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东山:都像你们那么胆小做什么皇帝,皇帝当然要有魄力,还从零开始做皇帝,是永远准备在零的阶段了么?这次提出一些建议,还可以在大臣中刷一下存在 感,有时候冒险是必须的。】 【万万想看月亮:我只能说还没到能冒险的时候,十八岁身强力壮时去冒险,和十岁还是个稚儿的时候去冒险,是两个概念。】 【月出东山:但也可以说,你需要在朝臣中有存在感。太后当然会忌惮,但是这是值得的。】 【月出东山:只要你有朝臣的信任,你就可以重新夺回权力,不要怕踏出第一步。】 【芋泥波波奶茶:是不是最好等到提拔更多的自己人之后?】 【月出东山:但是你以为自己人是怎么来的,就是你做出了让他们信服的事之后,她们才会变成自己人,他们可不会凭空出现】 【芋泥波波奶茶:我以为政客们都是唯利是图】 【月出东山:你也可以认为,在封建王朝,一个圣明的君主对很多人来说就是利,因为这代表着他能做贤臣,能名垂千古】 傅平安在这争论中变得摇摆,她觉得两边似乎都有些道理,但“月出东山”舌战群雄,说的信誓旦旦,她心中也确实有表现自己的冲动,她有时也很想告诉大家,其实她也知道很多事。 更何况她也时常想起“月出东山”的那句话来——有成千上万人在因为她的犹豫死去。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中不断倾轧,再加上某一天,太后因为思虑过度病了,有两天没来议事,在太后没来议事的第二天,傅平安实在忍不住了。 早朝结束之后,傅平安只宣了丞相太尉大农司太常与大行令议事,然后一咬牙道:“如果不治理蝗灾,它很有可能还会持续东迁,总会影响到魏京的。” “这……”大农司看了眼丞相范谊,见范谊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便说,“按典籍上看,很有可能。” 傅平安道:“朕……朕有些想法,只是不知是不是异想天开,所以想和诸位商讨,替朕参详一番。” 她情不自禁望向范谊,见范谊微笑着看着她,道:“陛下请说。” 范谊虽然经常来授课,但傅平安其实并不太看得懂这个人,弹幕说这人是个“老油条”,傅平安也并不太理解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傅平安只知道,他大约是太后的人,但他是丞相,做事是绝绕不开去的。 除非 有人替代了她。 傅平安回忆着过去几天的学习成果:“诗里说,去其螟螣,及其蟊贼,那螟螣就好像是在说飞蝗,那飞蝗会不会其实是一种虫呢,既是虫,那肯定有虫卵,要治理蝗灾,可以从此事入手。” 大司农道:“就算是虫卵,可虫卵细小,去何处寻呢?” 傅平安道:“朕查询典籍,见蝗灾多是在旱灾之后的有大片水域的地区,这虫卵会不会是下在河滩边上呢。” 【叙利亚扫雷中:说到这种地步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啊。】 【失眠的一天天:我也感觉,别说了,万一被当成妖怪抓走了,说说以工赈灾的事吧。】 大臣中半晌无人说话,傅平安也有点不安,正想要说点什么,太尉笑道:“陛下真是异想天开,天真可爱呢。” 【失眠的一天天:……我想杀了他。】 傅平安强笑道:“……朕也只是猜测。” 范谊道:“陛下心系百姓,是社稷之福,臣等会便宜行事的。” 【万万想看月亮:意思是我会看着办的你就别问了。】 【万万想看月亮:唉,为什么不听我的,我都说了还没到时候,这下要打草惊蛇了。】 傅平安大脑空白,这下干脆有些破罐破摔道:“还有收治灾民,朕是想,灾民亦是百姓,要以抚恤安置为主,是不是可以招一些青壮为朝中做事,朝中付他们工钱,以工代赈呢?” 范谊摸着胡子:“此举倒是古来有之,齐景公修游乐之台,晏子赁饥民筑台,上悦乎游,民足乎食,确实是个好主意,陛下平日看着惫懒,原来相当博闻强识呢。” 【失眠的一天天:……啊?这不是罗斯福新政提出的么?】 【请磕摄政王x太后CP:所以我们古代早就有了嘛……】 【御坂111:楼上是邪|教么?】 傅平安不理解CP是什么意思,倒没对这个名字有什么反应,只是看见摄政王和太后这两个名词,再结合眼前的状况,便感觉好像有两座大山压在了她的身上。 更难受了。 她十分勉强地说:“那就拜托诸君了。” 傅平安的第一次试图掌握话语权——以失败告终。 但在傅平安不知道的地方,却也并不完全失败。 …… 秋高气爽,正是登高的好时候。 田昐立于山顶,举目四顾,见云海茫茫,如缥缈烟波,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身后有人气喘吁吁而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田公,这真的是由陛下提出的么?要优先治灾,抚恤百姓,以工代赈?” 田昐扭头望着身后的青年男子,笑道:“老朽何必要骗你呢?” 男子微怔,随后洒然笑道:“那说明羚没有看错人。” 田昐意味深长道:“你自是没有看错人,只是如今明珠蒙尘,无法施展罢了。” 男子正是张羚,当初于魏京城外为傅平安送上《五色鸟赋》。 