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意,你真的很伟大!”钟一念气愤地夺门而出。 钟一念与连期的婚礼进程在有条不紊地开展,但基本上都是连期在安排筹划,一念每天都躲在医院里陪着连意。 连期与连策武劝过她很多次,但都被一念以报答救命之恩而搪塞了过去。 钟一念抱着一大束鲜花走进病房,连意安静地看着她将原本枯萎的花束丢进垃圾桶,换上她刚带来的新鲜淡紫色勿忘我。 “连意,我都没有问过你喜欢什么花。”钟一念摆弄着花束,走到窗户边将紧闭的窗帘拉开,让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 “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连意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你今天带来的就挺不错。” “我也觉得挺好。”钟一念又下意识摆弄了几下花。 “一念,你不用每天都来的。”连意无奈说道。 钟一念停下手上忙碌的动作,没有看连意一眼,回了一句:“知道了。” 在临走时的最后一刻,钟一念回头问她:“连意,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连意对她温柔笑着摇头,钟一念迟迟没有移开双眼,仿佛想要将这个笑容刻进心底,就如当年篮球场上那个阳光灿烂的笑一样。 连意的一生好似将所有的阳光积极、温柔善良都留给了她,她应该知足了。 “有空照顾一下我的花。”钟一念最后不忘提醒着连意。 等钟一念走后,连意勉强起身,无奈感叹那个无理取闹的人,她现在照顾自己都困难,还要让她帮忙照顾花。 连意手指拂过那些柔软的花瓣,突然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等那个冰冷细小的东西套在她的指尖被缓缓取出,连意看清楚环形戒指上的字母,她不由得露出微笑,可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她想她们始终认识得太早,却又相爱得太晚。 “You are my love beyond time”,连意摩挲着凹凸不平的字母,可一念又是在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可直到生命结束,她都没有等到钟一念的答案。 自打那天后,钟一念便再也没有来过医院,但她也没有去陪连期筹划她们的婚礼,而是选择了闭门不出。 连期对于钟一念醒来后反常的行为无可奈何,她总感觉一念在那场事故后就不爱粘着她了,好像变得不似以前那般爱她。 连意终究还是没能熬到钟一念与连期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听明霏予说连意最后的几天一直对着枯萎的花朵发呆。 有一天她还痴痴地对着明霏予说:“爱意顿生于花朵枯萎之时,最好的方法就是再去买一束新的。” 是连意去世的消息,才让钟一念破天荒地出了门,她全程参与操办了连意的葬礼,当年连期的葬礼她没有勇气面对,如今属于连意的葬礼她表现地不哭不闹配合着专业人员,甚至比筹备自己的婚礼还要上心。 在瞧见连意的中指上带着她藏在花丛中的那枚戒指后,面无表情的钟一念终于开心地笑了。 钟一念莫名的情感表露吓到了一旁的连期,让她以为一念是不是在那场事故中打击太大,而心理出现了什么问题。 哀莫大于心死,冷漠自若的她在一群人的悲戚中显得格格不入,钟一念感受不到自己有很大的悲伤,反而觉得释然,她想连意终于可以不用再痛苦了。 至于活着的人如何,也都无关紧要了。 到连意下葬的那一天,钟一念生出一种想要被一起埋入土地的冲动,仿佛这样才是她的归宿,可是连意的墓室太小,一念觉得好像也装不下她。 “念念。”钟一念耳边又想起久违的声音,是连意在呼唤着她。 她想要上前,却被连期拽住了胳膊,“一念,你去哪?” “念念,你到底去了哪里。”连意的声音再度传来。 钟一念鬼使神差挣脱出连期的胳膊,想往那墓碑处走去,却被明霏予和连期合力挡了下来。 “放开我,我要去找连意。”钟一念情绪激动,“你们没有听到吗?她在叫我。” 连期十分痛心,她明白此刻一念的难受,可没有想到一念的悲痛超出她的预料,甚至产生了幻觉:“一念,你听错了,姐姐已经死了。” “死了?”钟一念迷茫看着连期,随后转头望着墓碑上连意的黑白相片,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大概是她听错了,可是又突然想到是不是连意在那边太孤单又太冷,所以才会舍不得地呼喊她。 黑白相片钟一念怎么看都觉得不符合连意的气质,她想下次来要把照片换掉。可她又突然记起,有关于连意的过去,她好像从未认真地参与过,甚至连她的个人照片都没有。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导致钟一念在连意下葬后的每一天都会偷偷来墓地陪连意说话。 “连意,我都快记不清你了。”钟一念感觉连意没有走多久,可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好像怎么也勾画不出她的轮廓来。 “连意,我有些怀疑我们以前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连意,如果你不曾拥有时光回溯,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钟一念问的那些问题,从来没有得到过解答。 她感觉自己再一次溺水了,但这一次岸边空无一人。她也不想要再费力挣扎,任由黑暗、绝望与窒息包围着她下沉的身体。 ---- 【狗头保命】
