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曾经妈妈对她的好都产生了疑惑,这个好,真的是对她的吗? 似乎真的不是呢。
她高中、复读放假的时间也是弟弟的休息日,可她当初就很理所当然地觉得,妈妈的行为是为了她。 一桌好菜,有不同的肉可以吃。 却忘了家里有三个人,也有可能是为了她们俩,或者只是为了弟弟。 她只是沾光。 对,没错,只是在沾光。 每次吵架,妈妈也很少哄她,隔几个月才说第一句话的情况也有。 而弟弟是不同的,如果他们吵架,不出几个小时,妈妈便会去哄他。 从来都是不同的,章如晨以前有留意过,却认为妈妈当时说的是对的,她应该是懂事的姐姐,懂事的姐姐不该让妈妈担心。 她自己也会用这样的类似话术PUA自己,懂事的枷锁就此牢牢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可她以为是一样的,可她以前偏偏觉得是一样的! 如果以前就明白自己的格格不入和差别对待,她或许不会这么难过吧? 为什么啊?不都是孩子吗? 仅仅是因为性别,她就要被如此对待吗?
曾经,忘了是初中还是小学,她有个同学的名字叫引雄。 她好奇啊,追问为什么,却把那位同学问得直接哭了出来,她手足无措拿着卫生纸,帮她擦了很久的泪,才把她哄好。 哄好后的同学,就是个委屈的粉娃娃,抽抽噎噎着说完了名字的由来。 爸爸妈妈都想要男孩子来传宗接代、光宗耀祖,但她却是个女孩子,生二胎怕又是个“赔钱货”的女孩子,所以叫她引雄。 对她的期望,只是把弟弟引来。
当时的她是什么反应呢? 哦,她表面在安慰那位同学,心里却在沾沾自得,庆幸着她的妈妈、她的爸爸没有这么想过。 真是可悲,现在在反应过来,那些哭泣现在才转移到她的脸上。 还不如一开始就被这样对待,如果是她,她一定会把有关家的一切都丢出她的未来。 却偏偏不是,她们从小事中体现着她弟弟的优先,隐蔽到让她无法察觉。 后知后觉,却没了放开家的勇气。 就先现在这样,昨天才被骂滚,今天就眼巴巴地回来了。
哭声戛然而止,章如晨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关了录像,无视妈妈传来充满恶意般看垃圾的眼神,走进厨房。 还是要吃饭啊,瞿妍卓一会儿会检查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的。 还有瞿妍卓爱她的,她不是孤身一人啊。 就休学一年,一年后她就回学校,无论那时候妈妈要干什么,她都不管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也不可能放着自己的一辈子不管,一直去照顾一个可能不爱自己的人。 妈妈觉得谁好,以后就让那个人去管好了。 她不好,既怕她跳楼拿绳子拴着她,又怕她赌博输个倾家荡产。 更是个她厌恶的同性恋。 算了吧,何必为难自己。 如果可以算了吧,就好了。 ----
第129章 129
自从慢慢把自己被不被爱的这层厚重迷雾拨开了一个小角,她就在控制自己,不去再继续无微不至地关心妈妈,也不关心家里。 每天的生活重复到像是在复制黏贴,像一个把几个动作重复无数次的NPC。 也就只有一件事最近引起了她情绪的波动。 光是想想,现在都会打颤,真是后怕。
那天早上,她前一天很累,睡得很熟很熟。 却越睡越不安稳,老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是妈妈,蹲在自己的床边,死死盯着自己看。 目光往她脑袋边移了移,却发现她的手里正举着一把菜刀。 就是她每天辛辛苦苦用来切割各种食物的那把,刀刃这次没对准食物,却对准了她。 见她醒了,任翠美皮笑肉不笑,眼底是无尽的漆黑地说:“你醒了,我昨晚梦到我儿子了,他说他想我们了,尤其是特别想姐姐。” “走吧,妈先送你过去,妈再去找章生福,杀了他!妈立马就会跟过去的,我们一起去找你弟弟吧,这样我们一家就能团圆了。” “儿子,你想的姐姐马上就来了。”
随着话说完,便一刀劈向了章如晨。 章如晨立马清醒过来,身体对危险的本能让她反应无比灵敏,立马往旁边一滚,便躲开了这一刀。 迅速站起身,又躲过一次挥击。 但总这么躲着也没什么办法,大脑迅速想着策略。 抓起被子,便趁妈妈没注意,一下子盖到了她的身上。 迅速转身下床,把妈妈拉倒,费尽心思和力气抢出了菜刀,不知道是她不小心,还是妈妈怕刀被抢走乱挥,胳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 藏好菜刀,拿着钥匙就下了楼,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好久,风刮得她的脸生疼。 用手拼命搓了搓了,翻遍了整个脑海,都没发现最近哪里惹到了妈妈。
这又是突然发什么疯? 万一她没有及时醒来,此刻会不会已经变成了刀下的一堆烂肉? 打了一个冷颤,越想越害怕。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苦闷,越发苦闷。 连手臂上的血都流到了凝固,路人的频频侧目,却引不起她的回望。 沉浸在痛苦中,无论是善意的眼神也好,还是恶意的讨论也罢,都只是心外之物。 只有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只有她可以完全理解她自己。 更只有她才能去解决这个问题。 回家,直面妈妈。 有本事就弄死她。
