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窈还在状况外:“嗯?” 那边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带着些许谨慎。 “最近江楼有管理局的大妖过境,你自己小心点。” 管理局, 温舒窈抓住了关键词。 她虽然只是普通妖怪, 却也知晓百年前妖族与人族缔结的盟约。 划定界限, 互不侵犯,生活在人类社会的妖怪需受管理局制约。 温舒窈也小小声道:“袖姐,你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没有,怎么可能。我不做亏心事, 不怕人敲门。” 涂山袖大言不惭地说完, 又补了一句:“我今晚就要收拾东西去隔壁市避风头。” 温舒窈:“……” “建国以后不允许成精了, 你要知道你是没身份证明的妖, 好好呆在孟鹤眠身边,别惹事!” 涂山袖吓唬起兔来毫无心理负担:“听说下来的大妖脾气非常差, 要是被逮住她可能会把你吃掉。” 一阵行李箱滑动的声音,还伴随着催促:“快点喵!” 温舒窈还没来得及回答,涂山袖就啪的挂断了电话。 只剩她茫然地拿着手机, 不知该如何是好。 孟鹤眠看情况不对, 便走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温舒窈摇头。 “那你刚才想说?” 温舒窈之前的那副神情还挺让孟鹤眠在意的,直觉告诉她,温舒窈要说的与她最近发现的异常有关。 可温舒窈纠结了许久, 还是摇头。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这一个电话打断, 她很难再继续坦白了。 见她实在不想说, 孟鹤眠强压下心中好奇,并没有再问。 万羡鱼收拾了好久都不见有人来帮忙,从乱七八糟的杂物中间一抬头,那两个人还挨在一起。 不知道站这么近是在说什么。 她不介意自己“棒打鸳鸯”,毫不客气地喊:“唉唉,快来帮忙!不会真让我一个人做吧?” 温舒窈性子软,自然不会拒绝,哒哒地跑过去帮万羡鱼一起搬东西。 孟鹤眠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完,她却觉得轻松了,匆匆跟上去。 仿佛卸下了一直以来的压力,不用再考虑今后如何如何,连带着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江面上粼粼的波光给万物勾了层金边,像浓墨重彩的油画。 而江楼的夕阳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却第一次觉得它如此真实。 如此触手可及。 * 以孟鹤眠的行动力,决定了要做什么事就该马上提上日程。 然而她这两天都无所事事,好像之前只是随口说说。 她就这样慢吞吞地吃饭,散步,盯着院子里的小兔。 以及盯着温舒窈。 孟鹤眠在温舒窈浇花时突然出现:“你最近都没有去上班。” 温舒窈吓得一激灵,尾巴根又炸毛。 她的尾巴变不回去了,夏天塞衣服里非常热,怎么穿都不舒服。 然而不得不忍着。 温舒窈磨了磨牙,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孟鹤眠懒散了好多。 她从来没有这么希望孟鹤眠能找点事干! 温舒窈还是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因为老板去隔壁市度假了,所以给我放了假。” “这么匆忙,”孟鹤眠想起几天前见过的那个妩媚老板,话音一转:“那我的小面包呢?” 温舒窈依旧笑得很有礼貌:“我今早接回来了,可能有跑出去玩了吧。有缘你就能在花园碰见它。” 她甚至还强调了一遍:“嗯,有缘就能。” 等她再酝酿酝酿,就挑个好时候告诉孟鹤眠真相。 “也行。” 孟鹤眠表现得不急不躁,她把晒得暖融融的干草铺到小面包的兔栏里,换上清水,再往食槽里放上几颗甜葡萄。 然后就蹲着,像是在准备守株待兔。 温舒窈看不过去,或者说这样被蹲点“狩猎”的感觉让她很惊慌。 她劝:“你累不累呀,回屋去吧,可能过会儿小兔就自己出来了。” 赶紧回屋,这样她就能变小兔。 “还好,”孟鹤眠盯着草坪,漫不经心地开口评价:“兔栏里很干净,一点痕迹都没有,不需要收拾。” “……” 温舒窈冷汗都要吓出来了,一时竟分不清,她就随口说说,还是在有意无意的暗示。 然后就听孟鹤眠继续道:“兔子认家吗?我担心它找不到回兔栏的路。” 温舒窈高高提起心又被轻轻放下。 她有些许无语,无可奈何地哄人类:“她当然认的呀。” 这话怎么说,自己又不是笨蛋小兔,当然知道家在哪。 孟鹤眠最近都在想些什么? 孟鹤眠起身,拍拍手上的干草屑:“我今天要去看看店面,你要和我一起吗?” 好机会!温舒窈在心里欢呼,可以把尾巴放出来吹风了! 她乖巧道:“不用,我待会儿出去买菜。” “好。”孟鹤眠没说什么,揣了把钥匙就出门了。 人前脚刚走,后脚温舒窈就丢下水管。 自由了! 她给短袖上衣打了个蝴蝶结,露出细腰和毛茸茸的尾巴。 