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微耸一侧被压沉的肩膀,想知道肩上这人是不是太困睡着了。果不其然,这颗脑袋没有任何反应。 钟一念用手再次感受下连意额头的温度,幸好没有再烧起来,应该是病刚好,太累睡着了。 放倒沙发靠背,钟一念不自觉向上坐直了些,让连意以一个舒服的姿态靠着自己,将音量调到最小,随手扯过旁边的毛毯给她盖上。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那一次她与连期,自己倒是先睡着的那一个。 ---- 钟一念:我选择被吓哭 ... 马上安排
第八章 清晨,几缕微光透过窗户洒进客厅,如聚光灯般给了两个坐在餐桌边只顾低头吃三明治的人一个特写。 凝结的空气中偶尔传来轻微的咀嚼声、清脆的餐具碰撞声。 昨晚在连意睡着的下一秒,她也跟着睡着了。 还睡得特别好,一夜无梦,醒来连意就已经做好了早餐。 想到此,她不免加快了吞咽的速度。 “咳咳咳。”本想快点结束,结果被噎住了。 “你很赶时间吗。” 连意拿起手边的水杯递给她,一边轻拍她的后背帮忙顺气。 也不知是被尴尬的还是因噎住而涨红了脸,既然说不出话,只能否定摇头。 “我吃好了,你慢点吃吧。” 见连意非常贴心地去了厨房,剩她一个人在客厅。 倒是她又开始不习惯起来,女人善变,现在想来也没错。 连吞带咽地吃下最后一口三明治,起身跟在连意屁股后边进了厨房。 “你今天有工作吗?”将餐盘放进洗碗池,下意识问道。 “有的,今天上午有课。”连意将洗干净的碗擦干,放进碗柜,“今天不能带你使用时光回溯,等我忙完这阵子。” 她本意又不是这个,好像她们之间就只有时光回溯这一个事情。 那要说她们之间还是什么事情,确实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 “我今天正好休息,去学校逛逛,顺便旁听你的课,连教授不介意吧。” 友善地对着连意眨眨眼,征求她的同意。 连意可是当时A大社会系的高材生,毕业后在本校硕博连读就当起了助教,之后又赴美交流,现在回来在母校当起了客座讲师。 虽然她们七年未见,可她对于连意的动向为什么了解得如此清楚。大概是经常去酒吧,调酒师也总是有意无意把他老板的事情当作酒后故事讲给她听。 “不介意,但我的课堂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是什么?”钟一念转身去开了冰箱门,果然里面的果冻一个不拉都还在,拿了一个扔给连意。 “不许睡觉。”连意接过果冻,“你大早上就吃这个,还是冰的。” 说话间,钟一念就撕开了包装往嘴里送,含糊说道:“有什么关系,你吃不吃,不吃还给我。” 连意手一抬,避开了贪吃的人想要来抢的手:“太凉了,早上只能吃一个,这个先替你保管。” 见连意将手里的果冻放回原位,果然文人的思想就是迂腐:“连意你不至于吧,我就吃个果冻,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放心,我不是连期,不会和你抢这种小朋友吃的东西。” “什么小朋友吃的东西,我三十好几了好吗?再说连期从来都不会管我吃多少个。” 顺畅地接住了连意的话。 她们之间可以如此轻松谈论连期了吗? 钟一念脸色一变,声音低落:“我去收拾下出门,不然要迟到了。” 副驾驶的钟一念将头靠在窗户玻璃上,路边的风景进入她的眼帘,又从脑海中略过。 “对不起。”从刚上车,连意察觉到钟一念的心情不佳,“我不该提起的。” “没关系。”钟一念声音软软的,没什么精神,“我也不是很伤心。” 抬手擦拭了下窗户上的水渍,可污渍是在车窗外的,怎么擦都擦不掉。 脑袋却没从窗户上离开:“连意,你说忘掉一个人需要多久。” 一个猛烈地急刹,使得她的身子向前倒去,幸亏被安全带牢牢撑住。 揉着被勒疼的锁骨:“连意,你怎么了。” “没事,前面刚才有车。” 看向挡风玻璃,前方宽敞的道路空无一车,哪来的车,不过连意说有就有吧。 “好吧,应该我来开的。”这人病才刚好,本应该好好休息,可刚才自己却很自然坐进了副驾驶。 连意点点头,思索一会道:“据说人身体的细胞每7-10年会更新一次,但记忆应该不算细胞,仔细说来我认为属于灵魂的范畴,所以关于记忆需要多久更新一次,我还没研究过。” 钟一念嘴角抽搐,我在和你谈感情,你在和我讨论科学。 “连意,有没有人夸过你幽默?” 连意摇头,眼睛因要专注前方而无法知道钟一念现在是什么表情。 侧身拍拍连意的肩膀笑道,“就是那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幽默。” 刚还十分压抑的车厢,在钟一念爽朗的笑声中变得欢乐起来,连带着开车人的心情也愉悦不少。 可她没想到,连意的课居然有这么多人旁听,整一个多媒体教室,座无虚席。 这么枯燥乏味的课程还有人来听,简直不可思议。 “关于现代性的问题,亚当斯密和马克思的观点强调这些并非完全源于现在的经济体制,更多来源去权力与意识方面。。。” 连意的声音如催眠符一样环绕在她耳边,能定下不许睡觉这种规定的大学课堂果然不太正常。 