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 众人理所当然会怀疑孟挚是凶手。想来很快便会有外值的人回来指证孟挚。 她刚这么想就有人来报。 来者是赵六,他面色极为难看, 说:“回来两个司直, 一死一伤, 伤者已昏迷, 昏迷前指证孟寺丞杀人。” 此语一出, 太平堂内一众人面色愈发冷沉, 他们皆看向孟挚。孟挚依旧毫不挣扎, 淡定一语:“我在东荷县与叶连见过,却没有见过司直。” 言下之意,被怀疑杀害叶连,他不反驳,因为他见过叶连,确实有行凶嫌疑。但被怀疑杀害司直,他可不认,那司直不是黑,就是看到了易容人。 大理寺一众没有傻子,皆明白孟挚所言之意,按照情理,他们愿意相信孟挚,然查案不讲情,就是亲兄弟的话他们也得怀疑。 于是云峥看向蒋攸,打算听他的安排,毕竟蒋攸是少卿,尽管资历浅,但能力不差大人多少。 蒋攸自是不会推拒,亦没有吩咐前辈做事的怯意,她安排道:“赵六,去让人将死者抬到太平堂,交由高斩与高犬进行验尸,你二人务必注意死者脏器中是否藏蛊。” “是!”高氏二人齐声应。赵六也抱拳应了一声,赶紧去办事。 “庄寺丞留在这里写验状,丙寺丞去救治伤者,尽快罢,保住他的命。” 丙羊点头离开。 “云寺正与左寺丞去找龙虎军了解叶寺正三人入城时的情况,有无异常。顺便找大理寺在城中的眼线问问,有无可疑的人接触过他们。” “好。” “包在俺身上。” 二人应后一道离开。 接着蒋攸看向沉默不语的诸训与跟着他的密探,说:“要麻烦诸寺正一些,刑部与皇宫的人可能会派人来过问情况,到时劳烦诸寺正挡一挡,最好能将他们打发走。” 诸训微微颔首,带着密探前往东堂。 待有嫌疑的人尽数离开,太平堂内只余靳元、庄朴与高氏二人,这四个确定没有问题的人,以及孟挚。 蒋攸遂不避讳地看向堂内唯一黑白不明的孟挚,没有给他松绑的意思,直言道:“孟寺丞应该没有杀害叶寺正罢,并且你知晓叶寺正乃内鬼之一。你说你在东荷县见过他,是劝他改邪归正吗?” 若是孟挚劝动了叶连,叶连很有可能心生悔意帮孟挚摆脱嫌疑。 孟挚眉头微扬,没有否认,且说:“看来在这里的都是白的,告诉你们也好,叶连确实是内鬼,但他做内鬼不过三个月。三个月前他在外帮了一个老妇,那老妇乃无上太尊的信徒,给叶连吃了蛊。后来又出现一个蒙面人,逼迫叶连背叛大理寺。诚然,叶连不怕死,却怕他的家人死,那蒙面人多少有点本事,找到了叶连藏起来的家人,以此作威胁。 叶连倒是未做什么恶事,蒙面人唯一联系他的一次,就是让他去东荷县与我碰面。约莫我与他会面一事被人瞧见,比如死的那个司直,另一个司直应该也听说了这件事。” 如此构成一个嫁祸的局,孟挚与叶连见面被一个黑白不明的司直看到,接着那司直将事情告诉另一个司直后被疑似孟挚的人杀死,这一幕十之八.九恰好被另一个司直瞧见,于是孟挚就有灭口司直,为了摆脱毒害叶连嫌疑的可能。 叶连应该是个变数,幕后之人约莫没想到叶连会临了反水,可惜被大理寺内鬼发现并及时灭口,照样嫁祸给孟挚。 “倘若老孟所言为真,那么在门口发现叶连的右鹰与梁郝就十分可疑。他们近距离接触过叶连,如若叶连有为老孟开脱的意思,他们最有可能提前发现。此外,母蛊的确可以控制子蛊死活,但那子母蛊最少得养十年以上,否则就像无上太尊案那样一对一或一对二的速成劣质子母蛊,必须母蛊死亡,子蛊才会死。”靳元顺便告诉大家子母蛊的特性,提供一种思路——内鬼可能是蛊主。 果然思路一开,高斩直接认定某人为奸。 “是右鹰罢,当初城门前那个运血尸的人会死得那么巧,约莫就是站在最前面的右鹰命令母蛊做的。这次叶寺正的死也一样。” “有这个可能,然不能简单凭此断定。”蒋攸提醒他一句,办案最忌没有证据便笃定真相。 高斩颔首,予以改正。 “我怀疑是右鹰,连带着也怀疑左寺丞。左寺丞失踪的那一月,虽然有仕女失节案,但关于无上太尊的线索很少,大理寺没有机会抓信徒,自也无须内鬼传递消息。而在右鹰出现以后,连带着出现两具血尸案,接着没过多久即是安香阁浮出水面,去找左寺丞的人也每次都扑空或被敌人吊着戏耍。 等救回左寺丞,左寺丞极力阻止大理寺毁掉不腐尸与尸蛊,表面上看是为了中蛊的百姓,实际就如孟寺丞所言,不毁尸蛊,任无上太尊继续猖獗才更为不利,我不认为左寺丞会没想到这些。他恐怕是故意在闹事端,分裂大理寺。” 对于高斩所言,蒋攸几人早已想过,可没有证据,其他人且或多或少皆有疑点,他们现在必须谨慎,不能先入为主。 好在已经有了验证的法子。 “这样,验明左锌与右鹰一事交给我和靳寺正。”蒋攸说,看向孟挚,“孟寺丞,我会让诸训来审你,你可以探探他是黑是白。” “如此信任我,好吗?”孟挚并无异议,不过提醒他们别轻易相信别人,万一他真是黑的,他们都得被他带到沟里去。 闻言,蒋攸笑笑,答:“孟寺丞不必担心,若你是内鬼,诸训应是能看出来,到时信谁还是由我们来判断。找内鬼,不怕内鬼搞事,就怕内鬼不搞事。” 孟挚不置可否。 至于孟挚与诸训皆为内鬼的可能不是没有,但内鬼应该不可能一直留在外面,在外面如何能及时得知大理寺内部的消息。