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裸的嘲讽。 “时璎!” 居高临下的人气极反笑,指着时璎不停地发泄。 “五年前你不是很厉害吗?在武林大会上,风光无限啊,堂堂时大掌门怎么现下被我踩在脚下呢?” “折松派没了你,还能风光多久?选好下一任掌门了吗?” “哎哟,倒是我忘了,你这些年殚精竭虑,二十六了还没嫁出去呢,没种啊!折松派是不是要绝代了?” 时璎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不甘心,想了想又说:“你那个徒弟呢?师父都要死了,她不来送送?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时璎微不可察地敛眸,“要杀便杀,少废话。” 嘲讽之人像是尝到了甜头,不依不饶,“怎么?受不了了?你当年将我师兄打下擂台,让我们清圆岛就此蒙羞,你就该想过有今天!” 时璎嗤了一声,“他死了吗?” 她的挑衅气得眼前人险些原地跳起来,他怒目圆睁,吼道:“激我没用!想死得痛快,我不会成全你!” “好啊。”时璎淡淡接了一句。 踩着她的人却险些没站稳。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一时面上挂不住,想也没想就俯下身,欲要去揪时璎的领子,电光火石间,他的腕骨被时璎一把捏住。 “你师兄的手好像也废了。” 骨裂的声音在漆黑湿冷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瘆人,惨嚎惊得清圆岛众人纷纷僵在原地。 时璎太强了,他们曾经都有目共睹。 “你……这……怎么可能……” 时璎血淋淋的手蹭过眼前人的喉骨,“杀我,你也配?” 她没杀手里的人,反倒是将其扔出几步远。 是虚张声势。 药效压根没有过去,但时璎方才挨了一掌,那人往她体内打了一股真气。 她如今冒险转运这股真气,只为拖延时间。 可清圆岛这群人比她所料想的更加疯狂。 “杀了她!杀了她!否则放虎归山!我们也活不了了!” 发疯般冲到跟前的人比适才下手更狠,时璎抓住自己的剑,翻滚到了后院。 她如今只能躲,躲到药效过去…… 密密匝匝的脚步再一次围拢,时璎颠了颠手中的剑,猝然想到了寒止。 还想和她多待上些时日呢…… 不想死。 “时璎!滚出来受死!你躲什么?像缩头乌龟一样!” 时璎不停地退,断了一只手的人抓着钢斧不停地劈砍。 朽脆的房木被砍倒一片,灰尘蔽眼。 时璎退到最里,已无路可去,她撕下一节衣裙,勒住了仍在汩汩涌血的创口,然后匆忙地检查着全身,中了麻筋散,最怕有伤而不自知。 “时璎,你压根就不是多疑!你是自私冷漠!薄情寡性!除了你自己,你谁也不相信!” 他莫名干笑两声。 “你今日怀疑你的师娘,来日是不是连你自己的枕边人都要怀疑啊……” 他一边乱砍,一边出言羞辱。 时璎本该恼的,却在这一刻觉得心虚。 “你不是最擅长权衡利弊吗?那你想要的,如今可都得到了吗?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到头来……到头来你一定不得善终!滚出来受死!” 时璎心头一颤。 她想要什么? 想要突破内力大关。 还想……还想要寒止。 想要寒止的欲望远胜过突破内力大关的,时璎终于在这一刻笃定了想法。 她绝不会将小箜篌用在寒止身上了。 寒止…… 时璎心神全飞走了,钢斧已然劈到了脸前,她本能地横剑一挡,却又无力相抵。 长剑当即被劈摔在地。 “你跑啊!” 寒光就要迎头而下,瞬息间,一道横空砸下的内劲劈在时璎跟前,清圆岛众人被尽数震摔在地,时璎也因稳不住体内那道陌生的真气而被反噬。 她两腿一软,摔倒在地。 二胡声从房顶上传来,周遭都是清圆岛众人的嘶吼,他们纷纷捂住双耳,却抵抗不了乐音半分,只能如失了心智般一下一下地朝地上撞去。 他们要么撞得头破血流,要么将脸抠得血肉模糊。 一曲毕,时璎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她费力地拖起身子,想朝外走,又再次失力。 时璎在摔下前一刻用手护在了胸口前。 她要护住揣在兜里的花灯。 寒止还没瞧见呢…… 时璎双耳嗡鸣,眼前发黑,她不知道拉二胡的人是谁,也没法判断这人还在不在。 她蜷起伤痕累累的身子,阖眼后,脑海中闪过的全是寒止的一颦一笑。 寒止,我想陪你更久一些。 如果……如果能活下去,非要二选一的话,我……我不要突破内力大关了,我要你。 *** 寒止熟通音律,二胡声一起,她便知拉曲之人内力不浅。 曲声就消失在眼前的府邸,她匆匆扫了眼裂开的牌匾,来不及多想,就冲了进去。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寒止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时璎。” 她唤着时璎的名字,久久无人回应。 “时璎!” 寒止踩到了一截手臂,她顿时停住脚,抬眼望去,遍地都是死尸和血肉,门框窗棂上皆是刀砍剑劈后的打斗痕迹。 冬日寒冷,天井处却弥漫着一层白雾。 是人血未凉。 寒止在一片狼藉中打转,半晌都没找到时璎。 