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但却能感觉出彼此带来的激烈快感,到了最后文史芸实在没了气力,反倒只能趴在元霰身上,凝脂玉似的腿,上面尽是被捏青的痕迹,元霰半垂着眸子,抬手摸了两下,换来文史芸的一阵轻颤。 她拍开了元霰的手,给自己披了件衣服,拎起一旁的酒壶灌了两口,酒液顺着她的脖颈往下,元霰有些恍惚的盯着那酒液看,直到没入胸口消失不见后才鬼使神差的问道:“今日怎么来了?你们文家也能放你出来?” “文家人是很多,但也没人能拦着我想做什么,”文史芸懒洋洋地躺在地面的波斯地毯上,扎实绵密的软毛令她舒服得面上多了几分闲适,“也没别的什么原因,感觉上来了,就想找你了。” 元霰久久不曾说话,直到文史芸忍不住睁眼看她,她才像回神一般站起身来点了一盏燃灯,橘黄的火光深深浅浅地铺了满室,不知怎么,反倒让元霰的面容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你过来些,”文史芸轻声说:“陛下大概过了年又要派我们出去一趟了,这趟要去天竺,给普纳希女王登基典礼庆贺。” 普纳希的那条艰难的路走了这么多年也终于重新夺权成功,她给建交的诸国都递了请柬,魏国不可能不去,而这种重任基本还是会落在出门在外多年威名赫赫的元霰和文史芸身上。 “嗯。”元霰低低应了一声,如往常的多次一般,走近些俯下身抱起文史芸往后厢房走。 文史芸踢了踢腿,“想看会雪。” “洗个澡再看吧,”元霰看了眼被泅湿,有了多块水痕的地毯,“雪会一直等你的。” “你怎么了?” 与元霰相处这样多年,默契使然,文史芸又如何不会感觉到元霰情绪有异。 “没事。” 元霰轻声说。 她极快的将文史芸抱进了浴房。 文史芸陷进水里,在元霰离开房间前突然说:“其实我也不想你一个人过年,所以才过来寻你。” 元霰微顿,似乎有些不太知道该怎么响应,最终只低声笑笑,“有你在,今年并不孤单。” “那过去呢?” “一个人在京城过年的时候有点孤单。” 元霰如实回答道。 “明年若能回京过年,你来文府吧。” 文史芸趴在浴桶边,黑而亮的眼睛看向她。 “你不怕我会连累你吗?” 这回反倒是元霰有些奇怪了,“若是我未来失势,你与我走得这样近,怕是会受我连累。” “我给你算了一卦,”文史芸伸出自己的手。 常年在海上,防晒做得再好那也是有些粗糙,不复过往纤细白皙的,但文史芸的手依旧很漂亮,带着流畅而健康的线条。 元霰将目光从她的手上挪开,“结果是什么?” “星星告诉我,你会长命百岁,”文史芸轻轻说,眼底满是真诚。 “真的吗?” “真的,”文史芸点头,“所以你不必再压抑自己,不敢和别人相交。” 这一句话,让元霰记了很久,久到她们再次登上前往天竺的航船,那一夜文史芸趴在浴桶边笑吟吟的模样都会时时闪现在脑海中。 元霰孤身一人在京城,不敢和别人相交,是因为她并不想连累她人。 魏清弭给了她很大的权柄,这些年她名声和权势日益增长,可她却反而有些不安,只能靠一次次领命出海来缓解这种不安。 人不在京城便能少接触权力中心,但显然魏清弭并不会因此而放过好好用她这柄剑的机会,那元霰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用着魏清弭给予的权柄做她自己想做的事了。 这么些年,文史芸是第一个将元霰想要刻意远离人群的心思戳破的人。 她甚至连自己手边的副使都遣了出去,出海反而用的是魏清弭的人。 元霰离开傅宅的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有事情一个人撑,但是一个她从未曾想过的人竟然会是第一个宽慰她的人。 文史芸对她来说很复杂,她不会和文史芸之外的人睡觉,她也知晓文史芸和她是不一样的。 文史芸是天生的天之骄子,是家族的希望,是从小被宠爱到大的姑娘,她的身上有不理外物的超然,是只对星象和造物感兴趣的女人。 哪怕两人是那样的关系,元霰也没有奢求过文史芸会有一日开了窍过来安慰她一二。 在雪地里看到款款走来的文史芸时,或许这比喻不恰当,但她竟然会有一种自己养了许久我行我素的猫儿终于肯回头看看她,伸出柔软的爪子摸摸她的感觉了。 再次航行在一望无际的海上,她听着了耳边细细的低喘,船窗虽然狭小却也可以见到漂亮的星子。 文史芸伸出光裸的手臂指了指窗外的一颗星,低声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元霰俯在她耳边哑声问。 文史芸狠狠喘了口气,才回答道:“我说我感觉到了。” “感觉到什么了?” “我感觉到你极喜欢我,船只上的爱下了船也未曾消失。” “是吗?如何感受到的?” “星星告诉我的。” 文史芸用了最浪漫的说法。 大概这就是研究星象的好处,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推给头顶的星星。 可实际上是在过年的那个雪夜,她便无比确信。 元霰是个闷葫芦,什么事都不说,面对文史芸也什么都埋在心底,她的不悦、酸涩从来不告知任何人。 但更奇怪的是文史芸自己,她竟然会心疼,会同样难过。 难过驱使之下甚至会向元霰做出解释这种过去从来不会做的事。 “那星星真厉害。”元霰深深看了她一眼,吻了吻文史芸的侧脸。 “我也觉得星星真厉害。” 文史芸笑了笑。 她们谁又知晓那个未知的未来是什么模样呢。 但元霰了解文史芸,她的一辈子或许都会用在追寻辽阔的世界与真理之上,朝闻道,夕可死矣。 可这又怎么样呢? 只要元霰还活着,她们便会是永远的同行的伙伴。 在船上,在船下,在每一个面对风浪的夜晚,都会有两颗澄澈的心在一处,追寻着共同的理想。 至于那遥远的未来会如何,两人是分是合,都只有星星知道。 起码在这一刻,元霰能在这狭小的船仓中感受到文史芸的爱意,那是远超一切风浪,能让人深陷的避风港。 文史芸亦如是。 她沉溺于元霰带来的骤雨急风中,在心底默默思量: ——或许在未来的年年岁岁她都想邀元霰去文家过年。 只因她是同伴,亦是爱人。
