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的计划虽然突进,但并不失周全, 赌的就是一个“情”字。 可问题是—— 虞思水身上没有解药了, 最后一颗解药已经给了徐斌。 虞思水没能拦住江辞吃下毒药,表情逐渐惊恐。 铭感的毒发时间很快, 不出半个时辰, 她就会痛得生不如死。 他的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了一些不愿回想的往事。 那是很久之前的清明节, 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虞秋月和师父虞夕清下山义诊,已有半个月的时间。虞思水在山上挖药, 虞山跌跌撞撞地跑来,朝他说:“师兄,师父和师妹快回来了!” 虞思水高兴极了,慌忙跑了回去。 结果却看到虞秋月的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男子。 他受了伤,又失了忆,只记得自己叫江秋声,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医者慈心,虞秋月把他带回夕清山算是情有可原,可看着他们之间的相处,虞思水开始感到害怕。 因为虞秋月看他的眼神与看别人的都不一样。 那种带着甜蜜的羞涩,又有些许喜悦和幸福的眼神。她从来没有过的眼神。 果不其然,他们相爱了。 在不人知的角落,虞思水就快要发疯了。 他喜欢虞秋月,这是他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一开始他要求不多,只要能每天看着她,便心满意足了。但江秋声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 他开始觉得不公,凭什么他只能静静地看着,而江秋声却能光明正大地牵她的手、揽她入怀? 他找到虞秋月,主动向她坦白爱意。 虞秋月的选择也显而易见。 他彻底发疯了。 又不想承认自己是那条败犬。 于是,借口虞夕清将独门秘籍传给虞秋月,而不是传给他,大闹了一场,随即离开了夕清山。碰巧北姜细作前来游说,他一气之下便答应了。 可到了北姜之后,他开始后悔。 北姜将他奉为上宾,许他出入自由,甚至昭告天下。 如此高调,便就是要断绝他回东越的路,让他除了北姜无处可去。他想回东越根本不可能了。 他想每天看着虞秋月笑,可现在连虞秋月也见不到了,连最开始那点念想也没有了。 东越一年一度的亲蚕礼,北姜按例是要派遣女史前去观礼的,因此,北姜皇帝私下召见虞思水,希望他制作出一种无色无味、能杀人于无形中的毒药,好借着亲蚕礼搞事。 虞思水开始研制,途中却想到虞秋月菩萨心肠,自是见不得生灵涂炭,于是阳奉阴违,制作出了“醉生梦死”。 毒药制成之后,他对北姜皇帝说:“服下此毒后。十二个时辰内必定陷入昏迷,三个月内没有服下解药便会一命呜呼。我为它起了一个名字,叫‘醉生梦死’,陛下觉得如何?” “三个月吗?会不会太久了?” “但凡一击毙命的毒药,是极易被探测出来的,人家吃不吃都不一定。我这毒药虽不能一击毙命,但绝对不会被轻易发现。” “那解药容易研制吗?” 虞思水说:“我并没有研制解药。” 毕竟没有解药,北姜皇帝也不敢妄动,于是便打算拿主持亲蚕礼的东越皇后来做试验品,结果皇后生病,便由皇太女代劳,这毒就被北姜女史下在了李承霖的身上。 李承霖中毒后,虞思水便把制作“醉生梦死”的原材料全部写了下来,悄悄送到虞秋月手上,向她发起了挑战,并告知她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上面有一味原材料——北溟浮萍,它是北姜独有的。 虞思水知道,按照虞秋月的性格,一定会亲自来一趟北溟,探查北溟浮萍的奥秘。 这样,他就能再次看见她了。 虞思水猜对了,不久后,他果然在北溟边上看到了虞秋月和虞山。 他看着她潜入北溟深处,半晌不曾上来,他险些沉不住气,差点离开藏身之处,就要跳下去找她。 结果虞山先他一步跳下水去,把虞秋月救了上来。 虞秋月被救上来时,浑身湿透,远远看着似乎没了生命体征,虞山不住地按压着她的胸口。 虞思水按捺不住,从芦苇中出来,就要冲过去查看情况,结果却看到虞秋月咳嗽吐水,恢复了神思。 他于是又躲回了芦苇丛中。看到她清醒过来,虞山还摸了粒丹药给她吃,他总算放了心。 虞秋月与虞山离开了北溟,虞思水也回到了北姜皇宫。 多年后,虞思水都还在后悔憾恨。 如果早知这是他与虞秋月的最后一面,那他一定不顾一切代价,追随她回到东越。 虞秋月身亡的消息传到虞思水耳朵里时,他正在翻阅北姜史书。 传话人说,虞秋月下水落下了病根,生产时痛苦不已、血流成河、哭声震天,最终撒手人寰。 虞思水怔在原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想起虞秋月潜入北溟深处,研制如何配制出“醉生梦死”的解药,险些溺死。 ——是那次下水导致落下了病根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变相害死了虞秋月? 虞思水惊出一身冷汗,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变相害死了虞秋月,颤巍巍地倒退了几步。又想起传话人说的“痛苦不已、血流成河、哭声震天”,他的师妹最是温和坚韧,从不轻易哭泣,若说哭声震天,那得有多痛苦啊? “哈哈——哈哈——” 虞思水哀极反笑,正好瞥见书上写的“铭感”毒药,上面写着它能让中毒之人痛苦万分、生不如死。 想到虞秋月经历了那样的痛苦,悲惨离世。 