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被击飞数米,将剑插到地上才堪堪稳住身形,少女则喟叹不动,眼神淡漠冷郁,仿佛与她对战的不是人,而是随手就可以碾死的蚂蚁。 “还不快滚?!” 净尘知道自己不是少女的对手,即使后槽牙咬碎,也只能屈辱离开。 等净尘的身影消失在林间之后,少女才陡然单膝跪到了地上。 她将紊乱的气息压下去,对朝云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那道士虽然被她打退,但难保不会去而复返,届时她不一定打得过。 单论修为他自然不惧一个人类修士,但她身上有禁制,一旦使用的法力超过范围就会被制裁,刚才突然气血翻涌就是对她的警醒。 她本来快快乐乐的在芒山修炼,怎么会被那个疯子盯上? 少女心有不甘,牙咬得咯咯响,但修为不如人,只能落到被压制的份儿。 朝云见她如此,问道:“你没事吧?” 少女起身,神色并无不对,“我若说有事,你待如何?” 朝云抿唇,确实什么都做不了,她自顾不暇。 “行了,表面功夫就免了吧,我救你们只是举手之劳,不求什么回报。这里阴气过重,于小狐狸的伤势无益,尽快离开吧。”少女说完,抬手在两人伸手一挥,便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两人罩住,“我将你俩的气息隔绝了,那老道士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你们。但也不要太依赖这个,我也不知道什么会失效。” 术法的有效时间取决于她几时被那条臭蛇抓到,如果她能一直逍遥的话,应该可以顶好一阵子,但如果…… 少女摇摇头,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 朝云谢过她之后就要走,她怀里的小狐狸转头看向少女,问:“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准备报我的救命之恩?”少女挑眉,露出淡淡的笑容。 花弦不语,一双碧绿的狐眼看着她,里面充满了认真。 少女敛了笑容,也跟她一样认真:“我叫宛若。” “宛若……”花弦重复了一遍,道:“我记住了。” “不用记住。萍水相逢,只是觉得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才出手相救,我走了。” 少女说完便足尖一点,像一道流箭一样飞了出去,周身围绕着绿色的光点,四周腾起一股浓郁的香气,四周草木纷纷弯折下去,好似在恭送她。 朝云抱着花弦下山,又走了数十里,眼前便有村庄出现,朝云怕一人一狐太过诡异,施了法掩盖住花弦的身形,上前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说是大门,其实也就两块门板而已,周围是用篱笆和黄泥围起来的矮墙,有点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感觉。 但这村落看起来很清贫,说不定就算有贼也偷不到什么东西。 院中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婆,她似乎眼神不太好,眯着眼看了半晌,又问:“谁啊?” 朝云回道:“婆婆您好,我是外地人,要去前面的镇上寻亲,现下天色已晚,能否让我在您家借住一晚?” 听到是女孩的声音后,婆婆走过来打开门,又仔细打量了朝云一会儿,才对她道:“进来吧,只不过寒舍简陋,不知你住不住得惯。” “婆婆客气了,您肯收留我一晚,我已经很感激了。” 婆婆没再说什么,将朝云领了进去。 没进来之前花弦想,婆婆肯定在自谦,再简陋能简陋到哪去?进来之后她才知道,婆婆用的不是夸张手法,而是纪实文学。 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连张床都没有,刘禹锡看了都得连夜把《陋室铭》删了。 不过屋子虽然简陋,却一尘不染,看得出来婆婆是个爱干净的人。 朝云看到桌子的瞬间就侧了侧身,不让花弦直对着桌子。 “坐吧,我去给你煮碗面。” 朝云道了声谢,将桌子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坐到桌子的侧边。 婆婆走了出去,花弦便趁这个时间跟朝云交流。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怪怪的?” 朝云摸着她的背,闻言漫不经心地问:“哪里怪?” 这可把花弦问住了,就是因为看不出哪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如果一定要给朝云一个回答的话,那她只能说-- “狐狸的第六感告诉我,这屋子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朝云似乎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如果不是看到她唇角勾了一下,花弦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还不算太笨。” 她语焉不详的回了一句,然后摸了摸花弦的脑袋。 花弦趴在她腿上,蓬松的大尾巴甩来甩去,心道我本来就不笨。 不一会儿婆婆端着一碗面条进来,递给朝云,道:“乡野地方,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趁热吃吧。” 朝云接过来,对她道:“谢谢婆婆。” 婆婆什么也没说,对着空无一物的桌子拜了拜。 花弦总觉得那碗里可能并不是面条,想凑上去看看,朝云用筷子敲了敲她的头,小声道:“不要贪嘴,这个你不能吃。” 