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她又开口:“但有些事,朕也不能全权决定。” 薄娇儿终于开口,声音发抖:“陛下……陛下会把娇儿送出皇宫么。” “娇儿想走么?”傅平安问。 薄娇儿咬着嘴唇,重重摇了摇头。 “为何不想?宫中无聊,你不是一直这样说么。” “……可是回到家中,若是被抄家,娇儿会被充作官奴,娇儿……不想做奴婢。”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声,嚎啕 道:“我不想做奴婢,母亲跟我都说了,她叫我求陛下让我留在宫中。” 【噔噔:她会不会在骗人啊,我记得她以前就挺会骗人的。】 【l:这算什么骗人,她说的是实话啊?】 【芋泥波波奶茶:不,重点是,你们知道让她留在宫中是什么意思么?她是个地坤。】 【失眠的一天天:……哦,做妃子啊?】 【平安老婆:卧槽,这一手算盘打得妙啊,要是能做妃子,只要生了孩子,迟早有翻身的机会。】 傅平安本来被薄娇儿哭得有些心乱,看见弹幕突然清醒过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 薄娇儿未必知道这操作是为什么,但筑阳夫人肯定知道。 而且……其实薄娇儿也未必不知道,她毕竟也不是六岁了,当年她自己也不正是这般作态,哄骗了太后和摄政王么。 傅平安心情复杂,此刻她有点明白当初太后和摄政王的心情了,其实是有点无奈的。 她拿出手绢给薄娇儿擦眼泪,脑海中思绪万千,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朕不送你出宫,好么?” 薄娇儿打着哭嗝,看着她说:“真的么?” 傅平安揉了揉她的脑袋:“可是你从小住在宫中,难道不思念家人么?”若是未来筑阳侯一家真的被抄,她又是否会恨她呢? 唉,她此刻的心情,一定就是太后当初的心情吧。 但是,太后一定比自己紧张,毕竟薄娇儿不可能在宫中获得权力,而她当年却是在坐上手握权力的那个位置的。 薄娇儿抬起头来,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期期艾艾开口:“那、那可以把阿娘接进来么?” 傅平安摇了摇头。 薄娇儿道:“……那好吧,阿翁的话也未必记得我,他有四十多个孩子呢。” 傅平安本来正怜惜地望着薄娇儿,闻言却有点没绷住表情:“怎、怎么会,不是说你只有个哥哥,一个妹妹么?” “那是同母同胞的,阿翁有十几个姬妾。” 傅平安:“……” 到底是她小看了大家族! 【十七:好会生啊!!】 【地瓜:我怎么开始已经 觉得浪费了,本来人口就少,还要抄家处死。】 【蓝若:对啊,去做苦力好啦,万一以后要挖煤呢,可以去挖矿啊。】 这些事都是后话。 傅平安安抚好了薄娇儿,让琴菏把她送回了金桂宫,但心里对到底怎么处置她还是没谱。 她只好先把这是搁置一边,准备走一步看一步,自己这边,则开始准备铸币官署与饮鹿宴的事。 傅平安还是很重视饮鹿宴的,但是她同时也觉得,摄政王的心情,她也要好好考虑一下。 过去一个多月,傅平安虽然已经非常克制,但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还是有些膨胀的。 有一点便是,她与傅灵羡已经许久没有交流了。 如今田氏已位列公,饮鹿宴又被定性为官方,傅灵羡就算再怎么自信肯定心里也有些想法,傅平安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探探对方的口风。 但如今自己再单独召见她,她说不定都觉得是参加鸿门宴,所以饮鹿宴是个不错的机会。 事情真是太多,傅平安恨不得长出头六臂,幸好在饮鹿宴的前一天,阿枝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第四十五章 阿枝回来的时候傅平安正在吃中饭,今日的主食是笼饼,配了一碗羊肉汤,烤鱼,牛肉羹,煮楚葵,配一叠杏干果脯。 弹幕一直让她搞点炒菜之类的,说现在吃的太差,但是傅平安没这个概念,觉得没必要为了口腹之欲这么折腾,就仍是吃些过去常吃的东西。 傅平安一边吃饭一边看折子,结果果脯吃了一半,笼饼只咬了一口,弹幕摇头叹息—— 【拱火者爬:跟我侄子一样,不爱吃饭,就爱吃零食。】 【爱与希望:没错,跟我妹妹一样,一边吃饭一边要看动画片。】 【平安宝宝真可爱:那还不如看动画片呀。】 平安宝宝真可爱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作为打赏榜单上的名人,又是元老级观众,一出现受到很多人的关照,大家问她去干什么了。 对方说最近正在谈恋爱。 大家便连忙问起细节。 平安宝宝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说,问得多了才说,她很温柔。 如此就没人教训傅平安了,傅平安松了口气,就在这时阿枝进来了。 傅平安抬头看她。 对方看起来稍丰腴了些,脸颊没有过去那么消瘦了,皮肤也不再那么苍白,而是显示出一种莹润的光泽。 过去对方一直是宫女装扮,就是统一的白底蓝纹的直裾,头发全部拢起来扎在脑后,束成一个低低的发髻垂在身后,看起来便会低眉顺眼,温婉可人。 今日却扎了个高发髻,穿了内官朱红色的官服,身姿挺拔。 