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群里at她at个没完,仿佛没有她在,部门要散了一样。
然后便是微信电话。
时星予逃避地埋了会儿,才在那催促的铃声中接起电话。结果打来的是向晚沉。
“今天能陪我去缴罚款么?”向晚沉问。
时星予醒了醒,她不想让向晚沉知道自己病了,便说:“今天……不行。”没给理由,因为她编不出。
“好。”向晚沉简短地回道,听不出情绪。
半晌,又说:“时星予,你如果不想陪我去,可以拒绝我。”
时星予抿了一下唇,碰到了伤口,在刺痛中一皱眉。向晚沉大概也是一道伤口,不碰的时候,觉得没事。
可一旦碰到,又痛又痒。反反复复,不肯愈合。
所以当看到放低了姿态的向晚沉时,时星予便觉伤口更痛了。
“不是的。”时星予说,“我只是……”
向晚沉耐着性子等转折,却等来时星予一句,“那我们在管理局门口见吧?”
“你在公司等我,我去接你。那边交通不方便。”
“我自己去好了。”时星予拒绝道。
向晚沉叹了口气,“我已经在你公司楼下了。”
时星予明显一怔,好半天才含糊不清地说:“我今天没上班。”
“嗯?”
“我早上睡过了头。”
向晚沉点起火,一打方向盘,“我到昨天放下你的路口接你。”
“一个小时后见。”
时星予起来找药吃,又找出些饼干,勉强垫了垫胃。她知道向晚沉过来只要半小时,于是提早出了门。
夏天发烧很难受,明明热,却又出着冷汗。人晕晕乎乎的,呼吸都堵着湿气。没走几步,便感觉被抽干了力气。
时星予躲在路口,等没那么喘了,才提起精神朝着那辆红色超跑走去。
她今天学乖了,自己系好了安全带。但那只葱白的手,再一次越了过来。
时星予躲晚了,被向晚沉握住了脖侧。
草莓起泡酒的香气,漏出了一丝端倪。像是她混乱的心跳。
她忘记撇开头。但向晚沉很克制,只停留了一两秒便收回了手,她看过来,明明眉眼间沾着冷意,话音却柔软。
“时星予,你怎么骗人?” ----
第4章 第 4 章
(4)
“我已经吃过退烧药了……”时星予做出最后的挣扎。
向晚沉点了一下头,便没了后续。
“说不定等下就退了。”
向晚沉没说话也没看她,而是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摸她的头,安抚她焦躁的情绪。
直到余光瞥见时星予的肩膀缩了一下,向晚沉的动作才骤然停住,悬在半空的手尴尬地甩了甩,红唇挑起一抹对自己的嘲讽笑意,将手收了回来。
这是一个太过刻骨的本能反应,又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的突兀。
车里无人再开口。
七月的天总是变幻无常,闷雷滚过艳阳高照的天际,两个红绿灯的时间,厚重的云层便压了过来。
噼里啪啦,一场暴雨打在车玻璃上。
吵,却很适合现在的气氛。
豆大的雨代替了两个人之间不合时宜的沉默。
等到了医院,雨便停了。夏日的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带着一次次令人措手不及的突然造访。
时星予的烧也退了。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车里,也不知道都在等什么,就这么干坐着。
时星予看着车窗上的雨点汇聚在一起,滑落,又看着蜿蜒的水痕被烈阳烤干。还是她忍不住先开了口:“要不要去管理局?”
向晚沉被她一问,像是回了神,卷翘的睫毛缓缓煽动,“也好。”
五日的限期还压在她的身上,就算想拖着,也迟早会撞上那根红线。向晚沉不是那般拖沓的人。
“帮我导个航。”向晚沉道。
时星予顺从地拿出手机。于是她们之间的沉默,又变成了机械女声的导航。
只是导航像是卡顿的老旧机器,被微信消息打断成一个一个连不成句子的音节。
向晚沉的桃花眼撇过来,带着戏谑的笑意。车速也跟着慢了下来。
时星予窘迫地关掉导航。
“工作微信?”向晚沉问。
时星予很轻地“嗯”了一声,埋着头回着那一条条看得她发晕的消息。工作群里没营养的对话还在继续,十几条at,无非是问她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例如文具在哪里,卷纸在哪里,绿化什么时候来维护,打印机卡纸了要报修。
看着这些,时星予便会被拉回现实。
她和向晚沉是不一样的。
她现在就是一个很平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打工人。
按下锁屏,沉黑的底色上印出她低垂的眉眼,而后,另外一部手机被递了过来。
没有套壳,没有贴膜,淡金色的背板在日光下有些晃眼。
时星予脑子还没转过弯,手已经接过了向晚沉的手机,并且熟练地输入了密码。
