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处王家,只会是因为别的事。 洛琼花闻言却抿嘴笑起来,笑了一会儿,道:“陛下不小心眼,只是臣妾觉得,若是臣妾输了,臣妾会不开心……” 她凑到傅平安耳边:“别看臣妾现在这么说,到时候输了,说不定吵着闹着要陛下惩罚他,那这话也是不能听的。” 傅平安笑道:“好。” 说话间,评比结果出来了。 穆停云 自觉评价诗文水平有些欠缺,于是另找了两个老师来投票表决,结果王奉勉赢了。 傅平安过去,看了看两人的诗,见杜冲神情低落,便评价了句:“其实半斤八两。” 杜冲:“……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但傅平安觉得自己没说假话,这诗确实都一般。 她写诗虽算不上多厉害,但评鉴能力是可以的。 决胜局还是落到了射箭上。 临到上场,洛琼花还是紧张起来。 她无意识捏紧了傅平安的手,傅平安反手捏住,低声道:“没事的,输了也没关系。” 她这么说完,看见弹幕批评她,说这个时候一定要说赢。 傅平安就又改口:“说错了,是一定会赢。” 洛琼花莫名被逗笑,觉得稍微放松了些。 确实,输了当然其实没关系。 但是还是想赢。 她坐到一边恢复了一下|体力,便上了靶场。 一人共射十箭。 洛琼花只关注自身,第一箭偏了,她不急不躁,第二箭稍好,又第三箭…… 前三箭,陈宴叹了口气,忍不住在心里想:是不是还是太勉强了些? 宋霖也不忍心看了,去看王奉勉,王奉勉也是第三箭,已经超过洛琼花许多,看了洛琼花那边一眼,忍不住露出笑来。 “这位女郎看上去不善此道啊。”边上有人道。 王奉勉也觉得轻松了不少,第四第五第六箭甚至连射,稍有些偏离,但赢得满堂喝彩。 洛琼花有条不紊,又是一箭。 这次正中靶心。 第五箭,稍有偏离,但也是高分。 “开始显然还有些紧张,后面却是一箭比一箭好了。”陈宴惊讶道。 宋霖摸着下巴评价:“没骗人呐,她从前肯定很擅长,只是有些不熟练而已,把感觉找回来了,就准了。” 但是因为前三箭拉分,到第九箭,仍有少许差距。 王奉勉却是为了射得漂亮,在洛琼花第九箭时,已经把十箭射完了。 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洛琼花的前三箭,以为此时结果一定已经毫无悬念,却发现到第九箭时, 两人比分极近。 “怎么会这样?”他忙问身边仆从,才知道后面几箭对方原来状态越来越好,他顿时有些后悔,但抬眼瞥见对方脸色通红,手臂颤抖,又觉得不一定会输。 她力竭了。 他隐约有些得意,暗想,这司玉看来根本不是天乾,大约是常庸吧,竟然这么快就力竭了。 洛琼花其实已经尽量控制了力气。 但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做这种体力消耗的事,她的经验有些欠缺。 到最后一箭,她几乎已经拉不开弓。 但是……不想放弃。 这样的机会,说不定以后都不会有了。 手指和手臂用力,盯着靶子,指尖突然一痛。 许久没有练习的指尖,没有保护手指的茧子,到此时此刻,终于被磨破了。 但也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手指松开。 正中靶心。 洛琼花放下弓,讷讷愣神。 赢了么? 其实赢不赢的不重要。 她很开心。 至少她没有对不起自己。 她笑了,而旁边也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喝彩声。 只是耳边传来傅平安有些不快的声音:“你的手怎么了?” 洛琼花望向身边。 傅平安紧紧抓着她的手,又死死皱着眉。 陛下的脸上经常出现的就两个表情,要浅笑,要不皱眉。 笑不一定是高兴,但是皱眉八成是生气。 但今日,洛琼花想,这生气大约是代表了陛下对她的关心。 她也突然第一次感觉到,陛下是在关心她这个人,而不是皇后这个身份或者别的什么。 是因为在宫外么,还是因为周围的人不知道她们的身份? 就好像小时候,她努力装作不知道陛下的身份,于是她们就好像真的能像是平等的人一样相处了。 现在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呢。 可不知为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 与前面的热闹比起来,“颁奖仪式”的氛围反而显得有些凝重。 日 暮西斜,晚霞如绮,溪水如练。 众人就在溪边水阁,准备将彩头交给获胜者。 周围仍有些喧闹,观众纷纷议论着最后关头的绝地反击,当事人们却都很沉默。 王奉勉那边自然没有一个开心的,特别是王奉勉,简直是面无血色了。 那珊瑚摆件是他从姐姐那借来充门面的,他眼下都不知道怎么还。 陈宴等人不敢说话,却是因为傅平安脸色漆黑,时不时看一眼洛琼花的手。 