这些所有变化加起来,便显得对方变化很大,傅平安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阿枝,你变了很多。” 阿枝跪下来行礼,又一本正经地说:“奴婢叫绿枝。” 傅平安笑道:“那你现在也不是奴婢了啊。” 阿枝闻言,脸上浮起红晕,抿嘴也笑了:“是,臣叫绿枝。” 这么说完,她又板起脸道:“陛下,您没有好好吃饭。” 傅平安:“……” 阿枝道:“从前您还劝薄小姐要好好吃饭,难道您忘记了么。” 傅平安道:“行行行,朕会好好吃的。” 她放下折子拿了笼饼开始吃起来,弹幕一片欢天喜地,纷纷感叹阿枝回来得好啊,小孩果然还是得有人管。 两人聊了会儿,傅平安便让阿枝去隔壁找王霁,上次虽然说了要给阿枝尚书一职,但因为阿枝觉得不合适,于是重新调整了下,让王霁做了尚书,而阿枝做她手下尚书仆射。 在门口阿枝碰到琴菏,对方戴了总管的冠,看见阿枝,笑眯眯道:“恭喜孙仆射了,年少有为,日后定当是节节高升。” 对方肯定认得出自己是谁,但是对方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似的,一点端倪都没有露出来。 阿枝笑着道了谢,到了隔壁,却见满地都是各种竹简,有一个年轻女子正坐在一片书简之中,困惑地挠着脑袋。 阿枝正要行礼,对方抬头,一脸惊喜道:“你就是新来的孙仆射么?好好好,终于有人来帮我了!” 这么说着,她冲过来紧紧抓住阿枝的手,说:“你会算账么?” 阿枝一愣,都忘了行礼:“在家中略学过一点。” 王霁道:“那你快来,陛下说这埔阳郡和东阳郡的上计*簿都有问题,让我再看看,我怎么看不出来。” 话音刚落,怀中就被塞了一堆竹简,根本就不给阿枝寒暄的机会。 阿枝微怔,随后却安定下来,上司看起来是个做实事的人,这再好不过了。 …… 洛琼花今日穿了粉色的重衣,鹅黄的衬裙,行走间露出红色的木屐带与白色的绸袜,头发上甚至簪了朵鲜花,看起来像是个精致的人偶娃娃。 英国公夫人常敏先看到,登时吓得筷子都差点掉了,英国公洛襄见夫人神色不对,便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看见洛琼花,嘴角抽了下。 “你什么意思?”他放下筷子。 天知道,他都不记得上次见女儿穿得如此淑女是什么时候了。 洛琼花面带羞涩,小碎步走到父亲身边,跪坐下来,低声道:“阿翁,带女儿去饮鹿宴嘛。” 洛襄道:“你正常说话。” 洛琼花嗔怪地瞥了父亲一眼:“阿翁,女儿若是出门在外,定不会丢你的脸的。” 洛襄挑起眉来:“但你从前是嘴不耐烦去这种 宴会的,这次为何如此热切?” 洛琼花低头不语,英国公夫人常敏恍然大悟一般道:“琼花,你莫不是有了属意的……” 洛琼花破了功:“不是啊,只是听闻这次宴会规模庞大,想要去长长见识。” 饮鹿宴自从在朝上被议论起来后,顿时更受瞩目,如今大家都确信,只要能在这宴席上大放光彩,一定能立刻入朝为官,而此时自从交给太常和少府协同规划后,两边较劲一般将规模越铺越大。 原本只说是儒生,而后宗室的人也说要来长长见识,众夫人们觉得宴会中定会有许多青年才俊,便提议也让家眷一起参加一下。 地点最后定在了城东的长丽宫,那里从前是高祖年老之后的游宴之所,于是景观秀美楼台精巧,只是如此时间便有些紧张,饮鹿宴便从原本的上巳节前后又往后挪了半个月。 如今已快要四月,正是仓庚喈喈采蘩祁祁的暮春之时,昨日刚下了一场雨,光是想想就能想象出花该能开得多艳。 洛琼花前些日子偷偷出去的次数实在太多了,洛襄这次没有轻饶她,说好一定要禁她的足,她已经被关了好几天,于是端正态度过来求情了。 她眨巴着眼睛乖巧地端坐,又是看看阿翁,又是看看阿娘,最后常敏心软了,说:“反正去了有我管着,总比她又自己溜出去强。” 洛襄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道:“行,那你可不能乱跑,要是乱跑,夏天之前你都别想出门了!” 他的语气十分严厉,用以形容他的认真,洛琼花乖巧点头,心想:反正只要能看见陛下就好了。 陛下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宫过了。 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啊? …… 次日一早,阿枝是在竹简中猛然惊醒的。 窗外晨鼓已经响起,鸟鸣啁啾,仿佛就在耳边,她想着自己还要洗漱,便连忙起来,却见王霁还趴在桌上睡着。 昨晚算账算得头昏脑涨,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她如今是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王霁看见她的时候会那么激动,若是自己天天这般苦熬,突然多了个帮手,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她迈过竹简,偷偷推了推王霁,王霁微微睁眼,含糊道: “怎么了,吃饭了么?” “天亮了,我们还要去饮鹿宴。” 王霁摆手:“不去,我不去,陛下只叫了你。” 阿枝面露惊讶,她没想到陛下真的掠过了王霁只叫了她,但她细细端详王霁的神情,却一点不高兴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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