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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云淡风轻，但被系统塞过记忆的黄薇知道，远不是那样简单的。系统塞进来的记忆格外真实，第一遍的时候她甚至以为自己真的经历过，如果不是她的心够坚硬，说不定已经被同化成了记忆中那个“黄薇”。 就算黄薇说一千遍一万遍别去，也阻止不了那时候的程璐云。她满心满眼觉得只要能自证清白，无论是什么都能忍受。然后她就在祠堂里，当着黄家村老少爷们的面，看见了摆在地上的针板。 老村长年纪大了，村子里人心浮动他快管不住了，这时候送上门的程璐云成为了他立威最好的手段。他遵循老祖宗说的规矩，要是有那种话传出来的女人，就让她走一遍针板，只要能走完针板，她就是清白的。 那针板有些年头了，上面的与其说是针不如说是铁钉，已经发黑、发暗，甚至还能看到一滩滩已经凝结成黑色的血迹。这针板踩下去，哪怕不被疼死、失血过多而死，也很有可能因为破伤风而死亡。 程璐云在看到那针板的时候就打了退堂鼓，换了谁来都会如此，她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不想死亡，她还有孩子在，还有黄澄澄在，她要抚养她，她不能就此死去。 黄澄澄也被带到了祠堂里，因为没有人会帮程璐云看孩子，但程璐云现 在后悔了，她应该把黄澄澄放在家里的。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半夜敲门，这不仅给程璐云带了恐慌，也让黄澄澄陷入了深深的不安全感中，她小小的世界里只有在妈妈身边是安全的，就算在家里，只要是她一个人，她也会非常害怕。 基于这个原因，程璐云才会把她带来。 黄澄澄有些无措，想要上前缩到妈妈怀抱里，但是周围不认识的叔叔却拉住了她。 程璐云退后了一步：“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老村长说：“你不会想后悔吧？” 祠堂里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男人，他们睁着眼睛，那一双双眼睛里都是浓浓的恶意，他们在逼迫着，让程璐云踩上这个针板。程璐云拒绝的话滚在了喉咙口，但那一双双眼睛无形的压迫下，她很难将话说出口。 不知道是谁，伸出了手，推了程璐云一下。而后又是两下、四下。 “我的记忆是破碎的，我忘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在迷迷糊糊中，我走到了针板上。”叙述着这些话的程璐云微微皱了皱眉毛：“我有些记不清那天发生了什么，只有疼痛感一直充斥在我的脑海里。比起是怎么发生的这件事，那疼痛更加明显。” 黄薇抱住了程璐云，她抵在黄薇肩头，继续讲述着。黄薇没有让她停下来，虽然黄薇的心痛到痉挛，但她知道，程璐云得讲下去。这不仅仅是为了获得情报以后来了解她、保护她，也是让她宣泄着内心深处无人能够参与的疼痛、愤怒。 那过去、那记忆太痛苦了，如果全都憋在她一个人心里，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迟早有一天程璐云会坏掉的。那记忆是枷锁、是囚笼，是必须破坏掉的东西。 黄薇感受过那疼痛，只在进入祠堂的那一刻。但黄薇知道，走在针板上的程璐云，一定要比她更痛、更痛。 黝黑的、尖锐的、带着血迹的铁钉刚踩下去的时候，就扎进了程璐云的脚中，在刚才的慌乱里，她的鞋子不知道被谁除去，没有鞋子保护的脚底板格外柔软，只是轻轻划一下就有可能被划破，更何况是直接刺下去？ 没人能忍受这样的痛苦的，所以古时无数折戟在针板上的女人，最后都没能逃过浸猪笼的命运。！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低语 本来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有些超脱村长的控制了。他的本意只是想要树立自己的威严，但当罪恶向世界打开了门，就没有人能再一次将门关上。 一开始村长可能只想吓唬一下程璐云、再借机吓唬其他人,可是程璐云被推搡着、逼迫着踩到了针板上，鲜红色的血液在针板上流出,将本来已经凝固发暗的针板重新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一步、两步,三四步，程璐云哀嚎着、惨叫着不想再往前走，但是不往前走,村民们就要让她浸猪笼。这句话甚至没轮到村长说,村民里就有这样的声音传了出来，因为以前就是这么做的。他们这个落后的、愚昧的村落，在这一刻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 “浸猪笼就不必了，未免也……” 村长的良心难得醒了一回，却被村民们给打断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同低语一般萦绕在村长的耳边：“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她不是没走完吗？”程璐云确实没走完,刚走了两三步就因为疼痛摔倒在了旁边,落在地上，无法再次行走。 “就是啊，也没有走完，像她这样的女人待在村里,指不定勾的年轻小伙子怎么样。” “就是个祸害！瞧瞧她的样子,搁老时候就是个祸水！” 他们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很轻,一声一声就如同蚊子声一样的低语落在村长耳朵里，就跟之前村民们附在程璐云耳边说的污言碎语一样。低沉、阴冷，如同阴暗的东西在地上爬行,发出了窸窣声响。 黄澄澄看到妈妈摔倒在地，哭喊着去了程璐云身边，伸着小小的手推着程璐云，想要她醒来。 