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陆龄脚下生风,不忘道谢。
3号病房在医院二楼楼梯口第一间。 陆龄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二楼,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余深。 余深坐在床上,她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右边的衣服没有完全拉上,露出雪白的肌肤和绷带。 袁仔见状马上转身,不去看余深。 他只是听到陆龄的脚步顿了一下后就马上变成小跑,“余深!你怎么样?给我看看你的伤!” 陆龄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已经因为恐惧变了调。 余深起先看见陆龄还在笑,这笑在她没有血色的脸上有一种强撑的可怜。等到陆龄跑近了,劫后余生似的把她揽进怀里,她才觉得委屈。 无视了旁边的方如希,余深在陆龄怀里大哭起来:“疼,我好疼!肩膀疼,陆龄,我的肩膀裂开了,我的骨头都断了!” 陆龄马上松开余深。她轻轻的把余深本来就敞开着的衣领再往下拉一点,余深右边肩膀上的绷带自上而下,斜着裹住了上半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龄皱着眉,声音一直在发抖。 方如希在边上跟着皱眉:早些年和陆龄一起‘打天下’的时候,这女人见了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自己也没这么紧张过。 余深不敢动上半身,只是哭着把头靠进陆龄怀里。陆龄怕她多动肩膀又疼,自己还上前一步把怀抱送给她。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办好了事情走在路上,有一个人就冲出来要捅我。陆龄……我好害怕……还好打印店的哥哥帮我……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了,我不要见不到你……”余深一边说一边哭。她害怕的牙齿都在打颤,话也说不清楚,更哭的梨花带雨,站在门口的袁仔听了都心头发颤,只觉得后怕。更不用说把余深抱在怀里的陆龄。 她在这一刻大脑一片空白,心痛的连呼吸都困难。 ----
第10章 月色
陆龄把余深安抚的停下了哭泣。这小姑娘侧躺在床上,睡着了也不安稳。她的睫毛上还带着泪珠,颤抖着随时会落下来。 陆龄长叹了一口气,帮余深盖好被子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有些动弹不得:余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伸出手,把陆龄的衣角用两根手指绕住了。
“她这个伤,医生怎么说的?”陆龄怕吵醒余深,坐在病床边压低声音问方如希。 方如希看了余深一眼,也跟着压低声音答:“卢医生说是被刀捅了大概十厘米左右,伤到血管了,但是万幸没有伤到神经,所以问题不大。” “哦,那就好。”陆龄稍稍放下心。 方如希看着余深,扯了扯嘴角,说话还是小小声,但足够每一个人听见:“你没进门之前她可坚强了,一声都没哭。卢医生还夸她。谁知道你看一进门就……” 陆龄轻轻的拍着不安稳的余深,像是哄一个小宝宝,眼神和举止都透着浓浓的温柔母爱。“小孩子嘛,”陆龄抬了抬下巴,指指余深,“都是这样的。”
余深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陆龄就在医院当了一个星期的老妈子。 她知道贺远报复余深,纯属是记恨那天余深把他压在身下的仇。 陆龄觉得贺远小心眼儿且很无聊,但是余深和贺远结下梁子,她逃不了干系。因此陆龄天天在心里骂着贺远,同时兢兢业业伺候余深。 她帮她换药换衣,洗手调羹。
起先余深还表现的很感动,眼泪汪汪的用一只好手捧着她的脸,甜糯糯的撒娇:“陆龄你真好,你真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陆龄看在她是伤员的份上,没有对她翻白眼。 结果到了后面几天,余深不但没有再撒娇,甚至还开始点菜了。 “晚上想吃肉丸子汤,要你搓的那种猪肉丸子。” 陆龄坐在余深的床边,静静看着余深至少一分钟没说话。 如果换了别人早就开始尴尬,或者想方设法的收回自己刚才的点菜。 但是余深不一样。 她无辜的脸上都是单纯的笑,微微仰脸的时候陆龄甚至看见了她眼神里天真的懵懂。 “好吧。”陆龄叹气,宣布自己‘战败’。 余深的脸上马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把自己的上半身往陆龄怀里送,“你最好了。” 陆龄把她扒拉开,“我倒是也不想最好。” “那没办法了。”余深瓮声瓮气的靠在陆龄怀里耍赖,“你已经是最好的了,不想也没有用。”
热气腾腾的丸子汤在这一晚到底是端上了余深的饭桌。 她的脸躲在氤氲的热气后面,陆龄看到她笑得像个小傻子,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陆龄佯装没看见,拿着勺子把肉丸舀起来,吹一吹凉。 余深张大了嘴:“啊——” 陆龄默默的把一整个肉丸子都塞进了她嘴里。
陆龄做的肉丸子很香。余深其实从前不怎么喜欢吃猪肉的,但是陆龄的肉丸子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一口咬下去满口的汤汁,鲜香无比。 余深沉浸在美味里,连陆龄和她说什么她都没注意。
“欸,行吗?”陆龄拍拍她的胳膊。 余深回神,咽下嘴里的肉丸子,“啊?” “我说你明天就出院了,到时候我陪你回你那个房子住,行吗?” 余深没有回答。 陆龄怕她多想,又向她解释:“我那里人太多了,又吵。你现在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得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而且我的床小,不够我们俩睡的。” “好。”余深飞快的眨眨眼,“我只是以为你不愿意和我住。” “哦,那倒没有。”陆龄又给她喂了一勺肉丸子,“我住哪里都一样。我还担心你不愿意我去你家呢。不过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就是有没有人能照顾你。” 余深的右边脸颊被她含的肉丸子撑起了圆滚滚的一小块。她含含糊糊地说:“没有人照顾我。我只有我自己。” 陆龄回应余深若有所思的长长的“哦……”,接下来她勺子里盛好的丸子就被陆龄默默的送到了她自己的嘴里。 余深:“?”