忽然,她一转眼,就瞧见远处半坍塌的院房后有一团玄色身影。 是时璎! 她受伤了…… 残碎的白色布片就像是一地纸钱。 寒止刹那间苍白了脸,她脚下踩的不是地,而是棉花,荼白色的衣裳被血水渗湿,她顾不得尘灰污秽,眼里只有时璎。 被石坎连绊了两下,她也不管行止礼节,径直爬到了时璎跟前。 雨夹着雪越落越急,时璎伤得太重,寒止一时不敢碰她。 她颤着声音:“时璎……” 时璎没有动,也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躺着。 就像是死了。 寒止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好像是她的理智,又好像是她求生的欲望。 她跪在时璎面前,难以置信地探出了手。 “寒……” 落在脖颈上的凉意很熟悉,时璎恍恍睁开眼,觉得自己是回光返照了。 她想再唤唤寒止,但喉间紧涩,唇瓣翕动了好几下,才道:“寒止。” 指腹下微弱的颤动拉住了即将失控的寒止,她还没回应时璎,就红了眼。 “我……我在。” “寒止……” “我在。” 时璎什么都不说,只是不停地呼唤寒止,她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微弱。 不知哪一次就是绝音。 “寒止……” “我在、我在。”寒止将时璎抱进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怎么会伤成这样啊…… 几滴滚烫的眼泪砸落在脸颊上,时璎本该体会不到的,但她却被烫得浑身一抖。 “别哭。” 时璎喉间呛出微弱的喘息,还没说完,血就一股接一股地涌了出来。 寒止强忍心疼,检查着时璎的身子。 外伤不致命,但很深。 她想赶快把时璎带回客栈疗伤,岂料这人竟颤着手从胸兜里掏出了一盏竹折的花灯。 “灯……你看……我找到……给你找到了……” 寒止如遭雷劈。 时璎出门,原来是为了给自己找灯? 随后赶来的莲瓷和叶棠,见到时璎手中的花灯,皆是一怔。 时璎摸出来的花灯上全是她自己的血。 寒止刚想接,一旁突然窜出一道黑影。 是尚未断气的清圆岛弟子。 他抓着匕首朝时璎扑去,“去死!” 莲瓷就要出刀,寒止却先一步掐住了来人的脖颈,她脸色阴郁,眸光却是平静至极。 莲瓷很清楚,这是少主震怒的前兆。 叶棠不动声色地别开了脸,再转回来时,寒止有两根手指正淅淅沥沥地淌着血。 而不远处还有一颗正在滚动的脑袋。 寒止这才接过时璎四处寻的灯,俯首吻了吻她的唇。 “我很喜欢,我们先疗伤。” 她再没有任何掩饰,打横将时璎从地上捞了起来,“很快就没事了。” 时璎,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寒止胸口起伏得厉害,她压低声音,尽可能柔和地说:“放心睡吧,醒了就好了。” 凉凉的香气让时璎觉得安心,她听寒止的话,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她很快觉察出有一股气劲撞开了自己的穴脉,一路冲到了伤处。 在心口盘旋的浊气压根不敌寒冽至极的真气,只是稍稍一击,就被震得四散,随着她一口淤血全溢了出来。 寒止的真气没有全部退出,反而停在时璎心脉间,意作保护,镇住了属于她自己的纯烈真气。 本是两道不相上下的力,奈何时璎伤得太重,一时就被寒止死死压住了。 时璎不介意。 她只是贴紧了寒止的身子。 真好啊,还能再见到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
第51章坦白 匆匆赶到客栈,叶棠在房中替时璎把脉包扎。 房门外。 莲瓷鲜少见到寒止这般难看的脸色。 她默然候在一旁,也不敢出声打搅。 “他们是什么人?”寒止的声音在抖。 莲瓷当即回道:“瞧衣裳该是清圆岛的。” 寒止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隐忍。 “前年残杀赤阴宗一千教众的也是他们。” 莲瓷蓦然想起这件事,当时寒无恤就想将清圆岛屠尽,寒止领人去时改了调令,最后只一命换一命,她后来还挨了打。 可如今,她当年竭力保下来的人却伤了时璎。 偏偏动了时璎…… 寒止的眼神变得很复杂,薄淡的讥诮很快就被深不见底的阴鸷取代了。 为什么要动时璎? 为什么要伤害她的心爱? 为什么要破坏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爱! 最阴暗、最偏执的想法不费吹灰之力就抹杀了理智,失控的情绪比她体内的真气还要乱,白霜自她的指尖一路攀上了腕骨。 “杀了他们。” 莲瓷会意,轻手轻脚地退远了。 她没有立刻去办,等了一个时辰,期间寒止唤过她两次,临了还是没有收回成命。 当夜,无数鬼影登上了清圆岛。 翌日,天蒙蒙亮,附近的渔民发现围岛的江水一片殷红。 *** 寒止一行人为了避免再生事端,带着昏迷的时璎早早登船,离开了江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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