是以暂且不考虑这种可能。 “丙寺丞的话……” “我来吧。”庄朴叹气,他实是不想怀疑同僚,但没办法。 “我们也帮忙。”高氏二人因为伤势与丙羊交集多,的确可以帮上忙。 “行。”蒋攸赞同,“云寺正便放到最后再探,他的嫌疑较小。” 靳元小作补充:“还有钱吝,希望他能自己出来,不然我们八成找不到他。张平就等他回来再说。” 确定好各自任务,蒋攸遂与靳元离开太平堂,他们得找个地方商议一下该怎么引嫌疑人露出马脚。 或许可以围绕蒋攸之前的猜测试试。 等到了一个无人之地,蒋攸将猜测告诉靳元。 “啊?顺风耳?”靳元微怔,他怎么都想不到蒋攸的猜测会如此离谱,倒不是说世上不可能存在此等能人,然要说右鹰是顺风耳,实在不比当时议事的云峥、诸训与丙羊之中存在内鬼更靠谱。 蒋攸不与他争辩,只道:“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那要怎么试,总得有个情报,还得是有传递价值的情报。”靳元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觉着蒋攸的猜测虽说挺天马行空,但万一呢,万一右鹰是顺风耳,那么一切问题基本迎刃而解。右鹰是,左锌大概也是,毕竟同出一乡,右鹰明显是来接替失踪的左锌,而左锌之所以玩失踪,或许是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以及保尸蛊。 对此,蒋攸微扬唇角,将那封信拿出给靳元看,顺便探探靳元的反应。 靳元打开信,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无甚惊讶。大人会假死在他的意料之中,谁让大理寺卿被太多人盯着,不能露半点破绽,太过被掣肘,除了假死外,没有能离开那些人视线的办法。 见靳元如此淡定,无半分怀疑,蒋攸了然,靳元所知比她想像中要多,甚至周霖为女子一事,她还仅是推测,靳元却好似认定一般,看来他的背景无有表面那么简单。 不过既然周霖让她与靳元合作,说明靳元可信,蒋攸遂收起疑心,仅留几分不得不留的戒备。 “既如此,便找个机会试试。”靳元将信放回信封后交还蒋攸。 蒋攸收好,说:“那么就只剩下钱吝无法试探,靳寺正觉得他有可能吗?” “钱吝啊……”那可真是让靳元头疼的人,他对他除了隐匿功夫了得且忠于王秦外一无所知。他这些日子天天找大理寺的人聊天,试探众人身份,却依旧没能发现半点谁是钱吝的端倪。 “你们不必怀疑我。” 突兀的一道声音从上方乍起,蒋攸与靳元齐齐变了脸色,迅速离开墙边转身一看,只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大家可以来猜猜钱吝是谁,他早就出场了哦~
第142章 赵六?! 那个神出鬼没, 仿佛不存在的第五位寺正钱吝,居然是化名为赵六的平凡工簿,且是天天在他们眼前晃悠的工簿。 你一个寺正居然去做了工簿?靳元心下无语, 面上抽抽嘴角也很无语。 “正因为是寺正, 才去做了工簿。靳元,你试探工簿的时候真的很敷衍呐。”钱吝一眼看穿靳元的想法, 竟嘲笑了他一句, 然后转眼从房上跳了下来。 “你一直在上面?”蒋攸轻描淡写一问,心下很是警惕。 钱吝冲她一笑, 说:“放心,那封信的内容我没看见, 我是顺风耳,不是千里眼。” 顺风耳?! 蒋攸二人于心下惊呼,彼此对视一眼。 “是啊,顺风耳。集中注意的话,方圆十丈内的声音我都可以听到。如果是露天交谈, 可以再加三丈。室内交谈,看墙壁薄厚,以及交谈声音大小, 会少一两丈,但仍是很远便能听清, 算是天生‘神通’罢。” 可不就是神通, 上古传说里才有这样的人。然靳元深知, 这神通乃弱化中的弱化, 上古时期, 千里眼与顺风耳是最平凡的神通, 顺风耳至少能听百里远, 像十丈放在上古,那只能说和聋子没什么区别。 而现如今,神力融于天地,神通销声匿迹,除了辅天三家与其所认可的附属家族外,显少有人能继承到一点神通。靳元觉得难以置信,如此特别的人难道还能有第二个出现在大理寺吗? 见靳元不说话,蒋攸遂言:“钱寺正此时现身,可是有何情报要分享与我等?” 钱吝颔首,他喜欢与聪明人说话。 “我来只是想说,我与诸训一定不会背叛北秦,你们不必白费力气怀疑我二人。” “为何说一定,钱家有秦泰帝的秘术制约不会背叛,诸训却是背叛即可让他诸家解脱,他为何不会背叛?”靳元回神后开口发问。 “因为诸家与钱家已是联姻三代,每一代完成与武帝之约的诸姓者皆有一半血脉来自钱家,不然你们以为光凭密探就能让多疑的王秦放心吗?” 钱吝说这话时的语气含着不加掩饰的嘲讽与怨怼,可见王秦确实对钱家有不义之举。恐怕若非碍于秘术制约,钱家早已与王秦决裂,不过现在也差不多,王氏血脉只剩下一个不成器的苏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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