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装起傻子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了。 太后叹息道:“也不由我们,只能姑且先这般了,这次云平宫中失火,他们一定会大作文章,这小郡主,也真会给我们找麻烦呢,呵,还说是祥瑞。” 傅平安心里很不高兴太后说穆停云的坏话,但面上只纳闷道:“为何说她是祥瑞,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太后冷笑:“一个祥瑞成了某人的女儿,那她自然也不一般了,皇帝啊,人言可畏,但反过来讲,人言也能成势。” 傅平安适时露出恍然大悟且忿忿不平的神情。 但太后一走,她就偷笑出声。 无论如何,这次是太后吃了瘪,她就高兴。 更何况从前弹幕分析,朝堂是太后势大,那么如今看来,似乎是摄政王渐渐拿到主动权了。 范谊请辞,房子聪拜为丞相后不久,摄政王归朝了。 时隔大半年,傅平安在大殿之上再次见到摄政王,一时觉得有些陌生。 摄政王身穿甲胄,看起来就没有从前那么瘦,皮肤黑了些,眼神亮而凌厉,看上去竟然英武不凡。 她跪下行礼,傅平安为示优容,上前扶她,却觉得她的手臂无比沉重,她的身形无比高大,她坐回皇位,看见自己细而苍白的手臂,一时觉得对比惨烈,令人心情低落。 【八颗牙齿晒太阳:摄政王也好帅。】 【智者不入爱河:确实虽然不知道怎么想的但是好帅。】 【可乐加冰:这就是女将军么】 更低落了。 平日里大家夸她,都只说她可爱。 封赏是早就定下的,听说因为封无可封,太常与宗正那边也是挠破了头,给封地太后这边拦着,是不敢给太多太远的,食邑也已经最高,最后还是加封号为武安侯,又给云平郡主加了封地与食邑。 太后便笑说:“摄政王该娶个夫人了,也要个亲生的孩子,如今这封地与食邑,都便宜给外姓人了。” 傅灵羡冷冷瞥了太后一眼:“不牢太后费心,云平在宫中受了惊吓,如今还在养病,这些封地食邑,也是她该得的。” 事后太后又是气得在宫里摔碗,傅平安晚上睡前想到这事,都能笑出声来。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嗯,摄政王在原著里害死了她,她对她来说也是恶人,没错。 傅平安如今可以说是苦中作乐,毕竟摄政王一回来,她更是无事可做了,朝上诸事,都是摄政王和太后瓜分处理了。 太后显然在慢慢丢失权柄,她心里不痛快,没过几日,又作起妖来,她说陛下年纪 大了,该好好上学,可是老师几日便换,于教导无益。 从前有太傅一职,是教导帝王念书的,但前朝取消了这一职位,只留皇子太傅,教导年幼的皇子。 可如今陛下年幼,刚好需要,何不恢复替陛下择一合适的老师选作太傅呢?大不了等皇帝年纪大了,再取消就是了。 这话也有道理。 朝上商量了几日,通过了这一提案,气温骤降的十月末,傅平安穿了厚厚的皮袄前往石渠阁,内官知道她怕冷,早就在阁中烧起炉子,傅平安进去的时候只觉得热流扑面而来,最前头案上坐着一位身姿修长的女子,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冬衣,大约是觉得热,拿手往脸上扇着风。 傅平安来之前便知道这是自己新官上任的太傅,也是薄家人,名叫薄孟商。 傅平安本来对这人没好感,觉得估计又是太后家的子侄来占个官位食些封邑,没想到弹幕看到这个名字后,却说这人是个忠于她的好臣子,据说后来摄政王临朝,对方直接隐居去了。 傅平安想着这人既是自己的老师,又是弹幕盖章的“自己人”,自己便要表示下尊重,便没叫人通传。 但如今看着,仿佛有点眼熟。 听到脚步声,对方回过头来,看见傅平安,连忙站起来,行礼道:“未发现陛下到了,是臣失仪。” 傅平安脱口而出:“薄长史?” 当日薄长史从灵亭护送她归来,直到在城门外,又在太后宫中因她被抽了鞭子,到如今已经快两年了。 【十三没烦恼:谁啊?】 【失眠的一天天:我的天,这可真是好久没见到了。】 【长安花:这是之前护送平安来魏京的人,从前是长史,哎呀,让我想起过去的小平安了,还挺怀念呢,最开始还是薄长史教平安认得字呢。】 【平安宝宝真可爱:啊,有点亲切,原来她就是薄孟商。】!
