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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听来，原来是经典曲目《游园惊梦》，蓝天野心情开始变得低沉，渐渐眼中有薄雾出现。石歆侧脸看过来，忽然觉得自己也像是进了梦境。 曲终，有人过来低头请示：“石总，您要的院子备好了。” 蓝天野坐在那里没有动，似乎还在梦里，石歆伸手牵了她的胳膊，“去里面院子里坐坐，备了不错的江鲜。” 后院亭中有个罗汉桌，服务生已以陆续往桌上摆江鲜，已经上了江刀、河豚、江蟹以及太湖白虾。蓝天野忽然说道：“这些曾是我奶奶喜欢的，不知道那边可有这样的吃食。” 石歆心里一动，她说的是“吃食”，他祖辈也是用的这个词语。这是曾经的大富或书香之家才用的古词。 电话突然响起，石歆看了一眼她，走开了几米才接了电话。她微微的侧眼瞟了两下，转而专注的观察江鲜的摆盘。 不过一分钟，石歆过来坐下，给她倒了杯黄酒，夹了几只白虾，“试试这北方的厨子是否有江南的道地。” 蓝天野一口喝了那一杯热的姜丝黄酒，“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石歆放下筷子，“秦明浩出事了。” 她抬了抬眼皮，夹了只白虾放进嘴里，“迟早的事情，为了什么？” “非法转移国有资产。大前年他购买了一个央企子公司一半的股分，去年这部分股份被他转让给一个外企。” “很正常的交易，怎么给定了这么个严重的罪名？” “央企子公司是金融企业，为促进股权低买高卖，他向某政要行贿了价值二亿的上市企业股份。这个政要现在在秦城监狱。” 原来不是非法转移国有资产，是典型的拨出萝卜带出泥。性质可重可轻。 她放下筷子，“你打算怎么办？” “你希望我怎么办？” “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不发表意见。石总，谢谢款待，我先走了。” 石歆连忙说道，“不再乎多几分钟用餐时间，这个地方打车不方便。我们不谈论他的事情了。” “好。”蓝天野重新坐了下来，说实话，这京郊厨子做的江鲜不比金陵一流厨子差。 第16章 伤心 饭后回城，石歆送她回了公司。等她上楼，石歆就在陈氏企业楼下给自己的军师基友打电话，“她这人真是口不对心，明明很在乎，却不愿意多聊半句。” 军师在那头笑，“你真是去给陈炯炜添堵的？怎么现在跟我一聊起她，满心满眼的全是关注。” “你懂个屁，要是能让她生异心，陈炯炜怕是抽筋剥皮般的疼。” “大叔，小心把自己赔了。” “滚你丫的！”石歆重重的按掉电话，一脚油门冲了出去，空气中响着极为嚣张的声音。 蓝天野在落地窗前看着那辆车子驾雾而去，轻轻的笑了一声。 廖锦宏坐在她的茶桌上自斟自饮已许久，“你俩这样假惺惺的累不累？” “挺好玩的，我发现自己如果去演戏，可以拿金马奖。”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烦您老稍微提前一些说。今天的曲目本来是《临江春》，演员们紧急换了装重新修的妆，差点就来不及。” “他临时起意说要去那，就只能为难你那庄园朋友了。秦明浩那怎么回事？” 廖锦宏冲她招招手，“过来喝茶，细细讲给你听。” “言简意赅！” “事是真的，定性可大可小，就看石歆愿不愿意出面替他摆平。看今天这架势，他想你拿点什么去跟他交换才行。” 蓝天野当时也感觉到了，便及时的制止了石歆再往下聊，只是发信息给老廖去核实。 可是，秦明浩，你是不是也想我这样？蓝天野心里突然像锯过一般疼。 回到家中已比较晚了，陈炯炜在客厅边看文件边等她，听着她换了鞋却没有听见她打招呼，抬头只见她气压十分低的往楼梯而去。 “天野。” “嗯？”她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步子。 “今天有不开心的事情？” “我累了，先去洗漱休息了。”仍旧是没有回头的朝楼上而去。 陈炯炜拨了电话给廖锦宏，问他今天发生了一些什么。廖锦宏细细的跟他说了。他将那堆文件一扔，上楼去看看她有没有事。 她泡在浴缸里，目光冷咧的看着天花板。 “这么热的天泡澡，不怕中暑么？” “陈炯炜，秦明浩的事情以后你都不要再管了。死活都不管。” “好，如果有需要，你再同我讲。” 她转过脸看他，他伸手将她脸上的汗擦了擦，她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如果石歆的黑底全被我挖出来，你想怎么办？” “老人们交待过，只要不涉及那五条，留他富贵。” 那五条，即黄赌毒黑、国家资产转移、卖国、破坏社会稳定、破坏金融秩序。即石歆只要是个本分商人，富贵可以滔天。 “可他没想过给你留活路。” “可是我有你。” 蓝天野听懂了这句，陈炯炜信她可以摆平石歆这个人。给予她信任与价值肯定的却不是心中期盼的人。心里又涩又甜。 忽的，她想起自己是在浴缸里，搂着欲求不满的男人。立即松手，赶人，“你可以出去了。” “想得美，陈大爷从晚饭等到现在，你不该赏点别的？” 她“嚯”的站起来，“整个的，你扛走。” 陈炯炜第一次见她这样豪放，目瞪口呆。 没多久，秦明浩被转进了上海松江的看守所里。 再过几天，阿娇打电话过来，“天野，你得帮明浩这一次。” “阿娇，我帮不了，出事的时候陈将军便说了他不会相帮，也不许我插手。” “这个事情一定是他设计的，才不会让你插手。” “阿娇！