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烧死的。”唐蒄知道她不想说,但执意要问,“怎么会起火?起火了你怎么不跑?”
刘梦桡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目光才落在唐蒄身上:“他们要烧我的诗稿,还有你们寄给我的信。”
“早知道这样,就该直接带你走。”唐蒄做出生气的模样,也可能是真的生气,垂手点她的额头,“我不懂,那些书啊信啊有命重要吗?害得蒄姐费好大的心思救你。”
刘梦桡艰难地挤出个笑容,她想抓住唐蒄戳她脑袋的手,举起手时表情一滞,曾经描画自如的手如同一截枯木,本就是死透了的人,身上当然没有生机可言。
她当即恍然,从胸口里挤出一口气来。柳别霄更不敢离开她眼前,就怕她哪天想不开。对常人来说,拖着这样的躯体活下去实在是一种苦痛,唐蒄知道刘家人在她离开后动手时就要兴师问罪,是刘梦桡开口将她拦下的。
唐蒄转过头来看她,看起来像是在跟刘梦桡隔空交换着意见。两人僵持片刻,唐蒄才在床前坐下,说:“我是大忙人,平日里照顾不了你。如果别霄愿意,我倒有个主意。”
伤口暴露在空气里是种尖锐的疼痛,柳别霄用布条将她的身子裹起来,缠紧了就只剩下麻木。从那以后,刘梦桡就只住在半人高的箱子里,再也不见阳光。
不见阳光,不代表找不到暖意。就好像火能带走她的生命,也能带走别人的生命,这时她才感觉到公平。从那天开始她就没回过祖宅,下次见到这只庞大的凶兽时,它淹没在火光中,刘梦桡觉得,那里冷了这么久,如今总该感觉到暖了。只是这温暖太炽烈,才会留下一把骨架。
刘梦桡困锁在箱中,很少有机会见到柳别霄。她给刘梦桡带回许多书籍,供刘梦桡消遣时光。刘梦桡不知道她为什么很少来见自己,即使有时候推开箱盖也找不见柳别霄,直到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柳别霄终于打开箱子。
年岁流逝,柳别霄苍老得和记忆里相去甚远。刘梦桡伸手拉住她,她回握刘梦桡的手,没有离去。
发现第一丝白发时,柳别霄反而是高兴的。她只希望时间能再快一点,等到刘梦桡触目便藏不住艳羡的青春褪去之后,她才安心出现在刘梦桡面前。
旧年燕已经远飞,便不用翘首盼它归来了。 ---- 回忆到这里就打住。你们两个真的很无趣,连蒄姐都带不动气氛。虽然唐蒄是老师但是还是不建议大家把她记成唐老师,因为唐霖后面要做唐老师。
第24章 柳奶奶和刘奶奶
祭奠室被改造过,遗像上的人死后依旧被复仇者支配着,作为柳奶奶打通的暗道的隐藏色。遗像后是空的,被撕裂后能看到铁皮铺就的地板,柳奶奶藏墙后,自始至终都在暗处窥探外面的人交涉。
刘梦桡一走,她就立刻撕开遗像把唐霖扯进去。暗道被闸门分成小格子,每张遗像后都是一间被单独分割开的房间,柳奶奶把唐霖拽进来,然后快速拉着她通过最近的一道铁门,顺手把门锁上了。
众人在唯一能踏足的密室里看到了被带过来的赵姐。现在把她找回来没什么意义,毕竟唐霖也被抓走了。程玉惊慌地看着安鹏举:“快把铁门砸开。”
安鹏举同样惊慌地看着程玉:“这门一看就很厚,我用什么砸开?用你的脑袋?”
许双卿掏出手机:“要不还是报警吧。”
谢昭阳质疑道:“警察五分钟内会来吗?”
余燕子说:“总得找个人给唐霖收尸吧。”
“那两个人好像只想把我们留在这里,应该不会对唐霖做什么。”周锦思索一二,提议道,“先把这些遗像都挪开,看看能不能找出她们的藏身之所吧。”
唐霖睁开眼睛,像是被刘梦桡的回忆来了一记重锤,整个人直不起身来。刚才被拖进来的时候撞到头了,现在还在痛着。唐霖抬手去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发现自己手上缠着个东西。
刘梦桡伸手替她把那东西取下来,冰冷的触感,很长一条,还挂在唐霖手上不肯走。唐霖从兜里摸出柳奶奶的身份证确认她的名字,抬头看向刘梦桡,说:“比利。”
刘梦桡没听懂:“什么?”
“比利。”唐霖指着站在对面的刘梦桡和柳别霄,“你们觉得自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或者是林黛玉和贾宝玉。但是在我眼里你们就是玛丽·肖和她那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的玩偶比利。”
“没错,就算你是个因为火灾变成木乃伊的可怜的,我还是要这么说。”唐霖气冲冲地说,“你们欺骗我的感情,我还替你们说好话,就知道好人没有好下场。”
柳别霄在她面前蹲下:“你听我说,我们不想害你。”
“你们已经害惨我了,外面那群是开车的司机失踪了还能想着赶紧打车回家的人。”唐霖哭丧着脸说,“现在不管我进不进警局都没人保释我,我算是彻底废了。”
刘梦桡好心安慰道:“你的朋友不会抛弃你的。”
“命运都已经抛弃我了,让我和你们两个共处一室。我没看见你们杀人,但你们把房子烧了,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死成。”她又看一眼刘梦桡,“你是例外。”
刘梦桡收了怜悯神色,站起来冷淡地说:“你不明白,我的诗稿和书信对我很重要。”
“真的?那个唐蒄也跟你说那些东西没那么重要。”唐霖顿了顿,摸着还有点痛的脑袋问,“这个人真的存在,还是刚才那些都是我吃了毒蘑菇出现的幻觉?”
