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在乎周霖……吗? 若不在乎,大理寺卿是男是女有何关系,不过一枚棋子,无用弃了就是。待来日做了皇帝且可以借欺君之罪的由头休了她,何必自欺欺人? 惟有在乎,梓曦才会自欺欺人地不去细想那些疑点。尤其此前,梓曦颇是坚定地想称帝,想延续王氏血脉,那她的夫君就不能是违背常理的女子。不仅是双雌结合会遭百姓唾弃、百官劝谏,更是女子为后即无嫡子,不利于王朝延续。 如若女帝长情不变,不愿纳男妃,则江山血脉断绝,恐是要直接改朝换代。 再者女帝本就不便生子,怀一次胎无疑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乃江山社稷之危,故能有一二子女足矣,后宫无需充盈,则更显后位之重。那未得后位而有子嗣的男妃很可能因此起异心,不利于江山安稳。 何况梓曦冷心冷情,洁身自好,与那等贪恋美色的昏君天差地别。又依她少时经历,她对男子不会有多少喜欢,甚至厌恶居多。 可以说,假使她真有心上人,心上人且是女子,那所谓皇室血脉必然会断绝,与梓曦原本“延续王秦”的初衷相背,不怪她会自欺欺人。 这样一想,梓曦应是不会排斥磨镜,并且—— 她兴许对她已有些许心悦。 周霖不免又欢喜几分。 然…… 梓曦的古怪又该如何解释?她在纠结于选那可笑的傀儡皇位,还是选独属于她的周霖吗? 思及此,欢喜渐趋冷淡,周霖难免有点失望与哀悲,她可以毫不犹豫抛弃一切,选择梓曦,梓曦却是在三思而后行,还不一定会选她。 属实苦涩。 不过,此乃意料之中,亦尚未至绝地。 周霖闭了下眼,将糟透的心绪压在心底。 就在这时,王□打破了沉寂。 “君泽,我想要皇位。” 一句话令周霖沉甸甸的心坠入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不虐哦,下章周大人就高兴了~
第106章 “想要皇位, 不难。” “如今身为文官之首的丞相站在梓曦这边,丞相的势力与底蕴皆会为你所用,你会得到北秦众多文人的支持。而那些不支持者, 大理寺会帮你解决。 至于武, 西北郭氏一族将承你大恩,他们乃忠义之辈, 只要梓曦能展现帝王之才, 他们会臣服于你。卫卢胥虽偏向王屹,但并非站死党, 梓曦之才与王屹不相上下,大势已定的情况下卫卢胥不会找新君麻烦。 王屹, 也不必担心,比起成为皇帝,他更想做一闲云野鹤,只不过北秦需要一位明君,他恰好是个不错的人选才会争那位子。” 周霖微微低着头, 披散的发丝稍稍遮挡她的眉眼,眼睫且垂下,使得神色晦暗不明。她的声音不疾不徐, 语气平静如常,半点心绪不露。 可王□却能轻易感察到她的失落, 浓烈的失落中隐藏着几许绝望。 不知是何缘由, 一向冷心冷清的她居然感他人之受会这般真切, 属实难以置信, 甚至有些诡异。 王□的头脑十分清醒, 她想立刻探明诡异源自何处, 但她的心不受控制, 胸中那块寒冰本就有所融化又生了裂痕,现下为此感一激,一股股又苦又涩的水从裂缝喷涌而出,将裂缝越开越大,越开越大…… 当被包裹在寒冰内的血肉之心暴露之刹那,仿佛被何物狠狠撞击一般疼得厉害,这疼且向下腹延伸。 王□蹙起娥眉,双目酸涩,嘴唇发白,止不住想颤抖,活像是突发顽疾,太古怪了。 她凝视着仿若静止的周霖,嘴唇翕张,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 周霖,周霖! 她心下急促呼唤着,这种怪异情况让她极其不安,她是被□住了吗? 好在周霖及时给了她反应。 周霖不知怎回事,突然听到梓曦呼唤她,声音空荡得不像是从口中脱出。她没多想,立时向她看去,就见她的妻死死攥着胸口的衣裳,面色惨白,冷汗密布,一副在忍受极大痛苦的模样。 她顿时慌了,忙不迭地凑近,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乃至连碰她一下都不敢。 周霖竟不知自己会这般胆怯没用! 还是王□觉察到她靠近,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将脸埋在她颈边,鼻尖萦绕着周霖独有的幽寒香气,周身亦被温暖环绕,王□整个人一下子安定下来,长舒一口气。 周霖这才傻愣愣地晓得抱紧怀里的人,看她放松下来才晓得吐纳这回事。 “梓曦……”她动动嘴唇,嗓子干涩得发哑。 知她想问什么,王□抢先回应,声音虚弱发闷:“无事,葵水来了,又着了风寒。” 尽管周霖因为修毒功,加上少时就混迹在战场军营,女子月事早已与她无缘,但她知道女子来月事时会多有痛楚,同样晓得若着了风寒,这疼将是加倍而至。 周霖眉心紧拢,她知晓她很疼,可不知该怎么办。最简单的做法是以内力驱寒,问题是她的内力含毒旁人受不住。兴许她可以运功让自己发热?不,短时尚可,一旦长时间处于内力急速运转之态,难免会有内力外泄的情况,会伤到梓曦,不可。 如此,唯有那一个法子。 周霖忽然舒眉,下定决心。 “梓曦可是已经知晓周霖的秘密?” 此问颇是突兀,令人费解,然王□一下子便明了她欲作甚,无奈虚叹一声,说:“君泽,不可。来月事时最好平心静气,你若此时‘坦诚’,难免牵我情丝,我不想于此时此地……那般狼狈。” 她的声音绵绵软软,藏着几丝羞怯,飘落在周霖的心湖,荡起一片又一片涟漪。 周霖略略懵怔一瞬,旋即反应过来,无情不生欲,她如此,梓曦亦是如此,故而—— 喜悦之情浮上面,周霖颇有些难以招架,她克制着自己不要用力抱紧怀中人,不能伤了她的小公主,嘴角的弧度却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下。 遂情不自禁,奉情低喃。 “吾心若鼓,与子恒鸣。” * 深夜,秦京。 耀目的火光笼罩着兵部吴侯辅府,浓烈的热浪一阵接一阵扑袭。 府外亲自带队拿人的马治神色晦暗不明,牙齿不自觉咬得咯咯作响。在他身后待命的兵部甲士面面相觑,惶恐与不安在彼此之间蔓延。 未等马治想出对策,又一队人马不请自来,带队的是龙虎军东门将关毅。 关毅坐在高马之上,俯视着兵部众人,独属于沙场老将的气势毫不收敛,压得某些绣花枕头抬不起头,亦令马治的脸色更加难看。 “马尚书,你竟领兵纵火!可是不将圣上放在眼中,难道要趁机作乱,做那乱臣贼子?”关毅嗓门极大,辅以内力传声,一嗓子下去,回荡方圆几里,把兵部甲士吼得一抖。 马治一个文人的嗓门万是比不过武将,但口才不俗,哪怕当下情况对他极为不利。 “关将军可别自己两眼黑,就不分青红皂白,某子时听得消息,急行两刻至此,现子时三刻,这火如何能在一刻之内燃至此等盛势?” “哼,谁能证明马尚书是子时二刻至此?据本将所知,住在这附近的可都是你兵部自家人。”关毅厉声更甚。 “谁又能证明某不是二刻至?再者是刑部先派人拜访某,访客且是与某一同出府,将军可敢随某去刑部对峙?” 一听“刑部”二字,关毅呛声道:“天杀的关旌扣了吾东军的人,他怕是早已与你勾结。” “你东军被拿之人做了何事,关将军莫非不知?秦京失踪女子的物什明明白白出现在你手下兵卒之身,关将军竟还有脸贼喊捉贼?某看你东军才是意图谋反!” 言罢,马治抬手一挥,其身后众甲士立即拔刃对准关毅等人,虽说不一定打得过,但起码气势不能输。 “好啊,马尚书果然心里有鬼。”关毅同样示意东军举兵列阵。 大战一触即发,双方人马死死盯着彼此,一时间居然静默下来,惟火花辟啪声作响。那被众人无视的火焰似是嫌场面不够热烈,烧得越来越旺,给众人脑门添上一层热汗。 就在关毅眼中浮现杀意之时,一道高声“圣旨到——”,打断了此间的剑拔弩张。 新上任的寺人总管小福子高举着圣旨,带着一队玉林卫匆匆赶到两方中间,险些被訇起的热浪拍倒。 小福子脚步一顿,定了定心神,在这两队人马尽皆跪倒一片后才不紧不慢念起圣旨:“奉天宣意,召兵部尚书马治、龙虎军东门将关毅入宫觐见,钦此——!” 圣旨强召,不可推脱。 马治与关毅神色各异,然异口同声:“臣接旨!” 小福子将圣旨捧给官位更高的马治,随后赶紧派人去灭火,且吩咐下去不管找到什么都必须带回宫中,自己则带着两位受召大官坐马车回宫。 至于龙虎军与兵部甲士,皆出两队跟随各自上封护程,其余则是帮忙灭火。 路上,马治不免深思今晚发生的一切。 可以肯定,吴侯辅背叛兵部已经是板上钉钉,不然这场大火不会烧得这般及时,还如此安静。 他是今晚接到秦京失踪女子在吴府的消息,即刻点了几队甲士,意图打吴侯辅一个措手不及,结果没想到奸贼下手倒是快,直接来一招毁尸灭迹。 然而就算他马府内有奸细,传递消息到大火烧起也需要一定时间。依那大火的盛势起码燃了半个时辰,周围的兵部官吏除吴侯辅在休沐外又皆凑巧集中在兵部加急处理公务,没有及时削减火势。 这倒不是稀奇事,近些日子那邪祟闹得凶,执法司与龙虎军人手不足,就得从兵部借,兵部当下最重要的事务就是帮衬执法司解决邪祟,兵部本职事务自然堆积。这些事务有些紧急的就得占用下值后的时间,要不是马治今日闹了肚子,他现在也同其他人一样仍在兵部挑灯夜战。 简言之,敌人定然知晓三件事。 第一,马治闹了肚子,晚上不会去兵部夜值。 第二,吴侯辅休沐,吴侯辅的街坊邻居皆夜不归宿。 第三,马治会在得到消息后即刻赶至吴府,否则吴府就是白烧,以及他到吴府的时机必须刚好是火势大起之际,短时间内难以扑灭,不然他灭了火,敌人无法理直气壮栽赃于他。 此外,他只要到了吴府便无法脱局,若带着人匆匆离开,不仅巡逻兵会看到,那些暗中藏匿的耳目必然也会看到,那么他这身脏水就更加洗不清了。 能做到第一第二点不难,但凡是有点暗部势力的人都能做到,执法司想调查这些更是不在话下。而第三点,只有那个告知马治消息的人能做到。 稍作回想,马治就回过了味儿,当时那刑部小官还真没少明里暗里撺掇他迅速出手,免得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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