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挺长时间了。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没有,分手了。”我说了谎。 “别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吧。你们为什么会分手?” 我们为什么会分手? 我想我能说的只是我为什么不想再和她在一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而且,她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竟然可以不管不顾,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再吊着。 但我们并没有分手,她也没有提,我也没有提,这种形同陌路人的关系叫什么呢?我很讨厌做一个先提分手的坏人,不晓得她是不是也这样想。然而我们在一起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了,在我心里和分手也没什么区别。 看着左安然的眼神,我觉得应该现编一个故事,我说:“我准备买房结婚,至少也要租房,可是她一点都不愿出钱,这样的人留着过年吗?” “他怎么这样啊?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那还是分了的好。” “……嗯。”我不敢多接话,生怕给说漏嘴。 左安然叹口气又说:“其实我们也没有买房。想要在上海生活,我们面临的事情还很多。可能真的是我的问题,我把他逼得太紧了。” “这怎么能是你的问题?买房不是刚需吗?” “我也是这样想,可是我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他家里单亲,妈妈在老家很远的地方,家里不可能给他钱买房子。我天天和他住在一起,可是我不但不能帮他分担,还天天逼问他买房的事情。时间一长,你说谁受得了?还有,我真的不像你想的这样好,他出轨,我是活该,因为是我先出轨的他。” 我总觉得小说高于生活,可就是写小说,我也总是单刀直入、杀进杀出,哪里编造得出来这么狗血的事情?我一时语塞。 她看着我,失落地笑着,说:“我是一个很坏的女人吧?你对我的好印象都没有了吧?” “没有啦。” “是我先出轨的。我出轨他一次,他出轨我两次,所以,我们扯平了。” “这哪里能扯得平!他不是还比你多一次吗?不能这样讲。我相信你是有理由的,他就不该这么对你。” “今晚我可以去你家住吗?你方便接待吗?不行我找个旅馆也成。”她问我。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要住我家? 抑制着激动的情绪,我假装平静地告诉她:“行,我家就我一个人。” 出轨这种事情我始终觉得是很无耻的,包括同性恋的出轨也非常无耻。但我真的对那个连房租都不肯帮助的同性伴侣感到厌倦了。我跟她早就没有感情,我的心已经死了一年多了,我已经很少有像今天这样的“激情”,我决定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也以新的开始来迎接新感情。但我并不知道怎样体面地提分手,而且是在我心有亏欠的情况下。 当天,我坦率地去找了前任。因为不晓得怎么提分手,就直接对她说:“我们分手吧。” 前任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爽快地回过消息,她很快就跟我说:“我知道你要跟我提分手,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你是不是在S市有其他人了?都分手了,给我一个理由吧。这一年多一直跟我吵架,是不是你在那边已经有人了?”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没有人,我还是一个人。我就是对你很烦,因为你连房租都不肯帮助我,难道这样大的担子叫我一个人扛着吗?”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困难,我们现在在两个城市,我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所以没必要再重复一次了,这样的话题我们已经吵了半年了。分手吧。” “行。是你先提分手的。林逍,你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恨你!” 我没有再看她发来的消息,我只是觉得解脱了。 左安然今晚要来住,我特意把东西都堆在一个床上,就留了一个大床、两床被子。女生和女生就这点好,睡一起也不会有什么。 我从八点就做了饭等她,她发来消息说不吃晚饭,叫我先吃了睡。我没睡,一直等等等,等到凌晨一点,两个眼皮都打架了,我心里的火也有点跑了出来。 “你今晚还来不?”我发消息问。 “不好意思,我今天可能有点晚了。我还在酒吧喝酒,有点醉了。” “你这么晚在酒吧喝酒?边上有人吗?” “没人,就我一个人。” “那多危险!你在哪里喝酒?我来接你。” “不用,你发个地址就好,我马上走了。等快到的时候我叫你。我打的,放心吧。” 但我睡不着,我怕我睡下去就醒不过来了,错过了电话,叫她一个人大半夜去哪里睡呢?就这么一直等到凌晨三点钟,我手机突然响了。 “林逍,你睡了吗?我在你家门口呢。” 我冲出去,开了门,看到她一脸惺忪地化了妆,站在门外面。 她哭过了,妆都化了。我也是太困,没有多问什么,指着新毛巾和新脸盆跟她说:“洗洗睡吧。” “好。” 我没有注意到她是几点上床睡觉的,我真是太困了,锁了门倒头就呼呼大睡。 