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母亲笑着推了丈夫一把:“去你的。”转念一想又叹了口气道:“说到这嫡庶,你瞧瞧大房里咱们那位庶出的大少爷,天天交的是些什么朋友,跟大奶奶房里的丫头不清不楚的也罢了,听说还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还没娶亲就这般胡闹,传出去苏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你小点声!”苏诚毅拦住夫人的话道:“什么丫头丫头的,不知道大哥忌讳什么啊。再说,这长房无子,不也正便宜了你儿子吗?若咱们西院真有个嫡出的长房长孙,父亲难道还会让笛哲主事吗?” 苏母听罢压低了声音笑道:“也是,丫头算什么,东院里还从青楼里娶进来一位呢。” 苏诚毅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大伯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外面人家提起这事我都不好意思接话。去南京转转也就罢了,娶回家做什么。” “那藤芝荔倒真真是个绝色的,你那宝贝女儿都天天往她房里去。”王氏笑道。 “也该说说笛飞,虽说是女孩子,到底不该跟个青楼女子走的这么近。”苏诚毅正色道。 王氏点点头道:“回头我说她,前些年看她不过是去听听曲喝喝茶,倒也没什么的,这些年大了,是该少去了。” 第二天一早,王氏笑着走进笛飞的房间,爱怜地拍着她的被子道:“飞飞,该起床了,今日咱们去谢家下聘礼,你也一起去,你谢伯伯说了好多回要见你呢。” 笛飞睡眼惺忪地问:“哪个谢伯伯?” “还有哪个?泰隆谢家,你出国前不是常和东院的姨奶奶到他们家的绸缎铺做衣服?”王氏笑着为笛飞理着额前的发丝。 “哦,谢伯伯啊,好呀,吩咐人让谢伯伯给我弄点醉蟹,我午饭要吃的。下聘礼?是三哥跟谢家三小姐的事定了吗?”笛飞起身,倚在母亲怀里撒着娇道。 王氏一边拿过外套给笛飞穿上,一边说道:“瞧你,人还没到,先吩咐起人家给你弄饭了。人家说要留你吃饭了吗?一点不客气!你三哥的事,早都定了,本想着等大房的笛墨先成了亲再提你哥哥的事,本来你笛哲就已经在笛墨之前成亲了,你父亲说要给笛墨留点面子,长房长孙嘛,让笛正的亲事放一放,等等他。可谁曾想这次跟笛墨说的张家的小姐,人家又不愿意,不知道要怎样呢,人家谢家的小姐本就比你三哥哥大一岁,你父亲说,总不去下聘礼,万一别人抢了先,错过了这一桩好姻缘反倒不好了。”王氏一面爱怜地摩挲着女儿,一面絮叨着。 “张家的小姐为什么不愿意?笛墨哥哥怎么了?”笛飞自己系着皮鞋的鞋带问道。 王氏便将苏笛墨的劣迹一一列举一番,笛飞也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这谢家的大少爷还未娶亲,你父亲说,他人倒是老实,可我总觉得他配不上你,你自己去暗中瞧瞧,若你看不上呢,就算了,妈再给你物色别人。”王氏抚着笛飞的后背道。 笛飞笑着靠在王氏肩膀上道:“姆妈也太会省心了,这一来一去的,就把我和哥哥的事都解决了。我才不要呢,我找了绍兴女校的工作,要教几年书再说。再说,我跟谢大哥从小一处玩的,从没想过这种事,这么安排,我俩多尴尬。我还是去谢家吃饭要紧,他们家没换厨子吧?他们家的白鲞扣鸡最是入味,我今天要去吃的。” “瞧你,只惦记着吃,在英国吃的不好是不是?把我们飞飞都饿瘦了。我的意思也是不急,等有人品模样都合适的,入赘一个倒好,我可不舍得我们飞飞嫁出去。”