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她是怎么回到宁凰宫的全然忘记了,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竹林下有一个仙人抓光给另一个失声失聪失明,甚至筋脉寸断的仙人看。 一个痴傻的人抓一个根本不可能抓住的东西给一个看不见听不着给不出任何回应的人看。 当时知觉悲凉,如今更觉悲痛。 “大人,属下早说了远离七星阁和巫随远的。” 姚昕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也给不出司越任何回答。 “大人,你可知自己为何要来这皇城?”司越突然问道。 姚昕回道:“做完赫连林青要我做的事,我就可以离开皇城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 “仅仅只是如此吗?”司越的声音变得冷了,让姚昕也不禁一寒,只听他继续道:“没有别的了吗?” “还有什么吗?”姚昕不解。 司越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内心在不断地挣扎,他做不到司徒兰那般纵容姚昕。 “杀库勒,报仇!” ----
第五章 帝王的心思 “库勒?库勒是谁?” “水月国的国师,不归山的仇敌,周国的罪人。” 再多的话,司越不愿意再说了。还没等姚昕弄清楚“杀库库勒,报仇!”背后的寓意,赫连林青的宣召就来了。 自东齐除名归入西周板块后,大陆东岸便是以周国独尊,然大陆西部还有一个堪与周国一战的国家——大奴国。 大奴国以游牧为主,崇尚武力,军民个个骁勇好战,蛮横残暴。虽如此,却也是周国往西最大的商贸伙伴,可以说只要周国和大奴国不开战,整个大陆都是安全的。 然则在此时此刻,大奴国却已经悄然派了使臣前往水月国。 水月国是个不足为惧的小国度,国土面积仅有长安城的一半,但它却贵在大周国与大奴国商贸歇脚的黄金地带,再加上旁边一些更小的西域小国,大小合计十二国都以水月为首。他们身处两大帝国的夹缝,任何一方大国得到水月的支持都将是对另一方大国不小,甚至是致命的打击。 西域十二国可以归入任何一方国家,但唯有水月国必须要独立存在与周奴两帝国之间。 它是大陆商贸发展的产物,更是大陆太平的象征。 所以这一次赫连林青找姚昕的目的也很简单,他要她出使水月国! “朝中文武百官能者不计其数,为什么要我去?”姚昕整个人都是僵硬的,直觉告诉她,赫连林青点名要她出使水月的目的并不是大奴国出使水月那么简单。 若是在来到议政殿前,司越没有跟她说库勒之事,她或许就真信了赫连林青的话。 赫连林青端坐在那威武霸气的九五之位,他微微垂首,垂怜似的看着殿下的姚昕,“你去了藏书阁,对吗?” 姚昕不解其意,但也实诚地点了点头,只见赫连林青似是冷笑了声,道:“那你可知析木一族?”姚昕摇了摇头,她那时候正要看析木族的事迹就被司越打断了。 赫连林青站了起来,一步步走下玉质的梯台,黑袍龙纹在他身后拖拽下一圈又一圈阴寒。 “析木族为周国尽心尽力,姚氏一派治理内政,巫氏一派维护国运,深居析木津,粗茶淡饭,从不奢求高官厚禄,未有二心,却落得个全族灭族的结局。” 他站在陛下,睥睨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姚昕,语气里隐隐染上了寒意:“七年前,析木一族合族上下半千之人一夜之间死无葬身之地。” 姚昕一怔,不可置信地望向赫连林青。赫连林青在她脸上看到了满意的表情,他踱步走到姚昕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缓缓道:“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吗?” 司越说库勒是不归山的仇敌,周国的罪人,析木族灭族不会也跟库勒有关吧? “水月国国师,听说过吗?”赫连林青蹲下身来,双目如鹰爪般死死地禁锢住姚昕,“七年前周国内乱,遍地尸骨,民不聊生。那场内乱的罪魁祸首就是水月国的国师——库勒!” 见姚昕神色只是微动,赫连林青不禁反问了句:“司徒兰没跟你提起过?” 姚昕低头不语。 赫连林青也不闹,他站起身来,随意地理了理长袖,无意识般冷笑了声说道:“也是,她那么忠诚于她,怎么可能做任何一件违背她意愿的事。” 他看向乖巧顺从地跪在殿下的姚昕,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过了许久后,他才开口继续说道:“扰动周国内政,构陷析木族,促使析木族灭族,导致我大周王姬和圣巫惨死的罪魁祸首…都是水月国的国师,库勒。” “姚昕,你是周国的祝大人,你必须为大周一雪前耻。”他看着姚昕,姚昕依旧垂首没有看他,赫连林青不得不命令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姚昕,你必须杀了库勒!”他周身的戾气让姚昕只觉得有些窒息,想要赶紧逃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灭族之恨什么罪魁祸首。 姚昕低眉道:“陛下,臣不会武功,也不善权谋,东齐能赢全靠陛下的计谋,陛下还是——” “姚昕!” 赫连林青忽地打断了姚昕的话,他双手禁锢住姚昕的双臂,强迫她与自己面对面,他双目狠厉,似乎要在姚昕身上剜下刀子,“你是我大周的祝大人,你必须担起你身上的责任!再说,你难道就不想给你的公主——”说到这儿时,赫连林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忙转了话锋,正欲继续说道,就见姚昕整个人都处在一个极为惊恐的状态。 