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谬言三千

时间:2023-11-30 07:01:17  状态:完结  作者:呼噜呼噜狸


许念一这才记起自己正在和萱姨通话。


“发什么呆呀,你?”许鹿尔对着重又坐回自己身边的堂妹问道。


“没什么。”许念一说,“萱姨刚才说这次祭神会演她会来看,叫我们五点时到祭场跟她碰面。”


鹿尔“哦”了一声,又接着先前的话头问:“该不是看到了美人所以有点紧张吧?”


“鬼的,我紧张她?”念一冷嗤一声,“现在这社会上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司空见惯。”


“唉——那可不是一般的美啊。”鹿尔故意发出啧叹。


“去她妈的不一般。”许念一讥笑道,“在学校里已经有太多人说她漂亮了,如果在这里都不能让我耳根稍微清静一会的话,我回来还有什么用?”


“你学校的?叫什么呢?”


“柳涘瑶。我和几个朋友都叫她‘瑶姐’。”


许鹿尔听后,笑了几声,又问:“她老家在这?”


“不清楚。她应该是来跳祭舞的。”


“祭舞啊,”许鹿尔点点头,“期待。”许念一听了,白了她一眼。


“你刚才看上去好奇怪,我还以为你俩有个什么呢。”许鹿尔打趣道。


许念一神色不自然地笑:“哈哈,就是不怎么舒服。”


总不能告诉她,是自己对柳涘瑶的性源效应[3]太强烈所导致的吧。如果柳涘瑶再走近一些,她的腿估计就要跪下去了。那感觉…太可怕了。


天色又暗了几分。俩人动身去了祭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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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野棉花”:方言,指废话

[2]“冷那”:方言,“您”

[3]:“性源效应”:私设。指“外性”之间能闻到的生理气息,并相互吸引的一种生理反应

后文提到的“类本效应”与之相反,指“本性”之间的互相排斥的生理反应。


第7章 (六)度玉神祭


穿过中商的牌楼往西走,最尽头有条青石板铺就的街,叫伏通路。街两边种有梧桐,每走几米便能看到一些像是狻猊、狴犴、獍等神虚古兽的石像,都有底座供着。


来的人比较多,什么样的都有。不过大多数人的嘴是不易合拢的,她们与亲朋好友说着笑着,慢悠悠地走,改变了街道原本肃静而缄默的氛围。


有些自认为十分狂霸酷炫拽的小年轻,双手插着口袋,走三步颠两步,还左顾右盼地招摇卖弄。都是些当地的中学生,不会有所顾虑,她们放浪地笑,用方言聊讲诮骂,我行我素。


许念一向来不喜欢这样的人,她见到身边有几个,就立即停了下来。


“等牛娃们走过去再说。”许念一对鹿尔如此解释道。


伏通路有两百多米长,路的尽头是一段台阶,以她们现在的角度来看,能刚好看到那半拱的祭门。那里头就是祭场了。


祭场是五年前动工修建的,原先那里是座上了年纪的宗神庙宇,因为鲜少有人祭拜,又缺乏人力打理而显得残破老旧,自然而然成了野猫野狗安营扎寨的地方。


这几年政府拨了款给重新翻修,经过商讨修建了祭场。


祭场由两个部分组成:祭台和壁墙。


祭台规模不算小,四米高的祭台的面积约等于两个大型菜圃。其后方围置一圈坚实牢固的弧形壁,上面设有九处龛阁。里面陈放象征九族的珍物。


中央的一尊雕像约六尺高,是尊上了彩漆的灵犬,做工格外逼真传神。


在柔和的灯光下,灵犬菁苍那雪白的身躯镀了层柔和的金边,摸上去后似乎能感受到蓬软柔顺的毛。


它肃穆地蹲坐在坛位上,睥睨着下方,傲然凛冽的月白色眼瞳被雕琢绘制得分外细致传神,锐利桀骜、目空一切的神色自然流露。


紧依着菁苍的是位身着绮衣华服、雍容尊贵的神仙。她的身躯婀娜纤长,衣袂翩然若舞,眉眼间风韵流转,玓烁生辉。这位便是九族上主——涅尹。


涅尹左侧有一体态修匀的青年人。她手持兰章观念,檀口微张,淡然而诵。着青衣,腰玉带,一位丰神俊逸的神人形象呼之欲出。此神人就是启端。


据古老而流传甚广的传说——涅尹上祖在东列洲的中部开辟了一块瀚土,并创造出了九族,九族各有不同,而同为白与光的具象,皆为洁净无垢所在。此时期则被后人称为“纯古”时期。


往后发展,在封建时代,肃族的启氏世族出了一个叫启端的少年,她天资聪颖,慧敏通彻,年十有五,广寻真知,经纶满腹,志于绥福黎民以臧善之籍。她创立启教,教人以“坚、和”之道,门人徒子三千不尽。十年后,启端在肃族的浮海山得道化神。


启教影响非常广,教徒们遍布各族,北方尤其多。随着它的发展完善,后来成为了地位与涅教相当的一大教派。启教教人顽强、勇毅、和乐,这些教义核心也逐渐成为北方各族人民共有的品性。


至于白灵会,它是涅教这一大宗教在皓族的派系,而灵犬是这个民族独有的“灵物”。


在皓族,每家每户豢养灵犬的传统从古至今从未断绝过。其实,各族都有各自独特的灵物标志,而只有灵犬是作为“永生的灵物”存续到了今天。因此皓族被视为“离神灵最亲近的民族”。