王氏宠溺地把笛飞搂进怀里,亲昵地抚摸着她。 刚要上车前,刚巧碰见芝荔房中的另一个丫鬟子尘,开口笑着跟笛飞打招呼:“二小姐这是出门啊?” 笛飞回头看见是她,便笑了笑道:“是啊,姨奶奶今日可好?我晚上回来去看她。” “姨奶奶好,二小姐这是去哪儿?” “去……”笛飞迟疑了一下,她知道芝荔介意谢家公子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便撒了谎道:“妈妈说带我去应酬一下,我也不知道是谁家,没什么要紧的事,告诉姨奶奶给我留着好茶,我回来可是要喝的。”说罢,笛飞一笑,上了车。 去到谢家,下聘行礼,一切顺利,笛飞也跟着父母说了几句场面话,谢家又留午饭,苏家一行人天快黑了才回到家中。笛飞不放心芝荔,便借口到了东院。走进芝荔的房间,却意外见到了赵思琪。 “大嫂也在。”笛飞笑着走了进去。 “明日请了三升堂来唱戏,来跟姨奶奶说一声。”赵思琪起身笑道。 芝荔却脸上有些不自然,笛飞有些不明所以。这三升堂是绍兴仅有的昆曲戏班,苏家常请他们到家里唱戏,为何要单独告诉芝荔呢?而且芝荔又何必脸上不自在呢?笛飞知道东院的事,自己不方便问的太深,便随口开玩笑说:“三升堂小玉楼的琴挑唱得最好,我明日没什么事,一定要来东院蹭戏听。” 话音刚落,却只见芝荔更加不自然,笛飞心下纳罕,却听见芝荔开口道:“大少奶奶回去歇着吧,我知道了。” 思琪走后,笛飞问芝荔缘故。芝荔叹了口气道:“去年老爷子做寿,也是请了三升堂,二姨奶奶说要我和小玉楼唱一出西楼给老爷贺寿,我也没多想,便唱了。可不知怎么的,老爷大发雷霆,说以后不许我见小玉楼。” 笛飞心下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二姨奶奶本是伺候苏炳乾母亲的丫头,后来苏炳乾醉酒,占了那丫头,她居然就怀了苏炳乾的孩子。抢占母婢在那个时代几乎算是不孝,所以苏炳乾一直心里不痛快。这丫头生的孩子便是东院的大小姐苏诚翠。等这孩子生下来,苏炳乾便把苏诚翠交给了正房夫人抚养,可苏炳乾的正房夫人不久便去世了,房中无人,只得把这丫头收在房中,便是这位二姨奶奶。这位二姨奶奶生的并不漂亮,苏老爷子也并不很把她放在心上。自娶了芝荔后,更是专宠藤芝荔,不理会她了,于是她便记恨在心。去年苏老爷子过寿便是藤芝荔嫁入苏家刚刚不久的时候,不甚了解老爷子秉性,便听了二姨奶奶的话,导致老爷子大发雷霆。二姨奶奶本以为老爷子这下能疏远了芝荔,却不想苏炳乾依旧对芝荔宠爱有加。 笛飞素来知道这二姨奶奶一向不与芝荔为善,听芝荔如此说,便也明白了几分,只得劝慰了芝荔几句,又陪她玩笑一会儿,便回了西院中歇下了。 晚上,笛飞又隐隐听见东院上房中响起芝荔清丽的嗓音,唱的是哀婉动人的《秋夜月》:“深画眉,不把红楼闭……”笛飞知道,是芝荔被苏炳乾叫去上房中服侍。 此时,苏炳乾躺在摇椅上轻轻晃着,打断她道:“这曲子我不爱听,随便唱些别的什么。” 芝荔垂眉敛目,恭顺地开口道:“是,老爷赏下耳音,我唱《桃花扇》中的《鸳鸯煞》可好?” 苏炳乾嗯了一声,浓妆艳抹的芝荔端坐木墩上开口唱道: “莺喉歇了南北套,冰弦住了陈隋调,唇底罢吹箫,笛儿丢,笙儿坏,板儿凉……” 一曲唱罢,苏老爷指了指手边茶几上的茶杯,用绍兴话说:“唱累了吧?昨天谢家老爷子给了我几瓶香露,说最是润喉,你喝了再唱。” 芝荔答应着起身:“是,谢老爷”,然后走到苏老爷身边,双膝跪地,在茶几旁边端起茶杯喝了,放下茶杯后,欲起身再唱,苏老爷却拦住了她: “就跪在这唱,让我好好看看你。” 芝荔答:“是。”然后又直挺挺地跪下,硬质地板上没有任何铺垫,开春后她穿的又单薄,不免双膝疼了一下。