉问道。
“屋里,屋里睡觉吧。”刘老三指向另一边房门。
蓝子玉转身便缓步朝那个房间走去。
里正落到后面,拉过刘老三,小声说道:“那是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刘老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来我家做什么?”
里正瞥了他一眼,“你最近做了什么事?”
刘老三欲哭无泪,“我什么都没有做呀,大人为何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
“最近也没听说什么大案件呀。”里正皱起了眉头。
刘老三儿子的房间很小,窗户旁摆着一张自制的粗糙书桌,还有一张也是自己做成的椅子,木架床摆在里面靠墙的地方。
泥房的窗户开得很小,哪怕是烈阳高照的大中午,房间里的光线也不强,摆在最里面的床更是见不到阳光,得走近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才能看到床。
此时的天气还不算是很热,刘老三儿子睡觉还要盖着张薄被。
“客人来了,你为何还不起床?”蓝子玉站在床边,俯视着躺在床上、蒙住头的人。
刘老三见县令大人都走到床边了,他那儿子还没起床,便气得当即走过去,一把扯开被子,怒喝道:“混账东西!县老爷都来了,你还不起床。”
他儿子被骂了,也没有丝毫愧疚的意思,眯着眼睛仍是不肯起来。
蓝子玉退开一步,便给了刘老三发挥的余地。
“俊子,快起床!”刘老三媳妇站在门口喊道。
“快起来!”刘老三打了俊子一拳,像是意识到客人还在,便改为揪耳朵。
俊子终于睁开眼睛,懒洋洋的坐起身来,弯腰去摸索他的鞋子。
“大人。”刘老三一脸羞愧,“儿子太难管,让大人见笑了。”
蓝子玉置若罔闻,目光全然落到了仍在穿鞋的俊子。
“穿个鞋都这么磨磨蹭蹭。”刘老三嘴里骂着,手也不闲着,攥起拳头就要打他。
“住手。”蓝子玉喝住了刘老三。
“是,是,大人。”刘老三这才停住手。
“退下。”蓝子玉命道。
刘老三以及捕快衙役皆退出了房间。
贺婉娇犹犹豫豫,不知该退不退。
“小姐,我们也退下吧。”小言劝道,“妨碍了官府办案可不好。”
刘老三听到“官府办案”这个敏感的字眼,当即紧张起来,抓住一旁的捕快,诉道:“我家皆是老实本分之人,和案子扯不上关系的。”
捕快一把将他的手甩开,不理会他。
刘老三转而去和里正说,“我刘老三家一向老实本分,从来没有坏心眼的,我儿子一天到晚都不出门,不可能和案子扯上关系的。你快和大人说说,我家清白得很。”
里正甩开刘老三的手,无奈道:“我连大人在查什么案子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我家清白的,绝对不可能和案子扯上关系的。”刘老三又重复了一遍。
“清白就好,大人会查明真相的,绝对不会冤枉你们。”
“大人来我家之前有没有去别人家?”
“没有。”
“那大人怎么偏偏来我家了?!”刘老三再次惶恐起来。
刘老三媳妇也追着这个问题问里正。
里正被问烦了,搪塞过去后便不再理会他们。
俊子的房子现在就只有他、蓝子玉、李瑨仪还有宋宁章。
“新鞋子?”蓝子玉的目光落到俊子脚上。
俊子的嘴巴动了动,没说话。
书桌旁边是一个木制的大箱子,上面随意摆了两件衣裳,桌面上摆了笔墨纸砚,还有几本叠起来的书册。
蓝子玉将桌子上的东西一一看过,发现几支笔杆粗糙的毛笔随意摆放着,少了装着它们的笔筒。
“少了个笔筒呀。”蓝子玉漫不经心的说道。
李瑨仪神色一惊,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刮到俊子身上。
俊子穿好了鞋,头却还不肯抬起来。
“你昨天去哪了?”蓝子玉问道。
“在家睡觉。”
“那前天呢?”
“……在家睡觉。”
“前天下雨了吗?”
俊子不明白蓝子玉话里的意思,抬头看向他,疑惑道:“你问这干嘛?”
“我想知道你整天在家睡觉,有没有睡迷糊。”
俊子觉得蓝子玉有点好笑,哪有县令这样问的。
“那前天下雨了吗?”蓝子玉又问了一遍。
“下雨了。”
“你怎么知道下雨了?”蓝子玉话音刚落,便又补充道,“你出去过?”
那日,绵绵细雨是接近破晓的时间段下的,还没到中午,雨就停了。天黑的时候,又下起不易察觉的细雨,人定之后,小雨转大雨。
“没……没出去,看见的。”
“噢?那你前天起这么早做什么?”
俊子顿时慌了,低着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前天起床早?”
蓝子玉秀气的眉头一挑,继续问道:“摆在门口的那双鞋子应该就是你的吧。”
俊子心口陡然一跳,眼神飘忽不定。
蓝子玉没有强制要求俊子抬起头看她,也没有透露出一分想看俊子此时神色的意思。
倒是李瑨仪很心急,恨不得向前拽起俊子的头,看看他现在是不是做贼心虚。
“什么时候洗的?”蓝子玉十分沉稳淡定。
“昨……今天早上。”俊子紧张的搓了搓手。
“是吗?但你这双新鞋子可一点都没有湿。”
俊子迅速改口道:“昨……昨天,我忘记了,应该就是昨天。”
“你好歹是个书生,怎么这么健忘?还是有意隐瞒?”蓝子玉直勾勾的盯着俊子。
俊子有些气恼的反问道:“你好歹是个县令,怎么总问这些有的没的?”
“放肆!”李瑨仪怒喝道,欲向前擒住他。
蓝子玉伸手拦住李瑨仪,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盯着俊子,不咸不淡的问道:“那你想让本官问什么?”
四下里死寂一片。
俊子紧张得后背渗出了细汗。
李瑨仪暗暗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并认定俊子就是杀人犯。
“别紧张,继续睡觉吧。”蓝子玉转过身,背对着俊子,“夜里不会有东西爬上你的床的,不用蒙着头睡,小心透不过气。”
蓝子玉的声音渐远,俊子才敢慢慢抬起头来。
“大人。”刘老三紧张的凑到蓝子玉跟前。
蓝子玉冲刘老三以及他媳妇招手,然后往屋外走去。
快走到栅栏那里时,蓝子玉转过身,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看向刘老三,问道:“你儿子有二十多岁了吧。”
“有了有了。”
“怎么还未成家。”
“娶不到媳妇呗。”刘老三叹气道,“俊子太不争气了,连秀才都讨不上,却还死犟着要考试。姑娘家连只会吃白饭、说白话的秀才都要考虑许久,哪里敢嫁穷书生呀。” ----
第13章 刘家少女失踪案
“你们有让他上学堂吗?”蓝子玉问道。
“有让他上了一年学堂,后面就让他自学了。”
“……”蓝子玉有点无语。孩子又不是天赋异禀,家里也没有矿,就让孩子学一年,然后全靠自学去考试??!!
“实在是因为我们家没钱供他上学,这才没继续让他读书。”刘老三媳妇补充道,“并且,很多秀才都是年幼时上了几年学堂,后面全都是靠自己学习才考上的秀才。”
蓝子玉决定不再纠结这无关紧要的小事,转而问道:“你们前天去哪了?”
“去地里干活呀?”刘老三不解的说道。
“我们前天上午去种玉米,下午去除草。”刘老三媳妇补充道。
“就你们两个?你们儿子没去干活?”
“这不是准备县试了,俊子要背书,我们也就没叫他去。”刘老三媳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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