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秋不明所以:“什么消息?”
“邮件,”扔下两个字,韩芷意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沈见秋,补充:“你的说词不足以说服我。”
沈见秋默了默,她突然想起自己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韩芷意的人之一。
半遮半掩是欺骗,沈见秋心想。
她额头凑近,深邃的眼睛里盛了月光的清辉一样,薄唇半张,沈见秋缓声问:“抱歉,现在就回你,好吗?”
韩芷意不知道沈见秋什么意思。
抱着的手放开,没等韩芷意答应,沈见秋掀开被子下了床,跑出了卧室,过了好一会儿,韩芷意仰面躺着,伸手够到了自己的手机。
□□邮箱有了新邮件,点开,简简单单两个字。
「我在」
韩芷意没什么表示,将手里的手机随意丢到床上,被子拉起来,将头给蒙住了。
沈见秋迈步又回来,她立在门边,女人高挑的身影被客厅的灯光映出半边,她细长的手指垂在腿边。
“我小时候又矮又瘦。”
她走到了床边,伸手将被子拉下来,将藏在里面的韩芷意刨了出来。
“当时见你,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沈见秋自顾自说着。
韩芷意的手被轻轻掰开,手心里多了一条指节大小的银色小鱼。
银色小鱼一瞬间夺走了韩芷意所有的注意力,韩芷意把东西移到眼前,轻轻抚了上去。
“五十块一个,我攒了好几个月的钱买的。”韩芷意喃喃说道。
旧物是回忆的载体。
韩芷意说不清当时的自己是傻还是善良,家长们都说孔庙的小鱼吊坠有鲤鱼跃龙门之意,有学业顺利的祝言,彼时刚上高中的韩芷意一咬牙买了,却没想到遇到个小孩又转头送了出去。
韩芷意侧过头看向沈见秋,打趣道:“除了这个,你还吃了我一整套煎饼果子呢。”
沈见秋扬唇笑了笑:“是啊,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煎饼果子,”沈见秋顿了顿,伸手抚上了韩芷意的发顶。
“而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好看的女孩子。”
沈见秋的温柔藏在一颦一笑的情态里,她说得真心诚意,一点儿也不弄虚作假。 ---- 有种角色随着我的心情变化的感觉,这样可不大好,容易崩,还有,我很久以前想到一个梗,一直不停在完善,直到昨天,想到个情节,加进去整个基调都变了,感觉自己越来越有点bt了……
第二十八章
“当时为什么会跑到广源?”韩芷意往沈见秋的怀里缩了缩,她抓着沈见秋的手指,一根两根的捏过去,指骨关节捏上去,又去揉了揉指腹。
沈见秋想了想。
“因为……可能因为老天觉得我可怜,说往那边走,就能让我遇见你。”
脑子里的记忆开始翻箱倒柜,不算长的人生随手一翻就是昨天。 ……
卧室的梳妆台前,聂珍珍穿着火辣的包臀裙,右手手腕上那只与她装扮不相符的玉镯滑落到手肘,她看着镜中美艳的自己,慢条斯理的抿抿嘴唇,微微仰起头上下看了看妆容,这才透过镜子瞥了一眼立在门边那个不讨喜的家伙。
“要多少钱?”
立在门边的女孩腰杆挺得笔直。
“300,和我爸说好了的。”
“你爸可没给我说,”凑近镜子,聂珍珍看见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小粉刺,她撅起嘴巴皱了皱眉,说教道:“哪个小学生上学能要那么多钱,你爸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一勺酱油一勺盐炒出来的,那得吸多少油烟。”
“我上初中了。”女孩的声音清清冷冷,她硬邦邦的强调。
聂珍珍有些惊讶,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孩子扎着高马尾,手长脚长,比例是好,可是还没到自己肩膀高,聂珍珍打量那张素净的脸,却瞧见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盯着自己,她顿时感觉一阵恶寒。
聂珍珍最不喜欢她的眼睛。
“过来。”她招招手。
削瘦的身体没动,穿着运动鞋的脚踩在门口那片瓷砖的缝隙以外,有种不越雷池半步的疏离。
“过——来!”聂珍珍又喊她:“你不要钱啦?”
那沉默不语的孩子迈着步子慢慢走了过来,走起路来没有声响,跟猫儿似的。
聂珍珍涂了血红色指甲油的手翘着,从桌上的钱夹子里抽出来一张绿色的票子。
“就五十块。”
谁能想到有人得寸进尺。
“学校的比赛报名费和衣服就要两百。”
聂珍珍觉得这小孩儿给脸不要脸,她把钱扔在桌上,嗤笑了一声:“当谁没上过学啊?”
她审视的目光落在眼前人身上,趾高气扬的:“小小年纪骗钱不好吧。”
那双幽深的眼睛看向她,不言语。
啧,又哑巴了,聂珍珍记得这小屁孩以前又可恶嘴又臭,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聂珍珍知道。
她笑了笑,双手抱胸稍稍倾身,问:“见秋啊,你是不是知道了?”
原本沈青山让瞒着的,可是聂珍珍不想,沈见秋小小年纪甩自己的脸子,起初聂珍珍懒得计较,可自己亲妈来家里的时候,那小屁孩拉着张驴脸,自己的朋友来家里坐,这小孩一点面子也不给。
现下是怎么了,懂得寄人篱下了?