伸了个大懒腰,甚至还想绕着花园跑几圈。 她随手揪了片蔷薇花瓣丢进嘴里嚼,就这样溜达到兔栏前,给小兔们换干草和饮用水。 轮到那间空置的兔栏时,动作却一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以至于嘴里的花瓣都尝不出甜味。 孟鹤眠真去找事干了。 温舒窈愣愣地看着孟鹤眠给她整理出来的窝,开小灶加的水果,又突然觉得…… 晒尾巴索然无味,倒是更想让孟鹤眠摸摸自己了。 * 孟鹤眠此时正在反思自己。 过度关注别人不是个很好的行为,可她就是忍不住,关注温舒窈。 比如故意说点什么,然后观察温舒窈的反应。 提起小面包,她像是有点别扭,把唇咬出淡痕。 说到兔栏太干净,她会惊慌,会不敢看自己。 可这是为什么,小面包出事了?还是说有别的可能。 孟鹤眠又想起温舒窈那天没说完的话:“你相信这世界上有不科学的物种吗?” 她当真切实地考虑了一下,小面包其实是魔法小兔的可能性。 不行,还是觉得荒谬,完全想象不出来。 大片大片刺眼的阳光从梧桐叶间洒下,孟鹤眠走出半条街,在一处卷帘门前停下来。 这里的地段其实并不好,前后没有别的店铺,门面也没有招牌。 但是却有供人歇脚的屋檐、长椅,以及几盆居然还没有枯萎的蔷薇花。 门口干干净净的,像是店主人只是出门短暂地休了个假,很快就会回来。 回到江楼这么久了,孟鹤眠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里,哪怕只相隔半条街。 这是外婆的点心铺,对于孟鹤眠来说,是比老房子印象更深的地方。 她那为数不多值得记忆的童年时光,大半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孟鹤眠拿出钥匙开门。 随着卷帘门上移,阳光照亮店铺内的景象。 漆成柠檬黄的墙面,三五个田园风格的卡座,摆放糕点的餐台,都是孟鹤眠最熟悉的模样。 墙上还挂着一副日历,还停留在几个月前。 孟鹤眠瞥了眼,把日历取下来,扣上了。 走进后厨,各式用具分工别类的放好,连灶台都擦得可以反光。 外婆和她一样,也有强迫症和洁癖,东西永远都是整整齐齐。 这是外婆留给她的最后一样遗产。 都很好,不用她操心,办完手续就能直接开店了。 孟鹤眠挑了个位置坐下,也不管脏不脏。 心里忍不住自嘲:这才看了多久,喉咙就已经酸涩得说不出话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把思绪拉到后续的准备工作上,顺便往回走。 哪知刚拐出后厨,孟鹤眠就顿住了脚步。 店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长身玉立,青丝如墨。眉目恰如春山秋水,精致得像从古画中走出来的。 但这也不算什么。 离谱的是她肩膀上站着的红色小鸟。 油光水滑的,尾巴不仅长还自带七色炫光,头上还有翘起来的翎毛。 光看配色就可以举报非法走私了。 更离谱的是,孟鹤眠听见了一道悦耳的女声:“师姐今天已经喝了三杯冰可可了。” 捧杯的女子淡淡开口:“这杯是热的。” 炫彩鸟咂喙:“对,这是第二杯热可可,师姐再喝就要变成可可树了。” 女子垂眸,眼角小痣盈盈如泪,平白添了几分落寞与委屈。 她道:“很好喝,我特意买来给你尝尝。” 炫彩鸟歪头,声音听起来很惊喜:“真的假的?” “真的,我先帮你拿着。”说完女子就又喝了一口。 孟鹤眠忍不住咬了一下舌头,生疼,这不是假的。 起猛了,她好像听见鸟说话了! 她还没从离谱事件中反应过来,就见女子踏进店铺,很有礼貌地询问。 “你好,请问这家点心铺子闭店了吗?我看攻略上说,这里有很好吃的酥饼。” 孟鹤眠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抱歉,我外婆已经去世了。” “这样吗,好可惜。” 她低声叹了一句,似乎就要走。 眼前的一切都无比正常,无非是个好看的人慕名来吃外婆做的点心。 如果女子肩上的鸟没有说话就更正常了。 “她身上有妖气,”炫彩鸟伸长脖子,像是要凑近看:“还被喂了什么奇怪的药草。” 女子没有回答。 孟鹤眠几乎可以确认,炫彩鸟所说“她”指的就是自己。 什么妖气?什么奇怪药草? 自己不是应该在今天开启无波无澜,但是安稳的点心店老板的一生吗? 就在这时,女子抬手将碎发捋到耳后,露出耳廓上挂着的蓝牙耳机。 孟鹤眠思绪彻底凌乱,并不存在物种和可能的现实,她到底该相信哪一个? 理智告诉她,就此打住,把今天的一切当成幻觉,还能继续平凡且平静的生活。 可是感性在脑中叫嚣,不要错过,你明明想要寻求所有的真相! 孟鹤眠皱眉,心跳得越来越快,似乎快要鼓出胸腔。 或许是鬼使神差,终于,她在女子转身的一刹那开口。 “如果不介意的话,要尝尝我做的藤花饼吗?” * 孟鹤眠从女子口中得知,她名卿浅,来江楼是为了度假。 短暂的聊了一会儿,孟鹤眠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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