还是穆停云说了开场白,她轻击了两下掌,道:“好了好了,今日获胜,便是陈府台这组了,哈哈,陈府台都没上场,竟然能赢呢,你们谁来领奖?” 杜冲看了眼陈宴,陈宴望向傅平安,傅平安对身边仆从道:“去拿过来吧。” 她的语气太过于平静和随意,反而令王奉勉更受不了,一时冲动,他又站起来,脱口而出:“那场数算,为何你一眼就能看出答案,是不是你们根本一开始就知道答案?” 傅平安一扬眉,正想说“好大的胆子”,手被突然按住了。 洛琼花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傅平安想起了之前靶场上答应洛琼花的,顿了几秒。 穆停云已经指着王奉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本郡主在帮忙舞弊?你劝你谨言慎行,不然前途堪忧。” 之后过不了多久,王奉勉就会知道穆停云是在救他,但此时他只觉得穆停云太过偏袒,反而更加上头:“怎么可能有人一看题目就算出答案,连纸笔都不用么?大家也看到了,便是刑教习都做不到。” 确实,这话也没错。 不是傅平安算的,是弹幕的人算的。 弹幕的人算得那么快,则是因为大概有工具。 傅平安缓缓道:“那你觉得,我要如何证明呢?” 王奉勉道:“我来出题!” 傅平安点头。 王奉勉立刻拿纸笔写下数题,都是他们王家自己家传的数算题,外人绝不可能知道,然后摊开,放在案上。 这次旁边的人都围过来看。 他想着要找回场子,便故作大方道:“我也不为难你,显得我小气,你哪怕能在半柱香之内做完, 我也算你赢。” 穆停云不高兴了:“怎么有三题?” “若她真是神算,三题又有什么关系?” “开始点香?” “唉呀陈府台,怎么会闹成这样。” “别跟我说话,我很痛苦。” 就在这一片乱糟糟之中,一个清冷的声音道—— “十八,七十二,二三。” 傅平安已经开了口。 “什么?”正在点香的王奉勉呆住了。 “你对一对答案吧。” “……” 不用对。 王奉勉记得答案。 全对。 这才过去……多久? 只够把题看完吧? “就这样吧,闹剧也可以结束了,东西我拿走了,咱们走吧。” 顾不上目瞪口呆的众人,傅平安拉住洛琼花的手,直接走出了人群。 …… “是臣罪该万死,让陛下徒增烦忧。” 马车上,陈宴在第一时间告了罪。 此时宋霖和杜冲都已经走了,杜冲表示,自己没赢,自然不好意思觊觎彩头,于是彩头就直接交由傅平安分配。 傅平安看着这两个彩头都觉得很无语,洛琼花却拉了拉傅平安的衣袖,眼睛发亮:“镯子还给云平姐姐把,臣妾想要那个珊瑚摆件。” 傅平安不解:“你宫中不是本来就有么,比这好多了。” 洛琼花嘟囔:“可是这是赢来的啊。” 傅平安不理解。 但见洛琼花说得真切,便摆手道:“那都给你吧,就是你的手……对了,费茗是不是住在你家附近啊,陈宴。” 于是她们上了马车,决定先去找费太医,给洛琼花再仔细包扎一下。 马车摇晃,陈宴不敢抬头,思绪悠悠,又想起先前房间里和宋霖的对话。 可恶,一不小心把自己其实也对宋霖有感觉这件事说了出来。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 说了又怎么样,又不是做了什么要负责的事。 大不了装失忆。 这么一想,又冷静下来了。 掀开车帘望向车外,见目的地快要到了,正要告诉陛下,马车骤停,外头传来马长长的嘶鸣声。 同时还有一声凄厉的女声混杂在马鸣中,说—— “求你了,大人呐,大人呐,一定要给小人做主啊!” 傅平安一手拉住洛琼花,一手支着车厢保持平衡,同时望向陈宴,一脸凝重道:“拦车喊冤?” 陈宴也面露惊色,打开车门立刻出去,却见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正抱着车夫的腿,见她出来了,忙道:“陈大人,你是陈大人对么?小的有冤屈,求大人救我啊。” 车内傅平安和洛琼花面面相觑。 原来是拦陈宴的车的。 半晌,洛琼花偷偷打开车窗看了一眼。 瘦弱的女孩衣衫褴褛,涕泗横流,实在好不可怜。!
第一百六十八章 陈宴显然有些尴尬,她望着女孩,皱眉道:“便是要伸冤,也要去公廨,这里是私宅!” 女孩道:“我知道这里是私宅,可我实在没有办法,公廨里的人不让我进去,而且……而且在博陵郡状告时,官府便是完全不管的,我也是听门口买汤饼的大嫂说,陈大人对所有案情都最为上心,所以才找上门来。” 陈宴道:“那你先到一边去,明天我便来审你的案子。” 女孩哭道:“郡守也是这般说的,但后来就再也没见过我,大人,求你了。” 她倒是身手敏捷,一下子又抱住了陈宴的手臂。 陈宴想甩开,又怕伤到她,一时左右为难。 车舆之中,洛琼花低声道:“臣妾的手没事,要不还是先看这个冤案吧,她那么小,竟然进京伸冤,想必一定是大事了,博陵郡……最近似乎也听到过博陵郡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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