花弦:“……”我是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再说如果真是面条,有什么狐狸不能吃的? 朝云不解释,慢条斯理的进食,她的吃相相当优雅,只是经年辟谷,一碗面对对她来说有点困难,吃了半碗就有些吃不下了。 “吃不了就别吃了,不要勉强自己。” 婆婆走过来接过朝云手里的碗,慢慢走了出去。 花弦实在好奇,从朝云腿上跳了下去,从没关严的门里挤了出去。 婆婆将剩下的半碗面条撒到院子里,似乎在对什么东西说“吃吧”,随后便有些雀鸟飞到院中,很快就将那些面条啄食完了 花弦在婆婆转身之际闪了进来,往回跑几步跳到朝云腿上趴下。 “看到什么了?” 花弦:“婆婆在喂鸟。” 朝云轻捏一下她的耳朵,道:“就算有什么不对你也看不出来,身上的伤还没好,别跑来跑去了。” 花弦点点头,算是答应。 其实她没感觉身体有什么问题,但妖丹确实碎了,而且现在只是用法术粘在一起,上面满是裂缝,并且这胶水还只有四十九天时效。 那些随着木剑入体的魔气已经被天赋之力净化了,但对身体的伤害却是不可逆的。 天色渐暗,婆婆的眼睛越发不好,推门进来时手上拄着拐杖,还是跟之前一样在桌子前拜了拜。 花弦觉得奇怪,因为在她看来那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婆婆在拜个什么劲儿? “桌子上是不是有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 朝云眸色低沉:“你看不见说明对方不想让你看见,只要它于我们没有威胁,不必过多探究。” “哦。”花弦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多想,趴在她腿上摇尾巴。 毛茸茸的大尾巴左摇右摆,摇着摇着突然停住,花弦的眼神警惕起来,顿了一下之后尾巴又开始摇了两下,这次她切实感受到了尾巴上的触感。 “有什么东西在揪我的尾巴。” 花弦话音刚落,朝云便伸手从她尾巴上拂过去,蓬松的大尾巴尾端确实陷了进去,就好像在被什么抓着。 正在此时,婆婆点燃了蜡烛,烛光昏暗,屋子里并没有多明亮,但花弦看到了桌子上方的东西。 那是一个神龛,看不真切里面供奉着什么,但从那个围绕在周围的香火之气看,婆婆供奉的很虔诚。 朝云将花弦的尾巴收回来,淡淡道:“前辈既然早就看出了我们的身份,不妨现身一叙?” 烛光忽然闪动了一下,屋子里没什么变化,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昏暗的烛光下,那神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花弦感觉自己的尾巴又被摸了一下,她以为是朝云,转过头才看到一只狐脸。 “小狐狸,皮毛手感真好,要不要留下跟婆婆作伴啊?” 花弦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对方怀里,而无论是朝云还是那位婆婆,两人都好像入定了似的,动也不动。 “她们……” “放心,只是让她们安静点,我不想让旁人看到我。” 说完又在花弦的尾巴上撸了两把,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 花弦:是不想让她们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吧。 花弦觉得这位狐狸前辈有点福瑞控,可她自己也是狐狸,就很难界定。 算了,只要对她跟朝云没威胁,被多摸两把也没什么。 狐婆摸够了才把花弦调转过来面对自己,问:“这荒山野岭的,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花弦诚实道:“我们刚从那边的山上下来,准备进城住一段时间,夜路不安全,就来向婆婆借个地儿。” “那你算是找对人咯,这方圆百里,敢让你们留宿的恐怕也就那瞎眼老婆子一个。” 花弦小声反驳:“不是瞎子,婆婆只是眼神不太好。” 狐婆一听,对她越发满意,跟她贴了贴,然后脸上便变了。 “你的妖丹呢?” 她没有感受到任何妖力波动,这小狐狸没有妖丹?可若没有的话,她怎地还有灵智? “妖丹碎了。” 花弦虽说得坦然,但在狐婆看来便又可怜又委屈,她也是不忍心看着这只小狐狸香消玉殒,随即渡了些法力给她。 “不日我便要历劫,不能损耗太多,希望能帮到你。” 花弦有些想哭。 也许是这几天遇到了太多坏东西,此刻婆婆和同类长辈的善良就弥足珍贵。 一个眼睛不好,即使自己过得清贫,也还愿意收留她们。一个自己都要历劫了还为她耗费法力,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在用善意温暖她们。 “婆婆,别耗费法力了,我的妖丹太碎了,就算勉强粘住也用不了多久。” 狐婆闻言叹了口气,将她抱进怀里。 “你倒是看起来洒脱,难道不怕死吗?” “怕的,但怕也没用。” 最重要的是,花弦觉得自己运气不会差到那个地步,四十九天内她肯定能重新结丹。 如果真的噶了,就回去痛打系统。 小九:【……】关我鸟事! 狐婆抱了她一会儿,见神龛里的香快要燃完了,便将花弦放下,灵体又钻进了神龛。 花弦又回到了朝云怀里,她乖乖地趴在朝云腿上,四只小短爪扒在她腿上,活脱脱一个腿部挂件。 “你们聊了什么?” 朝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花弦抬头看她,有些惊讶:“你知道?” 朝云把她拎起来,让她的眼睛跟自己视线平齐:“你以为我像你这么弱吗,什么都看不出来。” 花弦小爪子往前一伸,捧住她的脸:“你说话就说话嘛,做什么要贬低我?等我结出新的妖丹,让你看看什么是一日千里的修炼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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