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吻很深,却有些慵懒,像是还没睡醒似的调子。 满鼻都是花香,一瞬间头脑自然是愣怔的。那双向来缄默的唇被人顶开,此刻也不知道要发出什么声音更好,只能微张着,一点一点感觉着对方的动作。 这个亲吻让她想起了很多,譬如早就褪色了画面,也是发生在这样满是石壁的地方,紧随而来的是……百年的相互避让。 百年的避让之间,柳寻芹止不住回忆那一次的痛苦,痛苦之中却仍有欢愉。可惜随着记忆淡去,欢愉只剩下一点点,变得愈发朦胧,而师妹那时被很讨厌的人做这种事,应当只剩下了恶心。 现在不会了吗? 柳寻芹的视线慢慢朦胧,灯火因为手松而坠落,正欲合上眼睛响应时,然而下一刻舌尖却一疼,被另一人衔咬住,刺意过后,自己倏地尝到了咸腥味。 越长歌很快地抽离,清凉的空气灌入两人的唇间。 松开了。 石床上的大美人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小猫般婉转的轻哼。 她顺便还舔了下红润的唇。 翻了个身。 就此晕得不知死活。 春\药喝多了脑子会坏掉吗。 医仙大人这几天一直在研究此事,以至于闭门不出。她在翻书时另一只手抵着下唇,这时候似乎还能回味起舌尖鲜明的痛意。 看上去很是头疼的样子。 “咚咚咚。” 门外,有一道声音说:“师尊,您已经连着三日没出门了。您……还好吗?” “我没事。” “哦!”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明无忧的声音在隔壁响起:“越长老,您不用担心了,师尊她没事的。” 隔壁的女人发出一声轻叹,似乎是有些发愁:“小无忧,你师尊总说我忘了些什么。本座一个答不上来,她便气得三日没和我说一句话。我到底忘了什么?” 明无忧的声音:“……这弟子怎么知道呢。” 柳寻芹将厚重的古籍砰地一声合上,从摩挲书页的手指动向来看,略微显出了一丝烦躁。 越长歌将那声摔书声听得分明,她眉尾动了动,在明无忧也没注意到时,显出了一分微妙的颜色来。 本座虽说没太多的阴谋诡计,不过倒有一点好,自小演什么像什么。 这戏可不能拆台了。 昨日那个该死的老女人灌了她三种药,又毫不在意地靠近了她。越长歌当时闭着眼睛,感觉到手旁因为倾身而垂落的衣衫时,心中朦胧的渴望趋使着她将她勾下来……再下来一点。 丹田的火灼得人意志苦痛。 她只记得自己手动了一下,嘴疼了一下,究竟怎么亲住的不得而知。 越长歌朦朦胧胧吻到一半时其实已经清醒,只不过当场清醒后心中一颤,却又不知怎么面对她,只能将计就计地亲下去。 她的眼睫毛之前紧闭,后来微微有些发抖。那样清苦的药草香气,竟让她的心里某个地方也酸涩起来。 毕竟她不知道这个吻是不是最后一次了。 六百年了,以前没有。 以后可能也没有。 她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觉得哪样更好——是装着胡涂打打闹闹在她身边粘糊一辈子,还是告诉她以后两人将账算清,干干净净不再往来。 还有不大可能的一种说法,那就是柳寻芹和她两情相悦。 倘若如此,师姐应该不至于会被一个吻气到闭门几日。哦,还记得上次也是那样。上上次,许许多多次。每一次的亲昵过后,她的态度总是冷淡和愈发冷淡的。只有避着走几日才能稍有转机。 这一次越长歌索性装失忆。 失忆到底不是真失忆。 自那日以后,越长歌脑子里总是盘桓着一句话——师姐的嘴再刻薄亲起来也是软的。师姐的嘴再刻薄亲起来也是软的…… 越长歌在睡觉,她想:好软。 越长歌在写话本子,她想:是真的很软。 越长歌在闭目养神:没错,真的挺软的,但不止于此。 越长歌半夜从梦中惊坐起:不止如此!还很柔嫩。 满脑子都是“软的”,想得多了忽觉人也要软倒。 越长老咬起唇,终于自己也受不了自己了,她揉了揉额角,为了排除这句贯脑魔音,只能选择打坐静心。 黄钟峰峰主打小不爱修行,她之所以能混到长老这个位置,其一在于祖师的威逼;其二在于小时候看柳寻芹不顺眼,明里暗里都在较劲,更恼人的是修为总比她差一点点。 越长歌打坐调理了几日,丹田始终洋溢着一股子暖意,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 她略感疑惑,再运功一周天时,发觉竟是柳寻芹给她灌下的那三种……药起了效果。 无怪乎醒来以后总觉得身体舒畅,修为也莫名往上窜了一小截。 且不论那种奇怪功效,能有这个修行效果,想必原材料又得价值连城。 越长歌更头疼了。 哪有这么对人好的?可恨。 “水……” 耳边传来空渺的声音,一根影子在窗纱前晃了晃。 越长歌循着声音看过去——那盆九转回魂草,竟然奇迹般地开口了。 九转回魂草早就有了灵智,只不过它自从被柳寻芹托付给了越长歌以后,便不再说话,缄默得像根地里的杂草。 越长歌凑近去看,拿指尖弹了一下草叶,“哟,成精了。” “需水……”萎靡的叶尖晃了晃。 越长歌看着这盆草若有若思,她双眸一动,似乎想要去试探些什么,因而将整盆端起,去亲自敲响了隔壁的门扉。 “柳寻芹?” “嗯。”但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你家小草要枯萎了。” 门开一线,露出半个影子,那盆草被很快端了进去,快得越长歌几乎没看清楚柳寻芹的人。 砰地一声。 门一把关紧。 越长歌的手还维持着端草的姿势:“……” 看起来师姐还在自闭。 “好了,说这些作甚,不如喝个高兴——” 黄钟峰上,越长老柔若无骨地坐着,她把着个酒盏,一手醉醺醺地托起来,递到叶梦期嘴边,顺手还勾了下她的下巴:“来,小跃然。你酒量不会还和小时候一样?陪为师喝一杯。” 叶梦期叹了口气,将她轻浮的手一把拿捏住。 陈跃然有些尴尬:“……我在这边。” 醉醺醺的越长歌眯起眼眸,回头虚虚看了陈跃然一眼,似乎有些茫然。 她突然哽咽起来。 她嘴里喊着“小叶子”,一把挂在了陈跃然身上,眼睛一闭顿时泪溅三尺,哭得梨花带雨:“你听我说……为师的命好苦,那个女人抢了我的血汗钱还不理我……这事是不是云舒尘做推手,柳寻芹怎么可能会查到账上去的?!老娘掐死她个瘪三!!这也就算了柳长老还不理我……她为什么不理我啊?” 陈跃然面露惊恐,用吃奶的劲儿将她抵开。 越长歌仿佛没长腰一样,顺势向叶梦期身上倒去。 “亲一下很过分吗?很过分吗?本座有那么不堪吗?” 叶梦期眼看着越长歌都快亲过来了,她额间一抽,立马抓起一旁睡懒觉的红毛狐狸,将那狐狸的尾巴怼过去,挡住了这个女人恐怖的趋势。 “嘤!!!” 一阵撕心裂肺的狐狸叫。 叶梦期和陈跃然看着师尊——在那只红色毛团尾巴上,泄愤似地亲了二十来口。 狐狸的瞳孔顿时放大,竖针变成了圆孔。 亲完之后,越长歌一把撒开丹秋,歪歪扭扭靠在椅子上,撑着额头,长睫下掩,模样又变得优雅起来。 “看起来师尊醉得不轻。” 陈跃然眼看着二师姐挣脱跳走。 丹秋逃命般消失在黄钟峰的一角,似乎隔了很远很远,才心疼地舔起了自己漂亮蓬松的狐尾,并且投过来一个幽怨的眼神。 满地都是碎瓷,鼻息之间全是酒气。 叶梦期发觉越长歌捂着嘴咳了几声,她颇觉不妙,总感觉师尊下一秒就能吐出来,连忙将她扶正了些。 “不能再继续喝了。”叶梦期一把抢下她手中的酒盏。 叶梦期看着越长歌眼角的泪痕半干,糊在脸上,瞧上去有些脆弱,很难和平日嚣张明艳的那个女人联系起来。 感情这件事,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头疼。对么? 她伸手摸了摸她家师尊的发梢,像个长辈一样。 随即大师姐给三师妹使了个眼色:“愣着干嘛,你看她喝成这样还能理事吗?熬醒酒汤去。” “来来来来了——” 远处四师妹端着碗边跑边喊着:“早就熬好啦——” “你慢点!!!” 慕容安一路跑来,被大师姐吼得一止步。 结果手中的汤却还在往前奔流不息。 哗啦一声。 泼了她亲爱的师尊一脸。 “师尊!” 慕容安惊得慌忙捂嘴,结果碗也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八瓣。 越长歌在昏睡中一个激灵,被温热的汤水彻底泼了个清醒。 她双睫颤颤,抖落掉沾染的汤珠子,又嘶了一声,拿衣袖擦脸,带上了一丝婉转的哭腔:“……你们这群小混账,明儿统统给老娘下山历练去!!” “碗……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白瓷碗。” 大师姐已经无暇理会师尊的心情,她的声音在轻轻发颤:“慕容安,你就不能控法将汤药变成水球托起来,非得拿个碗装吗?” “我控得不好。”慕容安很是愧疚,“……可能撒得更快些。” “至少不会赔个碗。”大师姐的语气骤然激动起来:“你知道我买了多少次面,老板才送一个白瓷碗吗?!” 言罢,大师姐双眼一黑,昏了过去,竟侧对着越长歌一下子倒下。 “大师姐!”慕容安一把跪下:“你怎么了?” 陈跃然十分讶然,她摸了一下叶梦期的肩膀:“师姐,你也不必这么生气的。古人有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万一咱之后发财了呢?” 丹秋不知何时又钻了回来,从陈跃然的脑袋上伸出一个狐头。两只耳朵动来动去,似是在观察情况。 越长歌拍了拍徒儿的脸蛋,准备喊她起来。却发现她一点生气也没有。 越长歌探了探大弟子,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气息在她体内流窜。她莫名觉得不对劲起来,“小叶子?你能听到本座说话吗?” 51
第52章 越长歌离开黄钟峰以后,柳寻芹才终于出门透了透气。 虽说她喜欢一个人待着,不过她并不喜欢总是闷在一个看不见满山苍翠的地方。 柳寻芹孤身逛到药阁前,难得驻足欣赏了一下风景,阁前那一棵千年古树枝繁叶茂,树干弯绕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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