第三十一章 薄孟商骤然听到“薄长史”这个称呼,也是一时恍惚。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 说实话,当年那一十鞭确实抽没了薄孟商的傲气。 当日她伤痕累累被抬到家中,父母见了都是哭天抢地,次日新来的诏书也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通知她被贬为掾史。 如此不仅品级下降,俸禄也从原本的一千石降到四百石,幸好她家也不缺她这点俸禄,母亲甚至劝她不要再去当职,休息几年快点成亲生子为好。 薄孟商从前信奉要先立业后成家,并且坚信自己会很快升官,如今难免有些丧气,今年春天她应邀去参加赏花宴,实际上有些相看是否有合适对象的意思,结果在花园中她遇到了阿枝。 当初同去灵亭的位侍女,是掖庭直接送来的,一路上也并无交集,但薄孟商对阿枝印象颇深,这是因为一路上陛下最喜欢对方。 对方如今看起来比当时年纪大了一些,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衣饰并不算华丽,却也是成套的重衣,这是一种将罗衣层层叠叠穿在身上的形制,颇废衣料,却也正是当下高门闺秀中流行的样式,同时身边还跟着一个看着年幼些的侍女。 若不是因为脸确实没什么变化,薄孟商有大概率认不出来。 实际上就算这样,薄孟商都有些怀疑是自己认错了人,他找了身边的人打听,得知对方确实是从宫中出来的,但因是地坤,被京中一富户收养了,如今正在择婿。 薄孟商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她一路跟随阿枝,终于被察觉到,阿枝却大大方方上前来见她,笑说:“薄掾史,好久不见了。” 薄孟商一愣,卡了一会儿壳才说:“阿枝……小姐?” 阿枝道:“养父替妾身另取了名字,如今妾身姓孙,薄掾史以姓称呼妾身便行。” 薄孟商的卡壳其实并不是因为不知如何称呼,而是对方居然一下子叫出了自己的职位,也就是说,对方打听了她。 阿枝不是普通人。 她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她意味深长道:“孙小姐,从前是在下眼拙了。” 阿枝却面露哀愁:“并不是薄掾史眼拙,妾 确实是因缘际会走了好运,但被赶出宫来仍并非所愿,打听薄掾史本是想掾史帮忙问问陛下近况,却得知……是妾身冒昧了。” 这是真话么?薄孟商觉得不像,顶多是真假参半,但人靠衣装这话不假,从前只觉得是个瘦削的侍女,如今再看,却是举止端庄娴雅,容貌清丽,从前显得寡淡的细长眉眼,如今上了些粉红的胭脂,便顿时妩媚起来。 如此貌美淑女一脸哀愁地冲你倾诉,说对方在骗人都显得有些不解风情。 薄孟商便说:“是在下才疏学浅,德不配位。” 阿枝却温声道:“掾史只是时运不济罢了,难道掾史就这样放弃了,不想着继续官途了?” 薄孟商听了这话,心中隐隐有些火气,她不觉得两人的关系到了这种程度,于是只冷淡道:“许是在下不擅此道吧。” 阿枝道:“妾身还记得掾史教陛下的最后一课,说知之难,不在见人,在自见,您教陛下要了解自己,却不能了解自己,想来书本上的道理,真到现实中,人人都是难以看清的,所以圣人不愧是圣人呢。” 薄孟商道:“孙小姐看来也喜欢经史。” 阿枝道:“只是陛下喜欢,妾身也一起看罢了。” 如此说完,她冲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便立刻退开了,薄孟商心里一惊,道:“这是做什么?”她是天乾,阿枝是地坤,单独相处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是说也说不清的。 阿枝一怔,道:“掾史在想什么?妾身只是想单独同掾史说些话,妾知掾史为人正直,当日您愿意停下车马,让陛下接触一下外界的人,想来今日若是得知陛下过着什么日子,也会心存不忍。” 薄孟商听到那句“掾史在想什么”还有些尴尬,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但听到后面,却渐渐入神,追问道:“陛下如今过得如何呢?” 然后薄孟商就知道了,陛下如履薄冰,唯恐行差踏错一步,大夫们并不好好教习,连这字都要同云平郡主私下里偷学。 “……掾史从前给了陛下一个沙盘练字,陛下珍爱异常,某天却意外坏了,陛下伤心了许久。” 薄孟商知道太后专权,却没想到太后居然会和大臣勾结要养废陛下,越听越是怒火勃发,然而听罢,却只 能长叹一声,道:“在下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哀叹陛下,也哀叹自己,却见阿枝眼神灼灼:“你有的。” …… 今时今日站在陛下面前,薄孟商仍觉得有些不真实。 正一品太傅,居然就被她得了,虽然这职位目前来看完全是个虚职,但她如今才不到一十五岁。 上任前,求亲的亲戚简直要踏破她家的门槛。 薄孟商并不觉得论学识自己强在哪里,要说起来,或许还是太后寿宴时她献上的那块红玉起了更大的作用。 但那红玉却是阿枝给她的。 薄孟商今日走近石渠阁之前,终于明白过来,她现在是——披着“太后党”的皮的“天子党”。 很复杂,但是很合理。 傅平安自然不知道,薄孟商今日能站在这里,是有着那么多迂回的前情,她只是有些惊喜。 弹幕剧透了她是个“自己人”,但因为不知对方的性格,傅平安还是有些紧张,但如今对方竟然是对她有半师之谊的老熟人,傅平安忙上前道:“是先生教朕开蒙,如今成了太傅,如此看来先生就是命中注定要做朕的老师。” 【长安花:长史还是很帅,重新爱上了。】 【失眠的一天天:马脸长史居然还有戏份。】 【鸽鸽:人家现在是太傅啦。】 【失眠的一天天:哦马脸太傅】 【长安花:不是马脸啦!】 傅平安如今有了些审美,所以可以客观评价,说是“马脸”绝对是失眠的一天天的一种刻薄,薄太傅的脸是稍长些,但鼻梁高挺眉目深邃,与容长脸相得益彰,让这张脸看起来可靠又英气。 傅平安心里高兴,想做些什么,见炉子上煮了茶,便拎起茶壶要帮薄孟商倒茶,薄孟商道道:“陛下放下,臣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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