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道别的?”傅雅仪头都没抬,淡声说道:“何时去夏州口?” “年后,”孟昭丝毫不见外的在她对面坐下,在外头冻得冰凉的手在暖意下泛起痒,她忍不住搓了搓缓解,“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落北原岗了。” “夏州口也不远,”傅雅仪翻了页书,“不过两三日的路程罢了。” 孟昭摩挲着下巴,问春月,“自从余姝没跟着回来之后她一直这个死样子?” 春月:…… 春月幽怨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都是为难。 这让她怎么回。 “我什么样?”傅雅仪没让春月为难,睨了孟昭一眼,“你是见我见少了?我这么多年不都这个样?” “行吧,”孟昭耸了耸肩,“你说什么样就什么样,我这次来一是来道谢的。” 她朝傅雅仪拱拱手:“这回升任一事,大恩不言谢了。” 哪怕她的政绩足够,可落北原岗这般偏远,要等新登基的女皇想到她怕是要等上个一年半载,能这么快不得不说是得了傅雅仪和余姝的恩。 “谢我什么,”傅雅仪看她一眼,“也不是我说的,是余姝说的。” 孟昭没搭这一茬,估摸着少在傅雅仪面前提点余姝,否则总觉得她说话阴阳怪气的。 这大概就是最近市面上流行的所谓的分离焦虑症吧。 “第二嘛就是,今年你们傅宅过年带我一个?” “你怎么突然要来?”傅雅仪扬眉,似笑非笑,“过去你不是过年都在衙门里过?” “今年这不是要调走了吗?和你们聚聚呗。”孟昭面不改色道。 傅雅仪:“说实话。” 孟昭:…… 孟昭指尖轻点着椅背,面上的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哦,我想参与你们傅氏每年过节三千八百两银子的抽奖。” 傅雅仪:“你很缺钱?” “这么些年你也知道,我没攒下什么钱,未来初秋要跟我一起走的,”孟昭叹了口气,“想看看有没有这个运气拿下你这儿的抽奖。” “那你来吧,”傅雅仪十分大度,但也只是这十分,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 孟昭闻言眼睛一亮,拍了拍傅雅仪的肩膀,笑起来,“够义气!” 说罢她也不久留,准备去柯施和葛蓝鹭那里也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参与她们那头的什么能捡便宜的事。 傅雅仪听着脚步声离去,端起一旁的茶轻抿一口,目光却有些失神的瞧向窗外。 说实话,她回落北原岗已经快五个月了,中途和余姝的联系并没有断,甚至持续了一两个月,就连孟昭即将调任的消息都是余姝提前告诉的她,可后面这几个月,她再没有收到余姝一封信。 年节将至,甚至因为新朝缘故,推迟了整整一个半月过年,怕是今年的年,余姝赶不上了。 一直到过年那一日,傅雅仪都不曾有太多休息时间,各方汇算调度她都要协调,虽不用她汇总年账,但各地呈上来的文书她也垒起来估计也有数丈。 傅宅的年数十年如一日,依旧的热闹非凡,今年也没有因为多加了孟昭这人而显得有了拘谨,甚至可以说滚刀肉似的孟昭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整晚都和众人喝作一团,最后还拿走了那三千八的大奖。 傅雅仪坐在看台上笑意吟吟,瞧着下头的姑娘们闹腾,却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再抬头,在烛火煌煌中似乎瞧见了余姝。 她饮了点酒,带点微醺,眯着眼瞧向被雪覆盖的通道前,她们这朝外加了透明琉璃的暖阁热气蒸腾,衣衫轻薄,窗外的人却一身雪白的大氅,帽檐搭在头顶,只露出一张白皙明艳的脸,手中还捧着一个锦盒。 她又瞧了几瞧,感觉到有风雪从不知哪儿开的小缝灌进来,顿时清醒了几分,骤然站起身来。 场内的姑娘们大多已经醉了,甚至没有瞧见傅雅仪的动作,少数瞧见了的也带着点熏然,乐呵呵的。 傅雅仪穿着履鞋,踩过地面厚重的波斯地毯,替余姝打开了门。 四目相对,余姝波光莹莹如旧,眉眼弯弯,那抹远山黛眉都愉悦的扬起。 “夫人,我回来了。” 她挟一身风雪而来,露出的笑却格外纯粹,似山茶花尖的那朵嫩蕊,明艳娇俏。 “不走了?”傅雅仪缓声问。 “不走了,”余姝解下了身上的大氅,打开了怀中的锦盒,“陛下封我为金钱吏,专营落北原岗及其周边地区的商贸相关事宜。” 新朝不可能一口气提高商人地位,也不可能一口气提高女子地位,但能设下专为朝廷管理商业的吏位,不必科考,能者胜之,将商业从各地衙门手里握到她自己手里。 可这也代表了余姝就任落北原岗的金钱吏之后她将逐渐代替衙门观察治理落北原岗的商业,能够为傅氏等女性产业不说敞开大门,起码能争取到公平对待,而非全心的算计。 一个地方官商之间若互为算计,商业永远都不会发展长久。 这便是余姝要去一趟京城的原因。 傅雅仪何等聪明,只一道圣旨便能瞧出余姝心底的想法。 她竟然有了片刻沉默,过了良久才说道:“余姝,谢谢你。” “为什么要这么说,”余姝眨了下眼,眼睫上有融化的冰珠落下,她轻声说:“夫人,不要这样说。” 窗外骤然响起巨大的喧鸣,琉璃窗外有烟火升起。 每年的固定项目,惊得屋子里的姑娘们纷纷爬起来,跌跌撞撞聚过来瞧。 林人音和念晰还算有点神志,终于瞧见了余姝,却也依旧醉醺醺道:“姝宝儿?好久不见,你回来了?” 至于赦赫丽和塔塔符儿这群则疯得更厉害些,尤其是塔塔符儿,伏在春月的肩头,就差撒酒疯了。