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陆龄像是在叹气,“你爱我什么?” 余深脸上绷紧的肌肉在这一句叹之后慢慢放松了一些,“很难说,但是我想和你一辈子都这样。我想醒来能看见你,晚上和你一起睡觉。陆龄,我可以对你说好多好多情话,但是我觉得你要的不是这些。所以我没办法用语言来证明我对你的爱。只是陆龄,你爱我吗?”
夜很安静,又不安静。 已经是十点多了,大街上早没了行人。但是门外传来晚归的袁仔大声呼喝的叫唤,好像是在找汪蕊,说他把什么事情办好了。 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汪蕊冲楼下高喊:“小点声,龄姐和余深睡觉了。” 这之后又是一扇门打开的声音,是方如希趿拉着拖鞋问:“她们怎么回来了?”
这是陆龄熟悉的地方,这是陆龄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人。 但是在这一刻,她们突然变得好陌生。
陆龄的脑子很乱,脑子里许多画面纷纷闪过。 在这些画面里,她看见姜牧倒在血泊里;看见汪蕊蹲在街上嚎啕大哭;看见袁仔和方如希仰起脸看她,满身是伤也在等她发号施令…… 她甚至看见段宁亭。 她能想象自己穿上婚纱走向段宁亭的样子。他一定会把一只手背在腰后,把脊背挺得笔直,面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看着她朝他走过去,然后牵住她的手,和她交换戒指。 但是这些画面都没有停下,直到画面里出现余深。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黑色玛丽珍鞋的余深脸红的要滴血,双手死死的攥着单肩包的背带问她杨桃多少钱。 画面就在这里停下来,定格在余深既紧张又害羞的神情上。
真是的……陆龄无意识地笑起来,早知道就不贪那点小钱了。 陆龄闭上眼睛,不去看余深,只是问:“……等你二十七岁,我就三十三岁了。那时候你会嫌我老吗?” “三十三……也不老诶。人家都说三十而立,三十三才是人生的开始好吧。”她听得出余深有点儿嫌她这个问题傻。
外面方如希和汪蕊还在聊天,她们在说明天的安排,要做的事情。汪蕊让方如希‘声音小点’,可其实两个人谁也没有放低音量。但是屋里却出乎意料的很安静。 “如果不是先认识的你,我可能真的会喜欢段宁亭。” 安静的陆龄每一个字,每一声呼吸都能完全听清,不会错过。 余深的心在陆龄的话音落下后就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它跳得太快了,快的让余深无法招架,逼得她不能呼吸,几乎要生理性的干呕。 但是余深当然不能这么做。 她趁着陆龄没有睁开眼睛,张大嘴巴无声但用力地喘气。直到自己能重新发出声音,她才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发问:“什么、什么意思?” 陆龄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对余深微笑:“意思是,我喜欢你。”
余深从出生到现在,只体验过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从来没有感受过梦想成真。 直到今夜。 而在此后的人生里,余深只要看见‘美好’这个词,就会想到陆龄在这晚对她展露的微笑。 ----
第18章 父母
陆龄醒的通常会比余深要早。 她伸了个懒腰,暗暗感叹了一下好床垫睡的就是舒服。 起床之前陆龄侧过头去看了看余深,结果正对上她的眼睛。 她看上去很清醒,陆龄一时没能分辨出她是刚醒还是醒了很久。
不等询问,余深带着刚睡醒的那种沙哑嗓音说:“你昨晚说喜欢我。是我在做梦吗?” 陆龄的脸霎时通红。她忍着捂脸的冲动,对余深翻白眼,“是的,你在做梦。” 余深麻利地一翻身,从躺变成跪坐。她眼睛亮亮的,里面全是欢愉喜悦:“不是在做梦,你说真的。” 她不等陆龄再回应,伸出双手环住陆龄的脖颈,整张脸埋进陆龄的胸前,“太好了陆龄。” 陆龄被余深一环一抱还有些回不过神。直到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杨桃香,陆龄才笑起来。 她伸手先是温柔的摸了摸余深的头发,突然又玩心大起,胡乱地揉她的头,把余深原本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乱。 余深像是灵活的泥鳅往后一缩,“哎呀哎呀”的捂着头叫:“不许弄啦。” 陆龄就坐在床上看着她一边滋哇乱叫一边整理头发。明明就是很寻常很普通的动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余深一做就很可爱。 陆龄的嘴角忍也忍不住的扬起来,“傻样。” 余深皱着脸,从鼻子里“哼”她。
早饭是汪蕊从街上买回来的豆花,油条和烧饼。 余深和陆龄挨着坐,一人吃甜烧饼,一人吃咸的。 余深慢条斯理,小口小口咬着饼,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陆龄。 陆龄不看余深,她把烧饼对折,隔着油纸握在左手,右手拿着勺子,一口烧饼一口豆花,吃的非常忙碌。 余深越看越觉得她吃得香。看到最后,余深干脆整个人转过身去面对陆龄,把她当成一个吃播。