第177章 春明困龙(魏清弥x余羡篇1) 京城不常下雨,气候干燥。 但是宋问枝出殡的那一日有瓢泼大雨。 余羡的外祖母,她生母的母亲,也是宋家的老太君。 宋问枝出身冀北宋氏,嫁的是京都宋氏的小儿子,两人算起来其实是隔了颇远的表兄妹。 宋氏在她手中不求辉煌只求稳定,这么多年下来倒是也没什么大的波折。 余羡现在官至宰辅,称为左相,权柄煊赫,颇得大行女帝看重。 自她与扬州王氏和离后,宋氏一族大多数人都想着将她拉入宋氏中,如此一来重塑宋氏辉煌指日可待。 但这样的想法大多被宋问枝呵斥了回去。 宋家任何人都配不上余羡,若有一日余羡接受了宋氏的橄榄枝,必然不是全然融入宋氏,而是想将宋氏变为她手中的一把刀。 宋问枝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哪怕余羡权势滔天,她也并未太过亲近。 直到她弥留之际,才唤人去请了余羡到床榻前,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周边一片哭丧的啜泣,有白色的纸花被雨打湿,沉沉落到了余羡伞上,她扫了一眼身前的木棺。 身边有察言观色的宋家人瞧见她的目光,以为她不愿被雨淋湿,连忙关切的问道:“余大人?要不要上马车?老夫人定然也不愿看您太过悲切,届时因为淋雨受了风寒。您这几日的操劳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一番话说得极为漂亮,既保全了余羡的名声,又给了她台阶让她能去休息。 但余羡只看了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转身继续跟上了棺材。 她只是想起来宋问枝最后对她说的话。 ——羡儿,我知晓你要做的事必然不仅仅是成为权臣,但我也不想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也管不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将宋氏拉去皇权和你的斗争中。 她枯槁的手握住余羡时捏得那样紧,那是她全部的力气,睁大了眼等待着余羡给她一个回答。 余羡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直到宋问枝不甘的闭上眼都没有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余羡保证不了自己的人性。 她若要利用宋氏一族,便是答应了宋问枝又如何,该利用时照旧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最终,她给不了宋问枝一个确切的答案,她只能保证在自己不曾陷入水深火热前保宋氏一个平安。 宋问枝葬在香宝山上,她是经历三朝的诰命夫人,是整个宋氏唯一有资格葬在此处的人。 人群中哭声越发大了起来,余羡静静等着棺材下了墓,等着丧钟敲起,待到一切都结束了才遣散了周边的随侍,独自一人缓步往山下走去。 直到走到了山脚,一辆模样朴素的马车停在迎客松下,见着了余羡连忙招了招手,驾马的小厮超她行了个礼,这才说道:“余大人,我家主人命我来同你说一声,她想要的已经到手了。” 余羡颔首,接过小厮递来擦手的白巾,颇有些漫不经心道:“后日,找个机会让我和你家主人见一面。” 小厮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余羡:“有什么话就说。” 小厮闻言指了指天上,压低声音道:“那位,派我家主人明日要秘密去一趟北界,大概得半月后才能回。” 余羡手一顿,倒是也没说什么别的话,只将巾帛递回去,淡声道:“那便等她回来再说。” 两人没有多言,余府的马车在她说话时便已经等在了一旁,待到余羡登上了马车,立时便打马离去。 余羡坐在马车里,眉心轻蹙。 北界是草原地带,民风剽悍,这里面断断续续与魏国打了不少次仗,尚未和解。 魏语璇早已得封皇太女,身份贵重,魏清弥秘密派遣魏语璇前往北境,实在有些突然。 ——特别还是在魏语璇接管了羽林卫的当口。 她和魏语璇一直在争羽林卫管辖之权,这是皇城护卫权之一,天子手下三股兵权,历朝历代羽林卫都是太子历练之兵。 魏语璇当上太女已经快五年,羽林卫的权柄依旧握在魏清弥手中,她不愿放权,魏语璇和余羡其实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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