程璐云其实还没完全昏死过去，她能够听见村子里的人在说的话，从一开始对她的抨击，慢慢的就变成了别的话，到了最后她只听见：“说不定啊，都是因为她，所以才会这么长时间不下雨！她就是狐狸精转世！” 平心而论，程璐云那张脸和狐狸精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她是温柔端庄美丽的，但自古若是男人想，甭管是什么样的长相都能被说成狐狸精。 程璐云昏死了过去，彻底失去了意识。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脚被包扎，只是还有献血透过纱布，往外渗出。村子里面哪有什么医生，只有隔壁村子有卫生站 ，应该有人去请了人，才有医生过来。但村子里的卫生站医生技术也就那样，不然怎么还能渗血呢。 程璐云却松了口气，最起码村子里也没逼死自己。 她不知道，她高兴得太早太早，后面的事情根本没有结束。等她能够行走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程璐云走起路来还有跛，针板那两步带给她的伤害是巨大的，她却以为自己从此能够清清白白活在人世间，还心情很好打算去地里干活。 人，总得要活下去，不种地她们家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她日复一日在干旱的土地上，浇灌着注定长不出的花。 干旱的时间太久了，村子里日渐人心浮动，祭祀的事情从前面一段时间突然没了消息，到了今天又再一次被提起。只是当罪恶大门开启之后，人们想的就不再是用猪牛羊肉去祭祀山神，而是……用人。 用谁好呢？这还用说嘛，也许那天在祠堂里，黄家村的老少爷们就已经决定好了。反正他们注定得不到这个女人，与其大家都馋眼前的肥肉，不如谁都啃不了。她要当贞洁烈女，就让她当去。 后面的经历，就如同黄薇看到的一样，程璐云被拉去活祭。 那天她刚刚劳作完，带着满身疲惫回了家里，还满心满眼想着未来是什么样的光景，这段时间没人在大半夜跑来敲门，让程璐云都好受上了不少，黄澄澄也露出了笑容来。 就是这么一天，凌晨前夕她家的房门被敲响。以前半夜被敲门的恐惧如同跗骨之毒蔓延上面，程璐云带着恐慌，还在想着到底是谁又来做这样的事情，大门就被踹了开来。这一次，不是一个人，黄家村不少人都拿着手电筒站在门外，大门被他们踹开，松松垮垮搭在门框上。 他们手里的手电筒明晃晃照着程璐云，那光芒就好像一双双眼睛，在黑夜里让程璐云浑身冰冷，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了最后，无论程璐云怎么哀求，怎么哭泣，也没办法扭转村民们的想法。他们被脑海中狂热的思想左右了心动，决定把破坏村子和谐的女人供奉给他们信仰的神明。既处理了令人讨厌的女人，又能解决旱灾，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就跟你在矿洞里看到的一样，我最后被扔了下去，落进了无边的深渊里。”程璐云 的脑袋枕在黄薇的肩上，轻声细语说着，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所有人都想不到，他们信奉的神明确有其事，不过……祂已经死了，身躯被岩石包裹，死在了那里。祂的身体其实还活着，神格也还在，但是灵魂不知道因为什么却消散了。” “我应该算事运气好吧，向下坠落的时候，正好触碰到了神格。那属于无主之物的东西，在我震天的怨恨下成为了我的东西。我有意识的时候，就是融合了神格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前尘往事可能真的发生过，但对于我来说，只是一段记忆。” 程璐云成为了神灵，并不是因为她多么特殊，只是正好落下去的时候碰到了无主的神格，她将神格据为己有，成为了神灵。 “顺带一说的是，在我吞噬神格的时候，这个神灵以前的眷属也醒了过来，它们从后山底下爬了出去，杀死了自己所有看到的人，但因为有神灵规则笼罩，祂庇佑了所有信仰祂的东西，让黄家村的人都变成了只有灵魂却还能活动的鬼。” 程璐云扯了扯嘴角：“是不是很好笑？他们害死了我，也害死了自己，到了最后，却因为我现在的力量而活着。其实我也很想杀死他们，让他们彻底消失。但我对神灵的力量还没彻底掌握，那具身体还待在那里，根本不听我的话。” 她说到最后甚至有些委屈，黄薇拍了拍她的背，知道她委屈在哪里，如果她能控制那具神灵的身躯，肯定会比现在强大很多，上个轮回里的罗琛，也能被轻轻松松杀死。 但主神……又或者是这个世界本来的规则，应该不会让程璐云那么轻易就获得神躯的使用权。黄薇从未忘记，这就是一本小说的世界，虽然这个世界无比真实，但不管是程璐云那莫名其妙的遭遇还是系统干得事情，都是在维持着小说的剧本。 在这种情况下，程璐云不会轻易展开二阶段状态，一定要等到后面、男女主过来的时候才会有这种进展。 程璐云本来脑袋搁在黄薇肩膀上，但是渐渐的，两个人的动作就偏离了一开始面对面坐着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程璐云坐在了黄薇的腿上。她是有实体重量的，但是作为一个鬼，她其实并不重，抱起来和抱一个大熊娃娃差不多。 所以黄薇怀中抱着程璐云，也不会觉得腿酸。抱黄澄澄也是一样的 ，不然那么大一个孩子，黄薇天天抱来抱去，以她的体力也得累得手酸胳膊痛。 程璐云埋首在黄薇的肩颈处，她从刚刚讲述的经历中回神，再一次询问：“薇……”她本来想叫“薇哥儿”，但一想到黄薇其实并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后面两个字就带不上去，她只能叫了一个单字，然后小心翼翼试探：“你真的不会觉得害怕、讨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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