一个星期后余深出院。 陆龄拿余深给的钥匙打开纱窗门,斑驳的朱漆木门露出来,上面崭新的密码锁黑得发亮。 余深用指纹打开了它,还邀请陆龄也录了一个指纹。
陆龄放下行李,挽起袖子,把余深的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其实余深家很干净,只是因为没什么人住,所以缺很多日用品。 陆龄把缺的东西一一列了单子,自己出门买了一波。 等她还想再查漏补缺,余深却不愿意了。她一只手勾住陆龄的衣角,怎么都不肯让陆龄再出门。 陆龄最后妥协,留在家里把买来的东西先整理好。
这一忙碌到了晚上,余深打了个哈欠,陆龄就提出回屋睡觉。
“陆龄的爸爸妈妈在哪里呢?”余深侧躺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陆龄和她面对面,左胳膊垫在脑袋下面,“我爸妈在老家呢。我老家是阳县下面一个小村子里的。” “哦。那你们家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是啊。”陆龄把脑袋调整了个位置,在胳膊上舒服的窝好,“听说原本我三岁的时候我妈又怀了一个,但是后来我爸说不要了,就要我一个。我妈也不想再养了,就没要。” 余深弯了眉眼,笑出两颗小虎牙,“你爸妈真好。” 陆龄确实是没法否认这一点。 在村子里谁不劝她爸妈要个二胎,生个男孩儿。但是都被她爸妈拒绝了。她小时候有些人还说到她面前来,她爸知道了特别生气,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把人家揍了一顿。 陆龄说:“我小时候也没少挨揍的。” “为什么挨揍呀?” “小时候有一次我爸干了活儿回来,看见我特别高兴,把我抱起来架在肩上骑大马。那时候我好像也才三四岁吧,那天不知道怎么了,就不想让我爸那样架我,我就故意尿了他一脖子。” “……噗,哈哈哈哈……”余深发誓她想忍来着,只是没忍住。 陆龄回忆起当时爸爸尴尬窘迫,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也忍不住跟着笑。 她笑的弯了腰,和同样弯了腰的余深头贴着头,好不亲密。 陆龄用额头轻轻蹭一蹭余深细腻光滑的额,“那次是我妈揍的,我爸倒是还帮我求情来着。” “你也太搞笑了。”余深伸手擦掉眼尾笑出的泪珠,“你活该挨打。” “是啊,现在想想小时候也太皮了。”
两人笑了一阵,陆龄又说自己小时候的趣事,把余深逗得直喊笑得肚子疼。 她就安静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余深。 余深揉了揉肚子,慢慢的平静。
月色从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里悄悄溜进来,想看一看屋里的两个人怎么忽然都没了动静。 可它不擅长躲藏,自以为小心,实则大剌剌的落到了陆龄的脸上,停在余深的鼻梁前。 它听到余深在寂静之中很轻很轻地说:“陆龄,我喜欢你。” 月色都在这一刹那屏住了呼吸。它努力的把自己再从窗帘缝隙中挤进来一些,不想错过陆龄的答复。
陆龄静静的看着余深,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意还在不在。 她有心想要摸一下自己的脸,但又觉得不合适。 屋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只有余深随着她的沉默而微微加重的呼吸声。
陆龄其实不明白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件事上来的。 在余深的话刚落下的时候,她本能地认为这是一种撒娇。余深很喜欢这样撒娇,她的口头禅就是“你真好,我最喜欢你”。 但是过了这一瞬,陆龄在余深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中察觉出了异样的暧昧。
她在说认真的。 陆龄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心跟着乱了。
“你……”陆龄抬起一边的嘴角很快地笑了一下。她想以玩笑话敷衍过去,但余深连睫毛都开始颤抖的样子让她又觉得这件事混不了,“你还小。”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余深骤然呼出很大的一口气。 “我不小了。”余深往下缩了缩身体,微微扬起头,仰视着陆龄,“等开学,我都大三了。” “可是我二十七了,我比你大六岁。”陆龄俯视着她。她的胳膊因为一直垫着脑袋,开始微微发麻,“你现在这个年纪就是应该好好感受大学生活的年纪。你应该体验被男孩子追求,和一个你喜欢的男孩子恋爱,也应该和同龄的女孩子在一起聊八卦。” “我不是小孩子了。”余深没有动,只是月色没有遮掩她眼角眉梢里透露出来的不悦,反而把这股气呼呼的不高兴照的一干二净,“我早就成年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你不要拿那种世俗的规矩来要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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