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昔日种种,需要勇气,被寒止坚定地选择,就是这份勇气的由来。 时璎想到了寒止,笑意愈深。 哪怕只有寒止一个人坚定地站在她那边,她都无所畏惧了。 男人一怔,他没想到时璎会说得这般直白,她丝毫不顾及所谓的体面,连丁点儿伪装都没有。 “你就是叛逆混账!” “二师叔,我是混账,你又是什么君子呢?” 时璎走到猩红的火光下,“你虽不是师祖的内门弟子,可师父待你一直不薄,你知晓他的爱徒是如何被人杀害的,却迟迟不肯说出来,是不是……” 她踱到男人跟前,歪头看着他,“是不是你也妒忌师父啊?你想他门中人才凋敝,想见我狼狈让位,想见师父的牌位被扔出正殿,是不是啊?” 男人下意识咬牙,可被打松的牙齿一碰就痛,喘息间都是浓重的血气。 时璎瞅他那副模样,便觉得心下愉悦,当年她备受欺凌时,这人就装聋作哑,不肯主持公道,折松派危难之际,他贪生怕死,险些害得上百名弟子殒命。 “快气死了?” “你这么对我,就是欺师灭祖!” 男人恼羞成怒,只得又搬出这套礼教规矩来,他不提还好,一提就是踩了时璎的尾巴。 时璎早就受够了。 “徒有年岁,没品没德的东西也在我跟前逞长辈,配吗?” 时璎骂他,也骂折松派其他人。 男人梗着脖子,“我一定不会告诉你,你的师兄师姐是如何死的,你就替凶手背一辈子的骂名吧!” 一把掐住男人的下颌,时璎沉下眸子,“我早知你不会老实交代,所以我带了个好玩意儿回来。” 时璎从袖管中掏出了小箜篌。 暗房中响起了空灵的曲声,男人的眼神渐次变得呆滞而空洞。 “告诉我,杀害大师兄和大师姐的人究竟是谁?” “是魔教。” “什么模样?” “没看清脸,十多个人,领头的穿白衣裳,其他都是魔教装束。” 时璎半身微晃。 白衣裳? 寒止? *** 九阳县。 “我要是有小箜篌就好了。”尤珀斜窝在姹芜怀里,她红唇半张,“想吃马蹄酥。” 姹芜一手搂着她,一手捻起马蹄酥就往她嘴里送,“慢点吃。” 尤珀心满意足,她其实也用不上小箜篌,姹芜够宠她了。 “话说小箜篌不是南都宝物嘛,你怎么会没有?” 姹芜用指腹揩掉尤珀唇角的食渣,没忍住,低头吻上了她红润的软唇。 尤珀阖眸受着,喘息间断续说道:“真的小箜篌十多年前就毁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 ——
第66章反叛 “时掌门!我可算找到您了!” 时璎刚从禁地里走出来,就碰上了在林间乱转的莲瓷。 她一双手淅淅沥沥地淌着血,见莲瓷凑近,也毫不闪避。 莲瓷神情焦急,“少主被带去了训诫堂,说是门中长老要罚她,少主不想多生事端,只得让我来找掌门。” 时璎尚且有些恍惚,她缓慢地转了转眼,“你再说一遍。” 莲瓷不是没感受到眼前人周身萦绕的疯邪杀气,但她顾不得太多,寒止被带走,已有小半个时辰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时璎才像是回了神。 “别急,我去找她。” 时璎说着就要朝训诫堂去,莲瓷见她的衣裳还在滴血,忙将人喊住,“时掌门,您就这样去?” “无妨,寒止最重要。” 时璎眨眼就消失在林间,莲瓷看向她来的方位,确定四下无人后,放轻呼吸摸到了禁地外,只见厚重的石门上有两块血手印,痕迹新鲜,定是适才弄上去的。 她又想到了时璎那双鲜血淋漓的手。 这是做了什么? *** 时璎刚靠近训诫堂,天色就变得分外阴沉。 看门的两个小弟子将手中长棍一交叉,“堂中正在用刑,掌门也不能进。” 这是训诫堂的规矩。 时璎素日里虽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冷漠,但她做事都依着折松派的规矩,绝不逾越。 两个小弟子即便心里发怵,也还是决定要先守规矩。 时璎打量着两个强装镇定的人,忽然笑了,浓重的血气衬得她整个人又狠又邪。 “我是谁?” 两个小弟子皆是后背一阵发凉。 “掌门。” “说得对。”时璎轻佻地抬手,挑开了两根木棍,“从今天起,这规矩改了。” 两个小弟子攥着木棍,不知所措,时璎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没有丝毫怪罪之意。 “若是旁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掌门不喜欢。” 时璎皮笑肉不笑,双眸微微一敛,笑容就散得干干净净,她径直推门而入,提步朝内堂走去,青石砖路上留下了斑斑血迹。 被拍过肩膀的小弟子双腿发软,咕哝道:“掌门怎么……怎么周身杀气这般重?” 内堂里坐满了长老,时璎一眼就望见了跪在祖师画像前的寒止,这人虽是跪着,可单薄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时璎在来的路上,就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坏了礼数规矩,可当她看到寒止的背影时,所有的忍耐都在这一刻都到了头。 她只觉气血翻涌,怒火冲心。 凭什么? 素日里用这些迂腐规矩,所谓的敬孝礼顺来绑架自己便算了,他们凭什么动寒止! 