他在说话时面目狰狞,姚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不免得整个人都在害怕。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赫连林青忙收敛了情绪,眼里的暴戾散去,他拍了拍姚昕的臂膀,尽可能用最平和的态度跟姚昕交流,他说:“库勒此人行踪不定,而且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容,一千个人看他,对他面貌的描述就有一千种,所以朕倾尽周国全力也难以替王姬圣巫和析木族报仇。” “但是你不一样!姚昕,你是姚昕,是周国的祝大人。朕相信你一定可以手刃敌人,为我大周报仇雪恨。辱我大周者,虽远必诛!”赫连林青说得情真意切,有那么一瞬间,姚昕也快要热血沸腾了,如果他没有面目狰狞的话。 两人忽地就沉默了,死寂空旷的议政殿内只剩下了殿门外风刮过的声音,赫连林青狰狞后又极力平复的面容在姚昕眼里被不断放大,再放大,以致于到了一个异常可怕的地步。 他忽然说:“朕知你只想弃了这祝大人一职去追寻你那可怜的自由,只要你做成此事,朕答应你,天下之大,任你走。” “我——”姚昕正要开口说道什么,就有宦官匆忙跑进来,在赫连林青耳边低语了一句:“陛下,有贵人来了。” 赫连林青面色肉眼可见变得冰冷,周身的戾气也消散得一干二净,仿佛前一秒暴怒的君王根本不是他。 他叫姚昕先回去,仔细想想他说的话。 姚昕前脚刚踏出议政殿,赫连林青后脚也匆匆跟了出来。 回到宁凰宫,司越不在,桌上多了一封信,是兰姨写的。信上说无论发生什么切勿妄动,务必远离朝政,远离赫连林青! 姚昕有点奇怪,因为兰姨这封信的时间和内容太奇怪了,这还是兰姨第二次跟她谈及到朝政和赫连林青。 第一次是她执意要跟便衣入不归山的赫连林青走,兰姨拉着她聊了一晚上,跟她讲了周国近些年的朝政江湖,只为了再三让她确定是不是真的要出不归山,入皇城。 那个时候,姚昕一心要往外跑,纵使司徒兰说破了嘴,把不归山外的各方弊端分析了个透彻,她还是要一意跟着赫连林青走。 后来司越说,当初兰姨同意她离开不归山来皇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机会找到库勒杀了他报仇。 左右思虑了很久,姚昕还是提笔回信说了赫连林青要她出使水月国的事情。水月国的地位太高了,一不小心失足就是千古恨,这一次她在信中问兰姨,她到底要不要去? 直到深夜,司越才出现。姚昕把信函交给他,当问及他白日的去处时,他又闭口不谈,只是语气冷漠地问姚昕:“去水月吗?” 姚昕能理解司越此时此刻的心境,毕竟不归山的敌人库勒就在水月。 可是她不明白,这个库勒,兰姨之前从未跟她提起,甚至就连当事人司越也不愿意多说,似乎他们只是想用她这把不明不白的刀去杀人。 姚昕越想越气,闷着声跑开了。 司越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连忙追上去却被姚昕关在门外,他在门外敲了敲门,缓和了语气才开口道:“早些年歆文王姬便断言水月国不出十年必亡国,现已是第七个年头,库勒最多也只能活三年了。你若是不愿去,也没关系的,不归山不会说您不好的。” “那你倒是说说,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库勒要搅动周国内政,他一个外国之人又是如何搅动的?是有人在周国内接应吗?你们什么都不说,只说要我亲自去水月国杀了库勒,我对他都不了解,我怎么杀,我赤手空拳跟他打架我?!” 姚昕一骨碌地把心里闷着的话全部倾倒出来,顿时觉得心里舒畅多了。然而门外的司越却没有回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就连敲门的声音都没了,只剩下一个淡淡的黑色身影停留在门框上。 今晚格外的冷,尤其是待在司越身边,冷得发抖。 翌日一早,姚昕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苍茫一片的白雪。 这雪一下就是三天三夜,司越也是一走就是三天三夜。 三日后,赫连林青再次召见了她。 他直接开门见山问姚昕可有应付大奴国出使水月国的计策了,姚昕摇头,他也不恼,转而问姚昕可有捉拿水月国国师库勒的计策了? 姚昕还是摇头。 似乎姚昕的反应是在赫连林青的意料之中,今日的他格外有包容心。只见赫连林青给姚昕赐了坐,这还是姚昕第一次不用跪着同他讲话。 赫连林青问她:“祝大人的职责,可知?别给我摇头。” 他这么突然的一句话,把姚昕正要摇动的头生生止住了。姚昕想了想,道:“替百姓谋福泽。” 赫连林青轻笑,“大奴国的贱民不配得到水月国,水月国只能归入我大周的版图。朕言下之意,祝大人可明白?” 姚昕垂眸,“臣明白。” 赫连林青继续道:“只要库勒一死,水月国不战而败。如若不然,朕就派兵强攻,到时候也不妨与大奴国对上,就算拼个国破家亡,水月,朕也绝不相让。” 姚昕一惊,不禁握紧了袖里的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但她面上的情绪依旧被赫连林青这位纵横权谋场上的狐狸捕捉到了。 他说:“若是要朕去拿下水月,可就不是你对待东齐那般的手段了,朕必屠了他水月全国!朕自上位来七年间,屠杀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五千,到时候多死几个将士和异国百姓又何妨,不过几条血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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