表面冷静地打开门,心里却在忐忑不安。 章如晨也很怕,怕开门的一瞬间,一把刀就会劈上她的脸。 幸好这个坏的幻想只是幻想。 站在门口往里张望,没看到妈妈的身影,一小步一小步谨慎地往里走,终于在自己的卧室找到了她。 被子依然在地上,任翠美躲在被子里呜呜地哭着,反倒更像一个受害者。 被子下偶尔的动静表示里面有人,章如晨眼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实在想不到人生的棋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既想自己,又想妈妈。 两人的人生捆绑在一起倒霉,真是悲哀。
“别哭了,出来。”章如晨无奈地边摇头边说。 没人说话还好,哭声只是藏在被子里沉闷哑哑的声音,任翠美在听到章如晨说话的那一刻,便掀开被子,抱着章如晨的腿就是嗷啕大哭。 “对不起,晨晨,妈的晨晨,妈不是故意的,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章如晨一时愣在原地,这又是哪一出,怎么和往常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妈妈也不想的,妈妈只是鬼迷心窍了,妈怎么舍得砍你啊?” 章如晨咽了口口水,满腔的怒火都不知道从哪发,第一次被道歉,直接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想过会吵架,会挨打,甚至会再次动刀,却没想到会被道歉。 “你别哭了,我没……”章如晨顿了顿,心里明明是在意的,嘴上却依然要无所谓,“我没怪你。” “你没怪妈妈啊?那就好、那就好。”任翠美迅速站起身,捧着章如晨的脸左看右看,仿佛是很久没有见到她一样。
“那妈想跟你商量个事,你必须答应我。”任翠美的眸子散发着异常热衷的光彩。 章如晨的眼珠看着妈妈神秘莫测的表情微微动了动,在思考妈妈又想搞什么名堂。 “你给妈一些钱,妈有用。”任翠美言辞恳切,生怕章如晨拒绝。 “打麻将是吗?”章如晨全身仿佛站在冰天雪地里,被捆绑着手脚,迎头到脚的是一盆冷到刺骨的冰水。 原来,在这等着呢啊。 她的第六感真准啊,打麻将对于妈妈来说,根本不是娱乐活动,而是彻头彻尾的赌博。 妈妈在靠赌博纾解痛苦啊,那她又该拿什么解决她的痛苦? “就一点,我要的不多。”任翠美的表情,甚至带了一丝谄媚。 “我没钱,我没有一分钱是规划在这方面的。”直截了当的拒绝,让任翠美的笑容凝固。
面目立马变得扭曲,任翠美死死地掐着章如晨的胳膊,“你怎么会没钱?卖给那个女的那么久,你不收钱吗?之前的钱呢?” 章如晨实在难以置信,指甲的刺痛竟比不上这言语的分毫。 妈妈原来是这么想自己的啊,卖?居然是卖? 真是荒唐且可笑。 “你的钱呢?说话啊!”任翠美嘶吼着。 “烧了都不给你。”章如晨用同样的恶毒回击。 任翠美转身便从被子里拿出了早早藏好的刀,趁手的菜刀没找到,只好拿了水果刀。 刀鞘被扔到一旁,刀尖直直地指着章如晨的鼻子。 “给我钱,不然我杀了你!” 照顾妈妈这么久,最体谅妈妈不容易的人,好像是她章如晨吧,却被如此对待。
刀尖直指,真是越发心寒。 章如晨嘲讽地笑了一声,更多是在笑自己不值得。 朝着刀便走过去,一把抓住妈妈拿着刀的胳膊,把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头骨很硬的,这把陶瓷水果刀不一定能扎过去,往大动脉扎,”又把刀往下移了移,指着心脏,“心脏也可以,我会死得很快。” 继续往前走着,刀尖慢慢扎破了衣服,任翠美的手一抖再抖。 章如晨抓着妈妈的手,一点点往心脏逼近:“来呀,不是要杀了我吗?动手呀!怎么不敢了!杀了我呀!正好帮我从活着的苦闷中解脱,来呀!杀了我啊!” 任翠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章如晨,吓得最后竟是连刀都拿不稳,刀直接掉到了地上。 任翠美只是想要钱去打麻将,这段时间她已经输了很多了,赊了很多账,再不还的话,就不让她玩了。 却没成想到,章如晨疯起来更疯。
章如晨捡起刀,着迷地看着这把水果刀,和手术刀有些相似的外表,那是她在梦里都想握的东西。 “你知道皮肤破损会怎么样吗?”像是对还没尝过血的水果刀说,更是对任翠美说。 “会这样。” 章如晨用右手拿着水果刀,一刀接一刀地往左胳膊上划去,血珠瞬间便从伤口挤了出来,滴滴答答地争先恐后,往任翠美的身上掉落。 任翠美此时被吓得脸色惨白,有些血顺着她的身体,受到地心引力的作用,一路流在她坐着的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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