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装了。
肌肉记忆,真要命。
偏偏向晚沉在此时笑了一下,轻微的鼻息声,让时星予恨不得跳车。
她重新看向屏幕,却发现向晚沉还停留在之前微信界面,她有上千条的未读消息。
时星予看到了自己,在置顶里。而向晚沉的置顶里,只有她一个。
她快速地切出去,不敢多看。直到机械女声再度响起,紧绷的脊背才放松下来。
有了其他声音做遮掩,向晚沉应该就不会听到她过速的心跳。
昨天,向晚沉在她下车前,问她:“时星予,你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时星予当时的心跳比现在还快。
“这样方便联系。”向晚沉凑过来了一些,时星予闻见她身上的香气,马鞭草的味道,不知是沐浴露还是洗发水,又或者是向晚沉用的香水。
总之,没有向晚沉原本的味道好闻。
野蔷薇虽然霸道,却不过分浓烈。就如同一朵颜色浓稠的红色蔷薇,缓慢地在你面前盛开,花蕊里的香气一点一点的飘来,落到发丝上,落到锁骨上,融进皮肤里。
浸在其中的人,不觉厌。但旁人,却觉烈。
“你可以之后再删了我。”
时星予心脏被撞了一下,她不知道向晚沉从哪里学的,学来了这么一套让人进退维谷的卖惨方式。
向晚沉看着她,神色很淡,清冷模样让人觉得她只是在公事公办,确实是为了方便联系。
她演得坦坦荡荡。
殊不知,时星予才是心里有鬼的那一个。
那人垂着绒绒的脑袋,捏住手机,答了一个“好”字,却不动。
向晚沉眼神灼灼,她生得一双跟清冷气质不符的桃花眼,要是认真看起人来,总能让人品出一些深情的味道来。
很奇怪,明明脸上刻的是薄情。
那双眼又生得多情。
时星予还是败了下来,小声又含糊地说:“我没拉黑你了……”
向晚沉眉尖一挑,其实想问是什么时候将她放“出狱”的,却也知道时星予的性子。这会儿就红了脸,等下一定会关上唇。
怎么都不会再开口。
向晚沉的眼神在那两片颜色饱满又柔软的唇上扫了一下,便抿着笑意收了回来。
算了,不急在这一时。
-
到管理局的时候,11:01分,将将错过办理时间。再就要等到下午一点半,才会有人上班。
中间两个半小时的空档,像是大段突兀的留白,让人不知所措。
“附近吃个饭吧。”向晚沉提议。
时星予不怎么有胃口,但吃饭是消磨时间的好办法,便答应下来。
不过在重回车上前,向晚沉接了个电话。挂掉后,她问时星予:“愿意陪我回趟公司么?”
时星予垂着眼帘,想了想,妥协地点了一下头。
向晚沉刚才的表情不是很好,想来公司是有什么急事,所以才会要带自己一起回公司。否则得先送她回去,不免有些麻烦。
直到车开出去,时星予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以打车。
但为时已晚。
回到公司将近十二点,向晚沉将时星予带进自己办公室,嘱咐秘书给时星予订餐。自己则匆匆拿上笔电,去了会议室。
“她也没有吃。”时星予对着秘书说。
“您放心,向总的餐食已经送到会议室了。”
时星予垂下头去喝自己的粥。白粥浓稠香甜,还配了一小碗的肉松。肉松入口化开,带出丝丝的咸鲜味,让发苦的嘴里有了味道。
时星予吃完,处理了一会工作。
但向晚沉的办公室实在太安静了,让她泛起困来。
向晚沉的办公室里有配休息室,沙发上也有用来盖的小毯子。可时星予把自己团起来,缩在沙发的一角睡着。
所以当向晚沉回到办公室,见到的便是睡得十分“压抑”的时星予。整个人趴在自己的腿上,双手垫在膝盖和脑袋之间,背包则卡在胸口。
一个怎么想怎么不舒服的姿势。
向晚沉有些头疼,从时星予的睡姿,便能窥探这个人。总是小心翼翼的,习惯性地把自己封闭起来。
这么大的地方,手边就挨着毯子,她都不会碰。
规矩得不像话。
向晚沉抖开毯子,盖在时星予的身上。时星予眉心一直蹙着,长而密的睫毛簌簌地煽动着,像是做着什么光怪陆离的梦,整个人无意识地缩了缩。
自我保护的动作。
向晚沉帮她轻轻抚开了落在鼻尖的那一捋发丝,又释放出了安抚信息素,抚平了时星予的眉心。
她通知秘书,这段时间不要让人进她的办公室。
向晚沉坐回到办公桌前,投入工作。
等时星予醒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她睡着的姿势太过扭曲,醒来便觉腰都拧住了。
龇牙咧嘴地揉着腰坐起来,才发现刚才笨拙的动作,全都落在了向晚沉的眼睛里。
向晚沉的发色是浅色亚麻,呈在热烈的日头下,泛着浅浅的金晕。她的眸色,比发色还要浅一些,乍一看上去,不免让人生畏。
过分通透的琉璃,有时让人惧怕它猝不及防的碎裂,便教人无端生出些畏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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