凭什么! 时璎牙根轻抖,攥紧手掌才克制住了暴溢的气劲。 “参见掌门。” 手持刑具并立在一侧的弟子见时璎进来,虽觉得诧异,仍旧恭敬行礼。 时璎连道正眼都没给,她亦不向满堂长老行礼,端坐在主位上的重华脸色铁青。 “起来。” 时璎直直走到寒止身边,拉住她的手臂,在众目睽睽下将人拽了起来。 两人短暂地对视,寒止敏锐地察觉出时璎正在压抑怒火,她当即弯下眼眸,冲她乖乖一笑。 我没事。 时璎没有笑,她根本笑不出来,但眼神还是本能地柔和了不少,她当着众堂长老的面,将寒止打横抱起。 重华当即拍案而起,怒道:“时璎!你还有没有规矩了!你眼里没有我们这些长辈,是不是!?” 时璎刚转过身,就听重华义正辞严,她面无表情地将脚边的梨花凳踹开,而后一言不发地朝堂外走去。 砰然巨响惊得众人面面相觑,梨花凳碎裂成数片,摔散一地,扬起了堂中带着陈木气息的灰霾。 时璎将寒止抱出内堂,她克制着自己,温声说:“不要为了我,委曲求全,我不要你为任何人低头,包括我。” 寒止窝在她怀里,乖乖“嗯”了一声。 她不想让时璎难做,不想让旁人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寒止可以忍。 时璎懂她的心意,但时璎不要她忍。 后面赶来的莲瓷得了时璎的眼色,搬来靠椅放在树荫下。 “时璎!硬闯小祠堂是重罪,你难道要包庇她吗?”重华还在吼,堂中个别长老沉下脸色,但更多的是选择了沉默。 今日的时璎寒眉冷目,不见丝毫恭敬,实在反常。 他们隐隐有些怕了。 时璎将寒止放在靠椅上,蹲下身揉了揉她的两个膝头,所幸没有淤血,“晚些再上点药,明日应该就不会疼了。” 寒止温温柔柔地看着她,“好。” “你照看好她。” 时璎叮嘱过莲瓷,再看向内堂时,脸色就彻底沉冷下来。 莲瓷不是折松派的弟子,她不给任何人脸面,抱刀立在寒止身旁,同样阴沉着脸。 许是在魔教摸爬滚打久了,莲瓷稍敛眸,就足以令人见而生畏。 “师叔方才说什么?” 时璎随手在堂前挂布上揩了揩满手血渍,她再次走进内堂,左右没寻到坐处,单手一撑,就跳上了东侧正供着香的龛台。 重华见她种种行径,不仅惊愕,还觉得可怕。 时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为不谨,言语不恭,是根本没把规矩放在眼里。 不好掌控了啊。 他抬手指着时璎,“你的徒弟做错了事,你不仅不罚,还包庇她!” “是谁告诉你,她私闯小祠堂了?” 时璎掐灭了长香,“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就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 重华一拳捶在桌案上,“我看你就是蛮不讲理!” 坐在他身边的人被霍然吓住,浑身惊颤。 时璎抓起供盘里的新鲜果子,擦净了就朝寒止扔去。 “师叔说得对,我今日就是要包庇她,又如何呢?” 时璎一字一句地说,堂中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匆匆赶来的戒真和师娘也听见了。 寒止抬手接住果子,霸道的气劲在她掌心流转一圈后,就温柔消散了。 她知道,时璎不想再忍了。 “简直无法无天了!上刑!快给我上刑!” 重华说话间有一瞬瞟了师娘一眼。 “谁敢动,就是违背掌门之意。” 时璎轻飘飘地开了口,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亲口用掌门之名来压人。 拿刑具的弟子左右交递了眼色,同时退出了内堂。 折松派,到底还是掌权的人最大,说得不好听,要是时璎不给脸面,堂中绝大部分人又算什么东西呢?徒有些年岁罢了。 历代掌门重礼数,也重体面,对长老前辈即便有不满,也很少当场下他们的面子。 “你们!” 重华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师叔,我这也是顾全大局,真要说包庇,在座各位,我包庇的还少吗?真要罚寒止,那就一个都不能放过,不然难叫人信服啊。” 一语若惊雷。 重华知晓时璎不满他靠收徒敛财,但他没想到素来守规矩的时璎今日会这般反叛。 堂中一瞬静下来,针落可闻。 时璎慢慢唤着长老们的名字,她数一下折下一根手指。 数的都是他们那些腌臜事。 “我还需要多说什么吗?” 时璎上下扫量着快气疯的重华,“嗯?” 气阁长老重重拍了拍桌案,“你怎能这般与我们说话,我们好歹是你的长辈!” 时璎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杨长老,你把私吞的东南胶地分一半给我,我对你就有的是好脸色。” 时璎毫不留情,直接将他做的脏事捅了出来。 “时璎。” 戒真沉沉喊了她一声,寒止以为他也要责怪时璎。 其实不然。 直冲头顶的愤恨险些摧毁残存的理智,时璎霍然觉察出体内真气混乱,她深吸一口气,将内劲稳下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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