度玉节的由来就与灵犬之祖菁苍有关。有史籍记载,皓族南北两地曾发生过严重的部落冲突,菁苍为阻止内战的发生,便带领动物们用身躯挡在两方相接的山谷间。结果菁苍被误伤而死。


两地首领追悔莫及,一齐央求涅尹上祖令其起死回生,并发誓再不发起内战。涅尹被她们的诚心所感动,于是就延长了菁苍的的寿命。为纪念此事,人们便把菁苍复生的当日命为“度玉节”。


当然,神话只是神话,谬赞也只能是谬赞,是神是人还是神人创造的这片土地,以及——是不是真的有一条狗阻止了一场大规模内战的爆发,现在的人们才不怎么关心。知道是这么个东西,有这么个说法就成,最主要的是放假休息,是娱乐快活。


列萱很早就来到了祭场,她在台上穿巡,眼神游移在忙碌者的脸上,不一会,她看到一个身着白色罩袍的人,拿着一个袖珍册子,嘴里正在念叨上面的内容。


“冷那是祭司?”萱姨走到她跟前,笑吟吟地问。


祭司抬眼看她一眼:“惠人,有什么事吗?”


列萱见她不是本地人,就换了腔调:“没特别的事,跟人约好来看祭演,来早了没事做,想找人聊聊天呢。”


祭司说:“既然有心来参加祭神仪式,就需诚心去感德宗神。我还要温习祭词,不能跟你聊。惠人找其他人去吧!”


列萱暗想:这人真是一股子迂味!但面上仍笑着:


“宗神都拜过了,诚意应该已经传达到了。您一看就是很有经验的祭司,词应该熟念于心了。跟我聊聊吧,不会耽误你什么。”


祭司眼神奇怪地瞥了她一眼,说:“那…也行吧。”


列萱见她小心翼翼地将小册子揣入怀中,就说:“您还真是一丝不苟,像你这样的白灵会成员有许多吗?”


“我不怎么明白你的意思,惠人指的是哪方面的?”


“就是——你看上去好像做什么事都很严谨。”列萱说。


“必需的事,这是教会成员做事的基本准则。”


“那您认为我成为白灵会的一员够格吗?”


“只要怀有赤诚本心,没有人不可以。”祭司一本正经地说道。


列萱似乎十分认可地点点头。她说:“前几天我跟一熟人提起过这事,她建议不要加入白灵会,说青鹓教在许家组发展势头正好,有可能会颠覆白灵会的位置,叫我想好再做决定。”


“那只是道听途说,没有野教会替代正教地位的。”祭司平和地回应。


“不过这个野教的人手仿佛蛮多,倒也能构成威胁。萱姨这么说着的时候,有两个杂工搬抬着一张新制的黑松桌来到祭台上,祭台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吱呀”声。


列萱看向她们——杂工们身材高大强健,深色的衣袖被卷至手臂上端,颜色偏棕、刀斧劈削般的结实而修长的臂膀被显露。


“那两个搬桌的,像是肃族或殷族人。她们是你们暂时雇佣的吗?”


“她们是白灵教区内部的职工。”


“是青鹓教的眼线也说不定。”


祭司有些生气:“您可别血污自口。依我对她们的了解,完全能确认她们是忠实的人。”


列萱笑了笑:“开玩笑的,别介意啊。行了,谢谢您陪我聊,我就不惹您厌了。”


她明白再跟祭司耗下去也无意义了,于是就来到观众席,找了个正对着祭台的好位置坐下,等许念一她们来。


里边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人们凑集在一起,变得沸腾吵闹,在宏穆的祭台前,她们仍能聒噪地聊着,寻着自己的一方席位。


她们三五成群、眉开眼笑地盘坐在位置上,有的甚至把一整套梳妆打扮的东西全带来了。她们中有人将一面镜子立在膝盖上,补妆美颜,不知道的还以为过一会儿她要登场亮相。


在靠前排的位置中,许氏姐妹很快找到了列萱。萱姨的手肘支在屈起着的大腿的膝盖上,撑着下巴,眼神有些飘忽。


“萱姨。”许念一喊了一声。


她这才回过神,恢复了平日的笑颜,她拿回放在邻座座位上的丝巾和水瓶,又招呼她们坐下。


“之前破庙拆了,建了半露天的祭场呀。以前打死也不愿意来的地方,现在却座无虚席了。”


列萱笑叹了声,自说自话:“果然,人都喜新厌旧。”


太阳敛了它的威风,满身暗红地歪颓在拱形祭台体侧的树桠后,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最后一丝光亮从树的枝叶间透过,然后就彻底没了生机,红轮渐渐于天际消隐,原本绕在它身侧的紫红色的云霞也光彩顿失。


当一切整顿妥当,祭司便来到祭场中央。她对着立地扩音器说道:“诸位来宾,微司宣布,庚子瑞年宗神祭展演即将开始。”


人们闻言安静了些,但仍有不少杂音传出。祭司又把话说了一遍,杂音这才消停。


忽地,几声幽远的筹箫吹奏的清曲传响。祭台两侧秋风猎猎,一时间龙旂阳阳,和铃央央。紧接着,沉闷的鼓声如天雷入地般滚滚而来,盛大而澎湃。


北侧专用入场口鱼贯出三十来个身着浅黄色对襟衣衫、束冠带的人。几匹身披鸧[cāng]纹鞗[tiáo]革的纯白色灵犬也依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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