陆龄也无所谓,任由她看,自己吃自己的。 最后是坐在她们对面的汪蕊忍不下去,皱着眉出声:“欸欸,你是非要看着她才能吃得下饭吗?” “对啊。”余深不但没有犹豫,甚至连眼风都没有给汪蕊一个。 汪蕊咬了一口油条,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你好好吃饭不行吗?” 余深把手里最后一口烧饼吃光,又端起桌上的豆花,一边看着陆龄一边说:“我就在好好吃饭。” 于是汪蕊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陆龄,“你能管管她吗?” 陆龄从豆花碗里抬起头,瞥余深一眼:“转回去吃饭。” “哦。”余深马上转过身去坐好。 “……”汪蕊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儿里没下去,她连忙喝了一口豆花顺一顺。
陆龄吃完手里的烧饼和豆花,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手和嘴。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余深,她刚吃完最后一口豆花。陆龄又把目光投向坐在她对面的汪蕊和袁仔身上,问了一句:“如希呢?” 汪蕊答:“如希一早就出去了。怎么了?” “没事。”陆龄轻咳了一声,“就是说点事情,她不在也没关系。” “什么事儿啊?”汪蕊问。 陆龄把手伸到桌子下面去,偷偷牵住余深的手。 也是在牵住余深的手的时候,陆龄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凉,还有冷汗。她本想松开,但是余深在桌子下面又反握住她的手,不给她松手的机会。 于是陆龄用指腹轻轻摩梭着余深的手掌,看着汪蕊和袁仔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跟你们说一下,我和余深在一起了。”
袁仔正在吃豆花,陆龄的话音落下后,他“噗”一口把嘴里的豆花都呛了出来,开始疯狂咳嗽。 汪蕊和陆龄连忙给袁仔递餐巾纸,汪蕊还在一边拍着袁仔的后背给他顺气,“大哥,你也太激动了吧。” 袁仔一口呛得满脸通红,接过陆龄递来的纸后擦了擦嘴,又咳嗽几声才慢慢平息下来,“不是,实在是我没有心理准备。这消息也太突然了。” 汪蕊见他缓的差不多了,立刻收回了手,“早晚的事儿嘛。你平时难道没看见她俩多腻歪嘛。” 袁仔顺气之后又喝了一口豆花,等到完全平息下来才把余深和陆龄都看了一眼,“也是。” “也是个屁。”陆龄翻了个白眼,没认为自己之前和余深过从亲密。
恋爱的第一天应该做些什么? 吃过早饭之后,陆龄就去查账,余深今天没有课,坐在她的对面看电脑。 余深是有些近视的,平时不戴眼镜,但是看电脑的时候会戴一副金丝边框的眼睛,看上去要多斯文败类就有多斯文败类。 陆龄第一次见余深这么认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余深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打字,但是也感受到了陆龄的目光。她的话才刚说出第一个字,陆龄的手机就不合时宜的响起了。 陆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张口第一个字就让余深再也没办法专注眼前的事情。 她说:“妈。” 余深抱着电脑看着陆龄打电话。 她没能从陆龄的神情中猜测到什么,因为陆龄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在电话这边只是‘嗯,好’。 等到电话挂断了,陆龄对余深说:“我爸妈等一下过来。” “啊?啊?啊啊啊?”余深惊得差点把电脑摔了。
谁谈恋爱第一天就见家长啊?!
陆龄向放下电脑,‘噌’一下站起来,手足无措的余深解释:“骆村离阳县不远,我爸妈过来送点梨。他们已经在过来了,大概一个半小时能到。你别紧张,我爸妈不会吃了你。” “那,那。”余深双手不断蹭着自己的腰,“我得化个妆,我还要换一身衣服,这身衣服见你爸妈不大好。那个,陆龄,你,你要怎么介绍我?你说我是什么?” “当然说你是我的女朋友。”陆龄从桌子后面绕出去,走到余深身边牵住她的手,“没事的,我爸妈连我在阳县当个混混头子都能接受,也能接受我们。” “好,好。”余深的手被陆龄牵制了,但是心还是跳的很快,“那我就更该化个妆了,救命,怎么会有人谈恋爱第一天就见对方家长的啊!” “这有什么,”陆龄试图让余深放轻松一些,因为余深看上去像是要死了,“我没和你谈恋爱,就见过你家长了。”
余深被陆龄这个话一打岔,虽然还是紧张,但是至少能正常的回卧室去换衣服化妆了。 陆龄没跟过去,她坐回椅子上,重新把电话拨回去,“妈妈,这回有个有点特殊的情况我要提前和你说一下。” 电话对面语气轻快:“说吧。” “我……昨天刚刚谈恋爱了。” “哟,那爸爸妈妈来的很巧啊!什么样的男孩?一会儿能见到吗?” 陆龄舔了舔嘴唇,“嗯,是个女孩子,叫余深。”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陆龄听到背景音传来的汽车喇叭声。 不过也没有安静多久。因为陆龄听到妈妈对爸爸说‘你女儿和一个女孩子谈恋爱了’。 陆龄爸爸也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问她妈妈:“是真的喜欢吧?别是那种小孩子玩玩的。” 然后妈妈的声音在电话里变得清晰:“你是讲真的吧?不是跟我和你爸瞎汇报的吧?” “当然是真的。”陆龄无语的笑出声来,并且在这一瞬间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余深总是很烦自己说她是小孩,“不然我也不会跟人家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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