把她的课录下来当睡前故事听,大概能治好自己多年来的失眠。 “这个破课,到底有什么好听的。”心里不免埋怨,更加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 “同学,你也是慕名而来的吗。”钟一念一旁的女生小声问道。 “那倒不至于慕名。”看到女生桌前放的书本居然是高等数学,“你是数学系的来听社会学课程?” “我们也不算是来听课的,他们是学院派,我们是自由派的。” “什么什么派?”内心狐疑,上个课还拉帮结派吗。 “他们是来听课的,我们单纯来欣赏连教授的颜。” 女生指指她前后左右的人,“虽然听不懂在讲什么,但重点不在于吸收多少知识,而在于分泌多少多巴胺。” 只见她周围一排的人都在和她打招呼,看来自由派的人还挺多。 没想到连意这么受学生欢迎,突发奇想想要追问一下那人平时的感情生活。 她本人问不出来什么,问她的学生应该能打听到点风声。 “你们连教授有喜欢的人吗,平时有人追吗?” “有没有喜欢的人不知道,但听说在连教授办公室里有好几抽屉的情书。” 钟一念嘴角抽搐得更加严重,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抬头想再仔细看看连意,原来连意在讲课的时候会带着眼镜,神态专注与底下学生保持着良好地互动,一颦一簇中逐渐看呆了她。 “当然我还是希望,某些同学上课可以专注一点。” 连意的话唤醒了发呆的钟一念,抬眼正好与连意来了个四目相对。 钟一念的脸刷一下红了起来,慌忙移开眼神,起身弯腰逃出了教室。 望着慌乱逃走的人,连意勾起嘴角,随后将视线回归到课堂本身,现在自己能好好讲课了。 “呼。”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对着落慌而逃的自己暗骂:怎么总是你先逃走。 看来教室是回不去了,只能在这个她许久未来过的学校走走看看, 最有名的林荫大道,没想到还保留着落叶不扫的习惯,钟一念踩在枯黄的落叶上,感受着脚底摩挲。 脑海中突然有什么画面如电影般闪回,像是有异物要挤进脑袋。 受不住突如其来的疼痛,她只得双手捧头蹲在路中央,试图大口呼吸缓解痛苦。 “孩子,你没事吧?”一个年迈的声音传来让钟一念的头疼奇迹般烟消云散。 熟悉的模样让她一愣:“秦教授?” 是当时她数学系的老师,秦树的父亲:秦振东。 “一念,你是钟一念,小树的朋友?” “是我,很荣幸还能被秦教授记得。” “怎么能不记得,小树经常提起你们。”七年未见,秦教授老了不少,背也佝偻起来,仿佛陷入了长久又悲伤的回忆,“可惜了连期这孩子,她是我这辈子教过最优秀的学生。” 秦振东眼角湿润,如果不是意外离世,想必以连期的数学成就早已名扬四海。 “算了算了,不提了。”秦振东拭去眼角的泪水,“今天怎么想着到学校来走走了。” “是连意她今天来上课,我就无聊跟过来看看。” 秦振东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是小意啊,她可是对你很上心的。” “连意对我很上心?” 她只知道,连意对连期很上心,往往都是有求必应,偶尔她也能沾点光。 “是啊,你上学那会每天一早就要赶去广播站,小意大概是怕你不吃早饭低血糖,每次都会在门口放零食与温水,还偷偷看你读演讲稿,可是被我撞见过好多次。” 怎么会,她一直以为那些东西是连期放的,怎么可能会是连意呢。 秦教授的话如惊雷般劈在了她的心上,裂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口子。 想要立即告辞,去见连意问问清楚,到底是不是她? 却被秦振东拦住,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一念,你这些年有没有见过秦树。” “没有。”一念摇摇头,“不过她昨天约我见面,秦教授为什么这么问。” 见秦振东低头叹息,她也猜出一二,秦树热衷于音乐本来就与她家庭给她安排的人生框架背道而驰,秦树要成为世人眼中的数学家而不是音乐家。 “如果你见到她,帮忙转告她,回家来吧。” 望子成龙的期望到底还是敌不过岁月蹉跎,原来时间真的能让人放下一切。 “好的,秦教授。我一定会把话带到。” 随后带着疑问跑回教室的途中,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连意回答是还是否。 赶到教室,里面早已空无一人,手中的手机传来震动,是连意的消息。 “在操场等你,一起吃午餐。” 连意用手掌挡住刺眼的阳光,眼神从指缝流出锁定了那个气喘吁吁的人。 她是跑过来的,着急又慌张地在人群中找寻自己。 原来被人需要是这种感觉。 温暖如强光一般射进人的内心,给快要枯萎的心房带去生长的力量。 “钟一念原来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是着急。”连意带着调侃向钟一念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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