但她顾不得疼痛,膝行两步至苏老爷侧脸旁,继续唱:“梦回初,春透了,人倦懒梳裹……” 苏炳乾眯着眼睛盯着芝荔的脸庞,半晌,打断了她的唱腔,端起她姣好的面庞,笑道:“就算‘懒梳裹’也是个绝色的美人啊!我前世怎修的艳福?让爷好好疼你。”随即,猛地伸手攥住芝荔的手腕,使劲把芝荔揽入怀中,芝荔的后背闷声撞在摇椅的把手上,手腕也扭了一下,她吃痛轻呼一声,苏老爷却皱了眉头。芝荔忙住了口,伸出手,娴熟地伺候着苏炳乾宽衣,只见她纤细的左手手腕红了一圈,又慢慢地变紫了。苏老爷微微一笑,拉住她的手,止住了芝荔的动作,然后眼神示意她解开她自己的衣服纽扣。芝荔脸色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顺从地开始解自己的衣纽。苏炳乾眯着眼睛开口道:“下次去做衣服,做一件开衩高一点的旗袍,在家里穿”,然后猛地一把扯开了她的旗袍。顿时芝荔便只剩一件肚兜遮体了,她止不住地有些颤抖,却依旧顺从地搂住了苏老爷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落下。 ----
第3章 春色撩人是今年
几天后,绍兴终于下了第一场春雨。笛飞一大早就举了把伞来到东院。进了东院芝荔的屋子后,芝荔已经早早收拾停当,在外屋等她。看她肩膀湿了一些,芝荔忙吩咐人拿来了毛巾,轻柔地帮她擦着,嘴上却埋怨道:“怎么回事,下着雨,也不叫个人跟着,肩膀湿了,受了凉可怎么好?快把这湿衣服换下来吧。” 笛飞笑笑说:“不用了,没事的,沾了一点点水而已,并没有湿透。我嫌他们跟着麻烦。车在后面,我们走吧。” 去往南京的火车中,芝荔和笛飞走进头等车厢内,关上门之后,笛飞一把拉上了包厢的窗帘。转过身后,急切地脱掉了芝荔的外衣,随后便上前要解芝荔旗袍的扣子,芝荔脸一红,微微低了头。 笛飞心里虽然着急,手上却是温柔的动作,生怕碰疼了芝荔。她边解扣子边开口道:“快让我瞧瞧,伤得好些了吗?还疼吗?我从开诊所的同学那里要了治外伤的特效药,给你抹抹试试看,不管用的话,我南京还有同学在开诊所,实在不行,我带你去上海看大夫。”笛飞解开芝荔深绿色旗袍领口的扣子,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小瓶绿色的药膏,有些焦急地说道。 “哦,你说的是这个啊,我还以为……”芝荔红了脸,嗫嚅着没有说下去。 “医生说这个抹上最是消肿止痛,就是可能有点痒,你忍一下。”笛飞没有听出芝荔言外之意,只专心地让芝荔坐好,自己则温柔地帮她涂着药膏,却又见芝荔身上又有新伤,便知道是苏老爷又伤了她。笛飞虽然十分心疼,却也无计可施。苏老爷表面对芝荔很好,吃穿用度俨然是苏家正房太太的标准,可笛飞心里知道,在这样的人家,芝荔这种身份是不被当作人看的,就算别人知道苏老爷的特殊癖好,在房中伤了芝荔,也根本算不得什么。想到这里,笛飞更加心疼。 因为害怕自己指尖凉,笛飞特意搓了搓手,然后才给芝荔涂药。芝荔感受着她温柔有力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皮肤,心头泛起阵阵暖意。然而笛飞看着芝荔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一下,芝荔吃痛颤抖了一下,笛飞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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