这个事情是明浩内部出了问题导致的，同行不同心的人不少！” 那头有短暂的一顿，随即阿娇换了个可怜的口气，“如果是这样，越发只有你能捞他了，不然，他这辈子都完了。” “为什么不找他的合伙人？” 阿娇又是一顿，三五秒钟后才说：“找过了。他说找你才有用。” 找她才有用，不是找她才够实力摆平。阿娇懂这个词语的差别，所以并不是让她去找老陈？ 她忽然想狠下心来，“阿娇，你明知道我的处境的。” “可是，你欠老秦家一条命，便还给明浩吧。” 蓝天野心里“轰”的一声炸开来。流产的事情想瞒得严实的确不容易，可是她与陈炯炜不说，谁也不会知道那个孩子是秦明浩的。 陈炯炜爱面子更爱她，绝对不会说。 阿娇是一早便知道她怀过秦明浩的孩子？又或只是疑心？ 无论是忍了许久才说出来的交换，还是诈她再次维护秦家的利益，阿娇都让她心凉，“阿娇，我不会去找陈将军。但我会尽力。” 阿娇的声音立即变成了欢乐的“好好好。” 蓝天野气血上涌，当即叫了律师和廖锦宏，飞去了上海。 她站在松江看守所前，对廖锦宏说：“这个看守所还挺气派的。” 廖锦宏看她一眼，“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他成前男友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这是大半年来他们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 秦明浩坐在他们对面，形容落寞，胡茬茂盛，人没了那种明亮温暖，沉默寡言的，律师问十句顶多回复个三五句。 她说道：“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 “让他俩出去，我只跟你说。” “你的问题要专业律师才能解决。” 秦明浩盯着她不再说话，蓝天野只得让他们都出去，等着他开口。 秦明浩又盯着她看了许久，“阿娇跟我说的那个事情是真的么？” 蓝天野犹豫了一下，“是真的。” 秦明浩“叭”的拍了桌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当时还在金陵住了一晚！！” 蓝天野平静的问他：“怎么告诉你？你又能怎么办？阿娇看出来这么久，不也是最近才让你知道么？而且，你去挑衅他之前跟我说过么？”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阿娇说我欠你们秦家一条命，让我还给你。” “还了就情义两清了是么？” 蓝天野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我怀念那个一起与我上下学、一起逃课的秦明浩，也怀念那个像亲奶奶的阿娇。过年的时候，我还感觉像是回到了过去，转眼便是如今的模样。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要去挑衅陈炯炜，哪些人支持你去的？” “天野，你这是在清算么？”秦明浩的眼圈微红。 “我相信你的情感没有假，可是石歆是谁？陈炯炜的死对头！他给你出主意无非是想让陈炯炜难堪，初衷未必是为保你全身而退。” 秦明浩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的？” “我现在与石歆是合作关系，知道这些不是什么难事。” 秦明浩脸色变得极难看。他与石歆的合伙是阿娇他们牵的线，这些年风风雨雨，算是一起趟过艰难的兄弟。可石歆才认识她多久，这种事情便跟她讲，是弃他还是算计她？ 对于秦明浩，蓝天野终归是狠不下心的。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心便软了下来，她在想，把他捞出来后，要让他脱离石歆。 沉默良久，秦明浩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原本石歆就能帮你脱身，他没有动是在等我去谈判。你要还信我，就安心的待着，别听大院里的人瞎指挥，也别为了脱身胡编故事、乱签字。” “天野，你既已想好，那我便等着吧。可我拿什么还你？” “不用还，我们是亲人。只是望你以后做个本份的生意人，别掺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里去，你为那些人拼尽全力，他们分走巨额的利润，却没人替你着急奔波。” 秦明浩长叹一口气，“是啊，他们这会子肯定是想我完了，正着急分家撇清关系。” 蓝天野起身，“你就当休假吧。等我的消息。” 秦明浩在她身后说了声“谢谢”。 第17章 交换 从看守所出来已经快下午五点钟了，他们三人连夜坐飞机回了北京。 廖锦宏在送她回去的路上问道：“其实律师根本不用去，你只是去探他的态度的是么？” 她摇摇头，“公事该有公办的样子，我不想让他认为我们还存着藕断丝连的男女私情。” “真的斩断过往了？” 蓝天野没有否认，“不过是这么多年的不甘心堵在那，也不见得真与他还有多少男女之情。但把他当亲人是真的。” “你家老陈在这方面是自信且大度的，你嫁他真不算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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