她伸手揪住了沈见秋的衣领,红色的指甲盖在白色的衣领上显得愈加嫣红,聂珍珍心想,这颜色真显白。
“知道我去年去澳大利亚干什么去了吗?”聂珍珍收回手,掰着手指头数数,“一、二、三……知道不,你弟弟现在已经八个月了,特~别的可爱。”
聂珍珍看见自己那继女微微抬眸,眼里有了些波动,却依旧面无表情的,聂珍珍心里不爽,伸出手重重的拍在了那家伙的脸上,又装作不是故意的轻轻拍了拍。
沈见秋后退一步,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聂珍珍弯唇笑了笑,收回滞在空中的手,继续说道:“你爸爸说了,我的儿子叫逢春,这代表我们家的日子拨云见日,你爸爸的人生枯木逢春了。”
她撩了撩头发,笑意愈浓,继续说:“当时你爸就找朋友看了,说我肚子里是个儿子,可把你爸给乐的。”
一团气酝酿着从胸里升腾,沈见秋没有理聂珍珍的耀武扬威。
“你不信可以给我爸打电话。”
还是说原先钱的事,这事原本是沈见秋和沈青山上一周说好的,可是沈见秋来要钱的这天,沈青山一大早去外地了,打了电话,他让沈见秋问聂珍珍要。
现在看来,不一定是去哪儿看他儿子了,沈见秋想笑。
“就五十昂,别的没有了。”
聂珍珍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下时间,她急着出去打麻将,见女孩站桩一样立在跟前没动,聂珍珍便伸手推了一把沈见秋的肩膀,却没想到自己的胳膊被那孩子紧紧抓住了。
“你干嘛?想打人啊?”
聂珍珍不怕沈见秋不尊敬自己,也不怕沈见秋兔子急了眼,沈见秋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子而已,他爹都不在意她,自己一个外人又何必上心,沈见秋越不懂礼貌,越顽劣越好,自己的儿子才是值得他爹亲手打磨的璞玉。
那双骨感的手慢慢松了,拿起桌上的钱,转过身走了。
被细心呵护的小男孩快一岁的时候正式入驻这个家,沈青山向女儿解释的话不多,没说几句,就被沈见秋以有作业为由打断了。
只是沈见秋的成绩越来越差。
“这个孩子性子越来越古怪了,我真看不出来她像谁。”沈青山皱着眉头,觉得难以管教,“以前虽然闹得人头疼,可现在不闹了头还是疼。”
“孩子正是青春期,敏感着呢,你作为父亲应该多关心她。”
一旁的聂珍珍人模人样,一如既往的贴心。
沈青山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一把搂过女人的腰,笑说:“你真好。”
他决计不提以前的人。
沈青山也不是一般人,父母家往上三代经商的经商,家里更有一位叔叔官运亨通,职位现下已经摸到了那最中间一圈的边儿,只可惜沈青山是幼子,家里有两位优秀的哥哥挑大梁,他不被寄予厚望,又胸无大志,因此年轻时也过的是挥霍无度、流连花丛的日子。
后来中邪了一样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他说他要当厨子,可这与门楣实在不符,家里人认为有辱家门,又得了那位叔叔从前许诺,硬逼着把人安排到军队去了。
不情不愿去了,却一来二去和一位小连长的女儿勾搭上了,不巧的是那时小连长的女儿正谈婚论嫁,沈青山退伍之后,赶忙带着人私奔了,一方面为了自己的爱情,一方面为了成全自己的事业。
后来被家里人找到,那位小连长死活不同意两人结婚,沈青山父母辈也有更好的的亲家想结。
然而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沈青山有时候想,那时候狠下心打掉了,也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孕妇产后多疑又易怒,沈青山一次两次还行,后面就没什么耐心去安抚了,夫妻关系从那时不再和谐,生活搅上柴米油盐酱醋茶后,也就没那么浪漫了。
沈青山又忙着和师父学手艺,却没想到煤气泄露,七岁的女儿去上学,独独家里午睡的女人命丧黄泉。
沈青山为人父母的时候心还没定住,年纪轻轻成了鳏夫,更不知道怎么和女儿相处,沈见秋几乎可以说是奶奶带着长大的。
等他开始注意的时候,女孩已经身上一身刺了,然而新的生命降临了,这时已经稳重的沈青山倒是完完全全体会到了所谓舐犊情深。
小孩子很可爱,没人看见了不会心软。
“见秋,快看看,你弟弟多喜欢你,一见你就笑。”
被小儿子弄得心头柔软的沈青山想起必须得缓和的父女关系,但他用这个做开头不可不谓愚蠢。
总是脚步匆匆的女孩停下脚步,转过头,冷漠的说:“所以?”
沈青山的脸僵了僵,眉毛一挑,有些别扭的卖弄自己父亲的威严:“整天嚷着学习,没见学习进步,有那时间还不如和你弟弟多玩玩,也算作是放松了。”
“我不会和他玩,我也不愿意和他玩。”女孩冷漠至极。
“你!”
……
没人关心沈见秋的心理状况,一个女孩长到来月经的年龄,惶恐的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没人告诉她,后来她已经应对自如,奶奶这才想起来嘱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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