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这些话,竟然是出自容苏明本人吗?! 花春想突然觉得鼻腔猛烈发酸,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就接了一句:“就算我不愿意,凭你容大东家的身份地位,满歆阳城里愿意给你生孩子的人多了去了,何必这般战战兢兢自降身份。” 大概是因为最难出口的话都说出来了,容苏明落在虚空中的视线闪了闪,音容笑貌具是温柔:“但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不是你和我的孩子。” 如意被取名为如意,原来非是花春想以为的“祝盼孩子如意顺遂”的意思,而是当这个小家伙平安出生的时候,眼前这个手握歆阳经济三一之比重的人,这个咳嗽两声都能让歆阳民生跟着受凉的家伙,觉得自己如意了。 “能不能有点出息了你还……”花春想竟突然生出种又想哭又想笑的冲动,胸腔里就像盛着突然被煮沸的温水似的,原本那些电闪雷鸣的情绪奇迹般被春风化雨了。 好罢,她就是个这么没出息的女子,容苏明这家伙不过就是冷不丁说了两句好听话来,她的耳根子就一下子软了下来,而且软得一塌糊涂。 她意识到这样不行,会使得好不容易拉起的架势塌下来,便清清嗓子满脸严肃地找补道:“你这样不成,得改正!” 容苏明端坐在床边,像个乖巧听话的学生接受夫子的批评指正,眨巴着眼睛看着她,问:“改什么?如何改?” 万没想到永远一副胸有成竹有条不紊的人会用这样的姿态说出这样的话来,花春想反倒被噎了一下,磕绊道:“就就就、那就从陈卯的事情开始改正!” 容苏明微仰了下头,嘴巴做出一个“哦~”的样子,大概是想说“这么简单啊!”之类的话,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孩童床高高的的围栏后突然伸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大大,靓靓,嗒?”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览。 今天竟然更了两章,我可真是……睡迷瞪了。 每次在存稿箱里点击“发表”俩字的时候手抖得跟贫下中农向地主老财交租似的哆哆嗦嗦又肉疼,呃……胡诌起来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89.演技精湛 今岁新年的头一日,天光微亮,刚睡着没几个时辰的容苏明是被啃脸啃醒的。 睁开眼,床头灯光昏暗,如意已坐回半臂远的地方与她隔空对视,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了星子。 容苏明抬手抹一把脸上残留的如意的口水,伸手将小丫头拉倒自己跟前来,声音是才睡醒的沙哑:“这么早起来做什么?阿娘呢?” “靓靓呀*~#=……”如意只穿着棉衣棉袄,被拉过来后就调皮地把小脚丫往她阿大的嘴里塞。 容苏明干脆就咬她肉乎乎的小脚板,如意忙忙收脚,见容苏明咬空后她就再把脚伸过去,如此反复着,小丫头反倒乐得咯咯直笑。 花春想一进来就看见如意坐在床里侧咯咯笑,如意见到阿娘进来,按着容苏明肚子就要爬起来向娘亲索抱抱。 刚扫雪进来的花春想径直走近来抱孩子,冰凉的手趁机在容苏明温热的脖子上抹了一把,起卧居里登时响起容家主的惨叫声。 “你也快些起来罢,泊舟等你点鞭炮呢。”在如意欢喜的拍手手声中,花春想把容苏明的衣物取过来扔到她身边,道:“迎神后还要包饺子,你快着点。” 然后她就三两下把如意打包抱走了,走了。 容苏明坐着醒盹儿,紧闭的双眼,淡然的神情,静默得像尊石刻。 不知过了多久,石刻倏然抬手按住后颈,放松且自然下垂的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弧度,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还在,人也还是以前那个人,但冥冥之中似乎已有什么发生了改变,容苏明歪起想了想,一时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出现了不同,她咂咂嘴,捡起手边的衣物开始往身上套。 晋人极重年节,甚至就连天牢里关押的择日处刑的死囚,在过年时还能被允许与家人团聚团聚,是以无论目下情形如何,几方人也都只是静观其变,一切都要等到日子出了正月,年结束了尾梢,各路神仙才会各显身手大展神通。 “容昭!容昭?……”院子里传来花春想的声音,带着某种无法用语言说明白的感觉,让人听见就想扬起嘴角笑,“你快点起来啦,再不起来如意就要替你放鞭炮啦!还有还有,点旺火的时间要到啦!!” 点旺火!——这可是昨儿夜里睡觉之前刚答应花春想的事情! 容苏明蹬上棉靴,三两下就套好外袍,来不及得刷牙就先用隔夜茶代替,漱口和洗脸几乎同时完成,腰带还没系好人就蹬蹬蹬响应如意娘的召命去了。 得嘞,这下恐怕连隔壁邻居都晓得容家主大年初一就起晚了…… 放鞭炮迎神,点旺火祈福,到家祠上供,吃饺子团聚,一系列应有的礼节过后,齿轮般昼夜不停运转的歆阳城,终于在漫天飘雪中开始了她散漫悠闲的年假。 “好冷好冷!”