就连山意姥姥都多喝了几杯,她满是细纹的眼底竟然也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憧憬。 “女皇上位了,未来日子会更好过吧?” 可没人能回答她这句话。 骤然被一堆人围绕,余姝匆匆打了一圈招呼,最终还是回到了傅雅仪身侧。 头顶的烟花照常绽放,宽大的袖摆下她牵住了余姝的手,偏头轻声说:“确实不该说谢谢,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因为谁而选的,对吗?” 余姝眉眼弯弯:“对。” 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我与夫人,是并肩的伙伴,我的一切选择都是为自己的梦想。” 她在落北原岗的七年,学会的是为自己而活。 只是恰恰好,她与傅雅仪的梦想相同而已。 傅雅仪握紧她的手,抬头看向天际,一朵冰蓝色的烟花炸开,她的声音却因为近在咫尺,稳稳传入了余姝耳中。 “今后我们还会走过很长的路。” 在一切不曾实现前,她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在有生之年看不到她们曾想过的世界,可身边有并肩同行的无数伙伴。 便如同这灯火氤氲间乐活的暖阁,每一张熏红的面孔都是伙伴。 还有彼此。 傅雅仪与余姝。 ——未来的日子会更好过的。 这是给山意姥姥的答案。 终于写到正文完结了,可能这一章的字数很多(因为想一口气写完)作者有话说内容也比较多,我先提前谢谢各位宝贝一路陪伴愿意耐心陪我走完写纳妾的这一条路,也愿意看到这里。这一章的评论区依旧会发红包作为感谢。下面是我一点碎碎念。 其实我今天想说说为什么会有纳妾这个故事,我的历史素养很浅薄,这本书虽然查了不少数据但是因为有的地方我实在不想看了就会开始编,还会犯一些很蠢的知识性错误,所以这本书肯定是纯纯的大爽文,甚至可以说是我想象的乌托邦,套不了一点现实皮,而且逻辑也不能深究,下面要说的话在专业人士看来可能也会比较幼稚。 纵观历史其实总是觉得女人是被落下的那一方,时代发展会带来生活的富裕,却并不一定会带来精神上的解放,哪怕在历史上女性地位最高的唐也是一样。就像男人无论在哪朝哪代其实都比女人退路多,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傅雅仪是个女人,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会思考皇权的对她来说代表着什么,但是她不仅仅是作为一个人来思考,她更能站在女性视角去思考这件事。皇权能给女人带来什么,思考之后的结果是弊大于利的,女人既不能称王称霸,又不能考取功名,她们做不了自己,别说绝对自由,就是大环境下的普通自由都没有,哪怕是有钱人家的女孩和待售的母猪又有什么区别,门阀世族家的女孩也只是养得更好一点的母猪而已。反正她不乐意相夫教子,更不想过这种一眼望得见尽头或者悲苦至极的生活。可是大环境这样,那她就找个地广人稀远离中央的地方把大环境改成能让自己舒服的样子,所以她去了落北原岗。这中途她最大的感悟就是觉得皇权不合理,现有制度更不合理,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体谅不了百姓,那就更体谅不了女人,还不如不坐。这种感觉在她改造落北原岗的那十年里越来越深刻的灌注进她心里,让她成为后来余姝遇见的傅大当家,然后她看到了另一个在这个时代可能能够理解自己的人。 起码在余姝之前,没有人能理解傅雅仪心里究竟有多离经叛道,任何一个人对她的揣测都浅了一点。她根本就不想单纯杀皇帝报仇,她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皇帝(实际上就是她想积累原始资本,让国家在资本主义萌芽的时候努把力,过渡到资本主义社会,但是她清楚明白还没到时候,步子迈太大肯定会失败,所以她选择帮助一位女帝上位,有女帝才能最大程度让女人手中权力增加,不会让这个群体再次被时代抛弃,尤其这还是一位喜欢用女人的女帝。无论是在落北原岗,还是在东瀛,淮安,傅雅仪对魏清弥其实一直在让利,武器财富资源她都让了,就是为了让她快点上位。但她和余姝真正希望的是没有皇帝,所以她不会坐皇位(这也是很多宝儿问我傅雅仪为什么不做皇帝我说她们永远不会做皇帝也不会太多参与政治的原因),因为她们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让皇位消失,她们也不能保证自己坐上皇位会不会被荣华富贵迷了眼失去初心(实际上肯定会的,我没有神话过她们,也不会污蔑她们,但是人不会背叛自己的阶级,永远都会维护自己这个阶级的利益,就像你和魏清弥谈慢慢还政于民她下一秒说不定就给你砍了,你和傅雅仪她们这些经商的被各种剥削职业还被视为最底层的说做官有多不容易,她们也绝对不会共情),那还不如不坐。所有人都以为最后的赢家是魏清弥和未来会做皇帝的魏语璇,可实际上她们都是傅雅仪和余姝的棋子,傅雅仪和余姝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们会被推翻,现在只是一个媒介而已,魏氏皇朝会是这片土地的最后一个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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