实际上他本人是信山张家的某个旁支,张家本也不算太出名的世家,他又是旁支,可以说是小透明中的小透明,察举做官都很难,但当初陛下接下了他的诗赋,间接替他扬了名,如今人们提起他来,也会记得他是“那个替还未登基的陛下写了赋的人”。 这话到底是褒是贬暂且不论,但陛下于他是有恩的。 且或许是他这一行为确实十分大胆,田昐也对他青眼有加,他也成功成为了田昐的学生,算是上了条看上去很有希望的大船。 姑且不论田昐是陛下的舅舅,他同样也是当世有名的大家,在经史方面颇有造诣。 张羚听到田昐的话,愤愤然道:“如今朝中虫豸横行,君上身侧豺狼环绕,世道大乱,也该应在他们身上……不过太后如今想必是毁得肠子都青了吧,年初刚给她外甥求来的地,这才多久啊就遭了灾,屁股都没捂热巴,真是人在做天在看,这就是失道者寡助吧。” 田昐瞥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叹息道:“吃苦的到底是百姓,也没什么可幸灾乐祸的。” 张羚闻言一愣,随即长揖道:“是羚失言了。” …… 但太后确实不好受,连云平郡主都看出来了。 “我昨日去请安,太后娘娘额头上起了好大一个包,用厚厚的铅粉都没盖住。”云平郡主这样对傅平安说。 傅平安其实也看见了,并且弹幕当时还说——【用的是铅粉么,那太后活不久吧,铅粉那么 毒。】 但因为傅平安对化妆品不了解,所以也不清楚,如今听云平郡主说起来,便低声问:“是铅粉么?” 云平郡主道:“是啊,是宫内方士献上的,你也知道宫内那些方士平日里也不事生产,只炼丹,丹炼不出来,只好搞些小道了。” 她说到这又犹豫,道:“不过好像确实很好用。” 傅平安忙说:“你可别用,那个有毒。” 云平郡主眨了眨眼镜:“真的么?” 傅平安确定地点头。 云平郡主便说:“好,我不用。” 她们对视一眼,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神情又变为苦涩,云平郡主低声道:“太后好像是打定主意要让我走了。” 傅平安故作轻松:“朕也觉得你回去比较好。” 云平郡主瞪她:“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 【长安花:小平安,你别说这个了,我都生气了。】 傅平安不是很懂其中的逻辑,但见对方神情不对,还是连忙点头,不说话了。 其实她有点怀疑,太后着急让云平郡主离开,是因为她的缘故。 那天她在议事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之后,当晚太后便叫她过去了。 太后的病说通俗点就是失眠多梦没睡好,在加上压力大疲劳,便有些虚弱低烧,傅平安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好多了,至少在傅平安看来比她本人还面色红润些。 她看见傅平安,却扶着额头说自己心里难过,头痛得很,傅平安只好询问她为何头痛,太后便说:“陛下有事不在吾面前说,却特意在吾不在时说,这是为何呢?” 傅平安的身体无法控制的僵硬,差点没控制好表情,幸好她来之前,弹幕已经给她打了预防针,所以她总算控制住了,并且按备选方案怯生生道:“并非特意在母后不在的时候,只是当时突然想到了。” “那为何不叫上御史大夫呢?他也算你的舅舅。” 傅平安嗫嚅道:“舅舅……上次说蝗灾是因为无道,朕有些害怕,母后,他是不是在说朕呢?朕登基一来,灾祸不断,朕是否其实是无德君主呢?” 这自然是在装傻。 但这傻装得是很有道理的。 在太后心目中,傅平安只是个不到十一岁的孩子,眼下的局势在他们眼里自然一目了然,可孩子却是不一定清楚的。 书上只叫她君王无道灾祸横生,却没有告诉她审时度势祸水东引,大臣拐弯抹角地吵来吵去,她以为是在说自己,也是很有可能的。 太后或许是信了,她甚至脱口而出说了句:“大臣的话,也不必全信的。” 傅平安有些惊异,看了她一眼,太后便换了话头:“最近上课是在讲《晏子春秋》么?” 傅平安道:“……是儿自己自己瞎想的,丞相所说的,儿不曾看到过。” 太后眼里闪过狐疑,但也没有多问,只说:“有些事,光想会想当然,皇帝还是要多读书,但蝗灾之事,不必多想,高祖时各地也常有蝗灾。” 傅平安点头称是。 那几天傅平安认真侍疾,总算似乎让太后没了疑心,但莫名其妙的是,云平郡主这里开始受到苛待,宫人受到苛责,物资也缺斤少两,贴身宫女又莫名其妙生了病,被送出宫去了。 云平郡主和傅平安都意识到,这是太后想逼她快点离开。 太后想要做到的事总会做到,如果不快点让她达成目的,她或许会使出更激烈的手段。 傅平安总觉得这或许就是她当时非要表现自己的缘故,她甚至不敢告诉云平郡主这件事。 “月出东山”后来再也没有说话,哪怕弹幕里的人不停嘲讽他,但傅平安通过此事知道,观众可以提出他们自己的建议,但到底对不对需要她自己来判断,因为后果总是由她承担的。 她承担不了的,则会波及到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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