穗儿跺着脚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满满一盘子五香炒瓜子,耳朵和鼻子都冻得通红,“得亏厨房里的火没封上,不然刚解冻的肉非得再冻上不可。” 坐在桌前打麻将的人第一个向穗儿招手:“快来快来,先给我倒点瓜子。” 如意扒着桌沿站在阿大和阿娘中间,脚脚踮到最高也够不着那两排整整齐齐的麻将,只好转移目标顺手抓了一把她阿大放在桌角的碎银。 “唔唔……”嘴上叼着地瓜干的人一手扔出一张六条,一手拉住如意想把碎银从丫头手里抠出来,毕竟照着如意啥都啃的坏习惯,她很有可能直接把碎银丢嘴里尝尝味。 “碰。”下家的花春想伸手捏走那张六条,顺手打出张二饼,忙不迭过来帮容苏明抠如意手里的碎银。 青荷出牌谨慎,正好给了这边两口子和女儿抢碎银的时间。 如意两只小手抱着那仅有一两的小小碎银,死死地扣在自己胸口,在和容苏明角力的过程中额角的青筋几乎都要跳出来了,而且牙关紧咬,就是不给,嘴巴里发出拉臭臭时用力的声音:“嗯——” 花春想转变策略,喊泊舟递过来个大橘子,哄如意道:“如意想吃橘子么?和阿娘换一换好不好?” 如意像只护食儿的小奶猫,撅着嘴拖长声音:“嗯——” 她其实是用“嗯”在表达拒绝的意思罢,容苏明笑得无奈,忍不住赏了小丫头一个嘎嘣脆的毛栗子,然后,正在不屈不挠地和阿娘进行抗争的如意懵圈了。 “大大?”如意两手仍旧抱着碎银拢在身前,懵圈的表情实在是呆萌无比,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疑惑不解地看着你时,心都要化了。 “容二该你摸牌了,快点快点。”来和花春想拜年却被不良友人容苏明扣下打麻将凑桌角的方绮梦磕着瓜子随意扔出一张东风,抖着腿催促容苏明。 “嗯。”容苏明又揉一把如意软如绸缎的头发,收回注意力专心去摸牌,一只手却依旧包着如意的两只手,怕不留神被小丫头吃了碎银。 如意反而被这样的容苏明转移了注意力,小手一松,碎银当啷被扔在地上,她抓着容苏明一根手指,翘起腿就开始往她阿大腿上爬。 容苏明余光瞥见碎银被扔在了地上,她出牌的同时就顺手将如意搂到腿上坐好,把小丫头圈在身前让她玩。 打麻将的桌子是麻将桌,桌边有一圈凸起的阻挡,为的就是防止麻将或者骰子掉落,容苏明习惯把碰三张的牌整整齐齐码到桌沿,紧靠阻挡而放,此刻就便宜了专门捣乱的小如意。 又一圈轮下来,容苏明等二萬胡牌,却摸来张幺鸡,她替换下拍里原有的幺鸡,还是扔出张幺鸡。 花春想接着摸牌出牌,如意有样学样,把自己跟前被她阿大碰三张的牌捏起来扔出去一张,容苏明及时捞回来。 如意扭过头来,缜着小脸严肃认真地问道:“滴里拉啊呦啪花噜噜,啊?” 方绮梦忍俊不禁,甚至笑得肩膀直抖,“我说容二,你闺女这一本假正经的小模样跟你也忒像了罢,她要是将来也不巧地事了商,指不定在生意场上的气势比你高多少呢哈哈哈哈……” 容苏明一手揽着如意,一手把被小家伙搅乱摊开的牌重新拢到一块来,淡淡道:“春想,易墨说她何时能到来着?” 花春想摆着牌沉吟道:“估摸着再有两刻钟就该到了,不然让穗儿到门口接接去?” 方绮梦捏根地瓜条咬在嘴里,大腿翘二腿道:“莫忽悠我单纯又天真啊,她现在可不能到处抛头露面,咱们小心为上。” 花春想点头道:“所以是和叶姐姐一家人一块来的呀,街上没人会刻意检查缉安司司正的车子的,绮梦姐放心,而且呀,人但迈进咱家门槛,她就比在外面安全得多,容昭早有准备,不会让易东家暴露的。” 方绮梦:“……” 她怎么有种孤家寡人被这两口子给合伙欺负了的淡淡忧桑呢? 后来事实证明,生意场上八面玲珑十全心思狡猾无比的方大总事,她的确是被人家两口子合伙给——忽悠了。 易墨没有来,叶轻娇一家也没有来,容家中午吃火锅,容苏明为表示歉意——被忽悠后的方总哼哼哼地生气了,亲自从酒窖里拿了坛好酒来给方总赔罪。 花春想发现,容苏明最近有些贪嘴,每每饭桌上有酒时,稍不留神这家伙就会喝多。 昨儿的除夕年夜饭是这样,今儿午食又是如此,但毕竟方绮梦在场,花春想也不好下容苏明面子,只能任那俩你一杯我一杯地吃。 如意不过才吃没几口米,可能是不太饿,东扭西扭从花春想怀里下来,自个儿在屋子里跑那儿跑这儿玩得开心,旁也没谁刻意去看顾着,只是众人在吃饭时候拿余光盯着几分。 多物架最下端是一排开合式小柜子,如意青蛙趴地坐在小柜子前,拉开柜门,趣味盎然地把里头东西掏出来再装进去再掏出来再装进去。 她玩得怡然自得,花春想尝了尝给女儿盛出来的甜粥,温度已经没那般烫了,她唤道:“如意,你吃甜甜不吃呀?” 如意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正在尝试打开它,闻言扭头看过来,见阿娘手里端着碗碗,小丫头果断一声不吭低下头去继续掰盒子。 “不吃就别管她,”容苏明从铜锅里捞出几块牛肉放进花春想碗里,“你多吃点。” 方绮梦:“咳咳咳!!” 花春想莫名耳朵一热,忙不迭低下头去吃碗里的东西,身后突然咣啷一声响,然后就是硬物滚落的声音——如意竟然掰开了手里的小木盒子。 装在里面的东西就这样掉了出来,骨碌碌滚到不远处,如意看看那东西,又看看手里被打开的盒子,果断扔下盒子爬起来去捡她认为是更好玩的翡翠西洋烟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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