“是它的功劳。这东西很神奇,让它先后咬住两个人,能让后一位看见前一位的记忆。”柳别霄从刘梦桡手里拿过那条蛇,说,“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唐霖仰望着她手中温顺异常的蛇,眨眨眼说:“看过活着的木乃伊之后,无论是什么我好像都能接受。”
“你方才说的话分明是在怪我。”刘梦桡很在意这事,继续说,“是那些人害我变成这样的,我不该埋怨吗?”
唐霖看向别处,撇清道:“我没有这么说呀。”
刘梦桡仍是盯着她,死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你不会明白的。像我这样贫瘠的人,能寄托心意的东西很少。”
唐霖瞥她一眼:“你贫瘠吗?我看你家人给了唐蒄挺多钱的。”
刘梦桡黯然道:“看来你不懂我的痛苦。”
“痛苦?我当然懂。食堂里那个每日早餐,说实话要不是怕饿死打死我我也不会吃,因为就算鸡蛋变异了里面也绝不会有黑色颗粒,更痛苦的是你吃了一样东西但你不知道那个是什么。”唐霖抬眼看她,“你没感受到我的痛苦吗?”
柳别霄说:“我们没吃过你们学校食堂。”
“那我再说一个,中考前一天我发着高烧,开考的时候是我妈架着我提着吊瓶去的。”唐霖说到这里,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更痛苦的是,考化学的时候做隔壁的那个人一直想偷看我的药瓶,希望从上面找到葡萄糖的化学式。”
刘梦桡道:“你中考的时候打着吊针入场?”
“好吧被你看出来了,这部分是我编的,真实情况是我发着烧但是没有针给我打,因为除了笔和准考证以外什么也不能带。”唐霖耸肩道,“我们这边管得很严的,如果你的衣服上有个单词或者数字,那就会被撂牌子赐花。”
刘梦桡静默几秒,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没经历过。”
“看吧,你不是也不懂我痛苦的点?比谁更痛苦就太丢人了,我才不喜欢把不高兴的事情全部装进坛子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品一品。”唐霖说着,伸手比划道,“不过你应该比我难过很多,你都这个、这样了。”
刘梦桡低头说:“那你愿不愿意支持我?”
“怎么支持你,等你死了以后在阴间被判刑的时候,要我给你当辩护律师?”唐霖往后缩了缩,解释道,“我是喜欢看主角有危险的电影,但我还是很珍惜生命的。”
“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讨厌这个地方,事情办完就不会留在这里。”柳别霄微微垂手,将缠着蛇的手臂放到唐霖面前,“既然祠堂烧成这样,我和梦桡就没必要在这里留着。我们想给它找一个家,希望你能代替我们照顾它。”
“是跟孩子的抚养权有关的案子?”唐霖望着它伸过来的脑袋咋舌,“你们都不想要,也轮不到我来养吧?”
“你和蒄姐一个姓,跟我们很有缘分。”刘梦桡说,“蒄姐要我们劝你们之中其中一位收下它,并且千万不能弃养。”
唐霖问:“如果我不想要呢?”
“蒄姐有许多办法让你们收下。”柳别霄的语气很和善,话里却藏着几分威胁,“她采取的是那些办法中最不会伤害到你们的一种,让我说服你们自愿带走它。”
刘梦桡点头,帮腔道:“你要是拒绝了,我们还可以找别人。比如那个一看胆子就很小的程玉。”
“程玉可不胆小,她被见鬼幻觉吓过两回了,居然还敢跟我们来这个一看就很恐怖的祭奠室。”唐霖无所谓地笑了笑,“其实我挺失望的,还以为真的能看到鬼。大师应该也挺失望的,这里没有她要抓的宠物小精灵。”
“看来你们不止是欺骗了我的感情。”唐霖盯着那蛇看了一会儿,说,“叫大师进来吧,她收养过猫。宿舍长和小安也很照顾量角器——毕竟那是量角器,超级可爱呦。”
叫那个看上去拿着剑就要看人的周锦进来,情况只会变得更脱离控制吧。刘梦桡和柳别霄对视一眼,柳别霄拍拍唐霖的肩膀:“我相信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唐霖震惊道:“所以你们要惩罚我?”
“它没有毒,也不会轻易咬人。”柳别霄尽量说得和缓,试图让自己给出的条件更容易接受,“有了它,你就能看到所有人的记忆。你不好奇你的朋友们有怎样的过去吗?”
“不好奇。”唐霖毫不遮掩地抢答,“就好像在你们用回忆折磨我之后我没告诉你们我在哪天遇到了什么改变我人生的事,我哪天最高兴哪天最难过。我不喜欢回忆。”
“因为我没有时间,我连生病吊水的时间都没有。”唐霖指着刘梦桡说,“如果你家里人不是天天遛鸟看花的闲人,和我一样每天背不出文言文就要被老师扣操行分,那我觉得没有人顾得上干涉你的人生。”
“还有你,如果蒄姐每天给你制定任务叫你几节课内写完一本练习册,你大概也没空去推敲你那些格律平仄。”唐霖附赠柳别霄一个白眼,“我也是个大忙人,你知道有多少人嗷嗷待哺等着抄我的作业吗?我很忙,没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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