倒是早晨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我脸上,看着身边那精致的脸孔,我突然发呆,心里想着:我以后能和她在一起吗?我们俩有可能吗? “你盯着我看干嘛?”她突然出声。 吓我一跳,她竟然醒着。 我们真的没发生什么,可能她从始至终都拿我当一个朋友,但是后来她也知道了我的秘密。 她分手了,在她分手的那天,唯一难过的可能只有她自己,因为她前男友大概是觉得解脱了,而那些追她的,包括我,都觉得机会来了。这就好像一只活鸡丢进一群饿昏了的鳄鱼群里,鳄鱼们争相争夺,就差把同伴的手脚给咬了。 “现在有几个人都在追我,我还没有拿定主意。我不想再找长得帅的了,长得帅的都不靠谱。有一个医生,他的职业不错,可是我跟他不来电。还有一个男生,他比我小几岁,我又嫌弃岁数太小了,不够成熟。可是有一个三十五岁的又太老了……” 其实我看得出来她对她前男友还念念不忘,只是对他的行为太寒心了。我试探着问她:“你没有考虑过我?” “啊?”她扭头看着我。 “没什么,开个玩笑。”我连忙收拾了我的“玩笑”。 但左安然是个聪明人,她想了想问我:“你不会喜欢女的吧?那个……我没有要judge你的意思,只是问问……你不想回答可以不要回答。” “嗯。”我直爽地说。 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各走各的路。 过了一段时间她才说道:“我猜到了。那天早上你看我的眼神就觉得不太对劲……” “所以我如果真心问你呢?” “我只是把你当真心朋友,但是从来没有往那个地方想过。对不起,如果我伤害到你,我跟你道歉,但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免得给你什么念想。” “没事,我也就随便问问。”嘴上这么说,但我心里却没有这么爽气。 我是因为她而分手的,如果不是她出现,恐怕原来那段关系还这么吊着。我因为心里出轨,所以跟前任提了分手,现在我被我心出轨的对象给拒绝,这岂不是因果报应?我就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我没想到左安然拒绝我拒绝得这么爽快。这又是一重双重报应,因为我跟前任分手也提得挺爽快的。 “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吧?”左安然问我。 “可以啊,为什么不能。” “那就好,我就怕你觉得尴尬。” “我有什么好尴尬的?”我还在死鸭子嘴硬。 我心里挺难过的,本来觉得自己像是人生赢家,因为脱离了原来吊着的关系,身边喜欢的女孩又正好分手,我感觉自己有了新希望。可后来,却突然之间失去了左安然这个寄托,连原来的感情都没有了,当然我不会去吃回头草,但就觉得心里一下空荡荡的。 我也在反思自己,我知道在这件事上面我做得根本没有什么地方是对的,可我并不晓得我到底在找些什么。 其实就算没有选择分手,原来的生活我也不能够满足了,那么我还能够干什么呢?工作、工资、职位、感情、爱好、慈善…… 是的,有段时期我钟情慈善,但那都不能叫我快活。既然这些都不能够填补我内心的空缺,我到底缺的是什么?我到底在找什么? “你说人活着是干什么呢?”她这么问我。 我还以为她自己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呢,我告诉她:“我觉得我活着就是为了文学。我的梦想就是以笔为刀,拯救世人的灵魂。” “有梦想真好,我真羡慕你。” 但是我没有想过的是,这句提问后来又出现了,是借着另外一个人的嘴巴问的。我没有想过,其实真正不明白人生意义的人,是我。 不是他们问我这个问题,而是神借着他们的嘴问我:林逍,你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单相思的感情结束了,照理说我也没有喜欢的人,这时候就应该回头了。但是我偏不,因为我希望要自由,我不想再被我爸妈管头管脚,不想再接触那些不懂女人的男人,我仍旧选择形婚,为的是自由。 因为选择了形婚,所以我总是隔三差五给她编造一点“恋爱”故事,伪装我们的感情正在升温的样子。 我妈就常说:“你啥时候把男孩子带回家来看看啊!我都问你多少遍了,怎么不回答呢?婚姻是人生一辈子的大事,一定要慎重!” 我真的很慎重,我也知道婚姻是人生大事,我也不想离婚。可问题是,那时候的我认定自己不爱男人,我认为形婚是能够解救我脱离我妈逼婚的唯一“王道”。 “催催催催催!一天到晚催我干什么?” “你不晓得我们是担心你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 我不知道怎么讲,我真的是没有良心的人。我爸妈从小把我养到大,就是为了让我好好工作,好好挣钱,找个好人嫁了,这样他们也不用再操心了。可是我为什么偏偏是个同性恋,我为什么偏偏不能喜欢男人?我既然不能喜欢男人,何苦吊着别人呢,别人值得更好的女人。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我眼前的问题。 那时候跟王煊寰还只是形婚关系,我们只见过几次面。 他问我:“听说你跟她分手了,那你还跟我形婚吗?” “形婚啊!这不影响我们。我需要离开家。” “那你房子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她那时候也没想过帮我解决房子的问题,有她没她都一样。” “好吧,那你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找我们。我们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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