第四十四章 “阿意,我考上A大了。”钟一念向马路对面站在柱子边等她的人飞奔而去。 连意从兜里伸出一只手将她整理好被风吹乱的碎发,淡定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钟一念有些不满意连意的表现:“你不替我开心吗?” “当然开心。”连意含蓄地笑着,肢体语言显得有些紧张。 钟一念佯装想到什么似的,腼腆起来:“那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情还算数吗?” 连意歪头,满脸疑惑:“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那个你答应我的。等我考上A大我们就正式在一起。”钟一念委屈又生气,没想到这人居然忘记了,泄气地问道:“还算数吗?” 连意的笑容更甚,伸出一直藏在背后的手,手上拿着两支白玫瑰:“送给你,一支祝贺你金榜题名,一支祝贺我们。” “祝贺我们什么。”钟一念接过花朵在鼻尖闻了闻,明知故问。 连意没有回答她,而是牵起她的手像宣誓一般郑重:“念念,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着我一起走。” ---- 陷入梦境的人在黑暗中猛地睁开双眼,粘腻的汗水透过单薄的衣物打湿了身下的床单。 钟一念又在黑暗中重新闭上双眼,感受着房间里冰冷的气息,再一次睁开眼睛,周围还是漆黑一片,房间的窗帘随风而动。 她在睡前忘记关窗户,导致雨水随着风纷纷吹进了屋里。 钟一念瑟索了一下脖子,索性全身裹上棉被去关窗。 转身失神地站在床边,看着周身的空荡寂寥缓缓蹲了下来将手扣住胸口,压抑的呜咽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自从连意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 但就在这一晚,她好像是将一生的泪水全部倾尽了。 钟一念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刻起,她开始痛恨自己。 或许是从明霏予告诉她真相的那一刻,又或许是连意去世的时候,还是她在最近这些天陆陆续续记起了那些被她遗忘的过去。 钟一念没有一刻像如此这般感受到窒息,心脏被撕扯的疼痛在凌迟着她:“阿意,你帮帮我吧。” 她还是忍不住祈求,明知那人已经不在自己身边。 她感受到她的灵魂正在分崩离析,仿佛成了一个被这天地放弃的人。 以前面对恐惧,孤独,无助,她的身边都会站着一个人,可如今她的痛苦无人回应,让钟一念陷入崩溃。 “念念,回来吧。” 钟一念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抬头一看居然是那个她思念成疾的人。 “阿意。”一念想上去拥抱,可连意身体却变得透明,让她怎么也触摸不到。 钟一念呆呆地看着自己穿过她身体的手指,哽咽地止不住道歉:“对不去,阿意,对不起。” 连意心疼眼前这个哭到喘不上气的人,安慰着摇摇头:“念念,不要道歉,对我你永远不必感到抱歉。” 钟一念陷入自我愧疚之中,根本听不进去连意的话,只是痛苦摇头。 “念念,不要沉浸在悲伤之中。”连意看着她的样子,十分痛恨无能为力的自己,“我需要你,回来吧。” 等钟一念最度抬头,幻象已经彻底消失,她失魂落魄地在空荡的房间呼喊着连意的名字。 直到天色微亮,钟一念才舍得缓缓起身去洗漱,穿戴整齐略过倚靠在墙边的伞便出门而去 钟一念身穿黑衣准时出现在墓地,俯视冰冷的墓碑,她的眼中毫无星光:“阿意,我又梦到你了。” 雨水淅淅沥沥打在脸上,顺着脸颊滴落而下,钟一念不再说话如死一般寂静,仿佛与墓地周边肃穆的氛围融为一体。 连期无声息地靠近钟一念,将手里的伞向她头顶靠近了些。 她知道她还是会风雨无阻每天都来,而且每次都会自虐般地站上一整天。 “连期,她从来不会叫我一念。” “你?”连期一时语塞,“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回去?” 钟一念摇头,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她愿意永远沉溺于痛苦,就这样在时间的背面思念着连意。 回去总是免不了生离,何不在这承受死别。 “一念,就不能像当初一样再勇敢一次?” 连期想起以前,钟一念在知道诅咒存在时,还是义无反顾爱上了姐姐,她明明知道连意作为能力拥有者,她们彼此相爱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勇敢是因为无知。”是因为那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们总以为凭借着她们这份区区相爱的力量能阻止一直以来的悲剧发生。 她们爱了一天又一天,每天都会在暮色降临时庆幸什么也未曾发生;可当意外来临时却又如此搓手不及。 钟一念明白了为什么连意在她忘记的那段时间会变得瞻前顾后,爱得小心翼翼,因为现在她也是如此。 “所以你选择留在这里逃避。”连期失笑地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像是被连期说中了心事让钟一念无法反驳,她确实有一刻想抛弃一切,什么也不去想或许也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我们结婚吧。” 钟一念面色平静,像是说出了一句和她无关痛痒的话。 连期苦笑摇头,否定了钟一念:“一念,逃避是不能解决痛苦的。” 连期看着心意已决的钟一念,在她的肩膀用力推了一把:“去吧,她在等你,去面对你的使命。” 钟一念感受到背后有一阵强大的吸力在把她的身子往外拉,随后她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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