虞思水逐渐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要复原出铭感之毒,要让所有人都痛苦万分,要让所有人都生不如死。 他花了五年时间,终于复原了铭感之毒。结果却被北姜皇室发现,于是他便借口道可以用来对付东越。 北姜皇帝留了个心眼,要他把解药制作出来,才能投入使用,以免伤到自己人。 虞思水又断断续续地花费了十年时间,终于研制出了铭感之毒的解药。 番红花珍稀,就连皇室也没有多少存余,但虞思水研制的铭感的解药配料中,便有一味番红花。 无数次失败,浪费了许多,后面不得不小心翼翼些,因此他只炼制了几颗解药。 试验用了几颗,最后一颗又被徐斌吃了。 …… 看到江辞吃下了一整瓶铭感毒药,看着那张与虞秋月一模一样的脸,虞思水已无力去思考江辞为何要吞下一整瓶毒药,脑海里又想起了传话人说的那句“痛苦不已、血流成河、哭声震天”。虽未亲自见到,但虞秋月死前的惨状已经赫然眼前。连虞夕清和虞山都救不下她,她该有多绝望啊? 他忽然觉得腿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不!不! 不要再让她遭受那样的痛苦了! 他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来,朝门外喊道:“来人!来人!” 不一会儿,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推开门闯了进来,“国师,有何事吩咐?” 虞思水取下腰牌,扔到他手上,吩咐道:“带上我的腰牌,六百里加急赶回皇宫,取三钱番红花,再六百里加急送回来。快!” “属下遵命!” 侍卫离开后,虞思水走到江辞面前,双手握着她的肩榜,眼眶发红,情绪激动:“师妹,答应我,忍几天,一定要忍下去,我一定尽快为你炼制出解药!” 说完,他走到案前,草率地磨墨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江辞暗叫不好,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没有现成的解药吗?可看到他这么慌张的模样,她笃定他不会置之不理,于是走了上去。 虞思水倒没有避着她,奋笔疾书地在纸上写着所需材料,江辞看着,默默将上面的内容记了下来。 加上虞思水刚才让侍卫去取的番红花,足足有四十多味材料。 江辞不禁咋舌,竟然需要这么多材料,怪不得那么多毒师都没能配制出来解药。 虞思水写完了所需材料,又朝门外唤道:“来人!” “国师,有何吩咐?” 他把写满了字的几张纸交到丫鬟手中,吩咐道:“天黑之前,将上头所写的东西,一样不落地带回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 已经知晓了铭感的解药配方,江辞觉得自己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便开始思索着要如何逃离这里,回到东越。 可是,肚子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这疼痛来得十分猛烈,她捱不住,直接痛晕了过去。 夜晚,雁城,怀绮公主营帐中。 怀绮公主仔细听着下人的汇报,忍不住皱了眉,“你是说,国师让人六百里加急回皇宫取番红花,还让人四处收集各种药材?” “正是。” “可知晓这是为何?” “回殿下,听说是国师夫人误食了铭感,国师要为她炼制解药呢。” 听到这个,怀绮公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虞思水向来喜怒无常,又恃才傲物,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是知道的,暗地里也曾不满过。但父皇总要她尊敬他,看在他对北姜有用的份上,她便忍了。 这些年来,北姜为了更加笼络他,亦或是牢牢地拴住他,送到他府上的美人一波接着一波,可他全部原封不动地送回。 皇帝以为他对美人不感兴趣,便换成了清秀的公子哥。结果他全给打出来了,还在朝堂上阴阳怪气,着实把老皇帝气得不轻。 众人便认为他是个怪人,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 直到前几日,他见了那个冒充徐斌的女子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为了护她,空手接白刃。不仅如此,还硬要与她成亲。 但是成亲的晚上,虞思水发了怒,险些把那个女子掐死,足足三天才醒了过来。 先是从怀绮公主的手里把她救下,强硬地与她成亲,结果成亲当晚差点把她掐死,花费了三天时间才救活她,如今女子又误食了铭感之毒,于是要炼制解药…… 从那天虞思水的反应来看,怀绮公主觉得,他一定是认识她的。 但是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实在叫她看不懂了。 难不成那女子与虞思水有恩怨,因此虞思水变着方儿地折磨她?叫她生不如死? 可是这样的话,也犯不着与她成亲啊? 怀绮公主想不通,索性不再思索,“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等等,那女子假扮徐斌,而且还是从地道过来的,居心叵测,说不准是东越派过来的细作。若是任由她留在国师府,要是与东越里应外合,岂不是对北姜不利? 怀绮公主急忙唤住了丫鬟:“国师夫人来历不明,你去调查一下她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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