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和张卓如并没有表面上的针锋相对,相反,此人缓缓走近,只是附在江宁耳边说了句话,她神色轻松,可就这一句话,令本来蓄势待发的江宁僵直了身子,愣在原地。 张卓如不出所料的看着江宁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声音发涩,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卓如耸肩道:“我好像没有任何骗你的必要。” “只是这件事,”她话锋一转,“我是为了帮你们才说出来的,这是我这些日深思熟虑之后展示的诚意,告诉她也好不告诉她也罢,反正最后这个魔教都是她的,但是她愿不愿意,就该是个人的想法了,还得是你自己考虑。”
张卓如语调发冷:“告诉纪少主和新晋的容盟主,张立舟此行一定会对容姲下手,具体原因估计只有张集和张立舟两个人知道,他下定了决心,总要争个你死我活。”
她眼神直直望过去,江宁的眼底有许多种情绪,惊讶、不解、坚定和终于显露出来的,与年龄相符的沧桑。 张卓如开口道:“也告诉她们,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去找风城城主,如若她愿意出手,就能解决张立舟最依仗的力量。”
今日无风,虽是黄昏将至,但也没有多么凉爽,江宁的冷汗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闷出来,她在同一个地方站了半晌,直到又想起纪越天来,她才又迈动了脚步,一路直奔城主府。
“你要回魔教?” 手下的人拿着江宁带过来的东西去给那个农户辨认,姬钰见江宁状态不佳,便让她先坐下歇歇,哪成想人垫子还没坐热,竟然吐出这么一句让人难以理解的话来。
姬钰为人自傲又谦虚,她一方面觉得自己聪慧,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有时思想确实不成熟,此时不成熟的思想作祟,致使她丢掉了自己以往冷静自持的架子,语调颇高地问:“为什么?”
青城是一趟浑水,她牵涉其中暂时无法抽离。对魔教这另一蹚浑水来说,姬钰显然是一个完美的局外人,她既了解不少内情,与当事人熟识,但又没有真正被牵扯进此事,站在她的角度来讲,纪越天是受害者,左护法是加害者,刘晓苏摇摆不定,但姑且可以当做加害者的帮凶,偶尔看心情干件人事,江宁在如今的情况回去,实在是有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姬钰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会亲自趟一趟这浑水,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她难得劝道:“很危险,你若是现在出发去找纪越天,我都不会拦着你。”
江宁终于抬眼,姬钰这才发觉以往好相与的人身上隐隐有一股攻击气势,不是对着她的,她沉声道:“这件事很有必要,我必须亲自去确认一趟,就算出不来。”说到这,江宁多少还是犹豫了一下,但她很快下定决心,对姬钰交代了张卓如所说之事。 “解决完现在这件事,我会马上启程。”
一阵沉寂时,秋兰拿着一物走过来,那物十分干瘪,团成了一小团,待她走近了,才能勉强看出是已经没了水分的植物,细细一想,应该就是江宁带过来的东西。 哪知道江宁看到这东西比她情绪浮动还大:“他说是这东西?” “是,”秋兰把草药呈上去,“虽然没了生机,但那人说他那日味道的味道就如此般淡淡的,十分相像。”
姬钰看着手上的东西,怎么看都只觉得这就是一团干草,她只好问江宁:“这是何物?” 江宁看了看姬钰,也对,草干枯的样子基本都差不多,她认不出来实属正常:“这就是你那日给我的枯心草。”江宁收拾东西时偶然看到,鬼使神差地将它也放入了背篓里。
姬钰迅速低头盯着手上的东西,一时之间却说不出什么话:“这……” 江宁:“我倒是知道碧云派正和风城做着枯心草的生意,可他们似乎没必要把手伸那么远,还做得这么明显。”
“更不可能是风城,”姬钰微微蹙起眉,风城城主没必要做这些事情,“碧云派需要枯心草,本来就很匪夷所思,这东西虽然珍贵,但也只能治特定的疾病,还需有经验之人处理。”
江宁站起身:“我记得碧云派想要讨好明月山庄。” 江宁不知道姬钰和张立舟之间的渊源,只当她是不喜欢此人为人,略微思忖,她道:“张立舟此行不善,我会马上回魔教,你记得把消息及时递给小天小姲。”能用得起枯心草的势力,多半都不是好惹的。
江宁走得急,仿佛真是有天大的事要去做,姬钰身为城主,一举一动都被上面看着,她不能轻易离城,只好又派出几个人去送信。
她望向窗外,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此等好天气,应该是征兆着好事发生吧。
——
纪越天一觉起来,没见着孙元方,没见着孙二娘,倒是先见着刘晓苏了,刘晓苏看着心情不错,还对她打了个招呼。
纪越天惯不喜欢他这小人得志的样子,把还不错的容貌都搅乱七分,她目不斜视,打算绕道而行。
刘晓苏不着急:“少主,我专程跑这么老远是真的有大事要告诉您呢。” 纪越天闻言突然转身:“真是要紧的大事你就不会有这么多废话了。”她没耐心道:“什么事?”
刘晓苏直截了当:“教主死了。”他用语直白,语气平淡,丝毫不顾及听者心情,确实像是教主西去,再也管不着他的态度。
纪越天觉得自己听错了,她和身旁的容姲错开位置,走到刘晓苏身前:“你说什么?” 刘晓苏这次换了一种说法,很有耐心地解释道:“魔教教主,就是您的祖父,仙逝了。”
容姲瞪了他一眼,走上前扶住纪越天的胳膊,惹得刘晓苏发笑:“人又不是我杀的,况且少主本身也没和教主有多深的感情,犯不着因为这事伤神,不是吗?”
容姲在心里记录,此人不但聒噪,而且极爱幸灾乐祸。
但也不能说刘晓苏说的不对。容姲紧张地侧过身子看着纪越天,她眼中不是没有悲痛,只是那一缕伤心被许多复杂的情绪所覆盖,一层又一层的,直使她眼底乌黑一片。
纪越天觉得空气变得粘稠,让人难以呼吸,她或许应该流泪,但眼睛忽然变得干涩,连一滴泪水都挤不出来,刘晓苏对此表示理解:“很正常,您在教主夫人逝世之时把眼泪都流干了。” 纪越天听到声响,直楞楞地望过去:“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有人突然给魔教传讯,说是教主的尸体就在风城,我前些日子还专程去看过,人就是那个人,只是就被摆在破庙里,没有任何痕迹,”他没忍住多了句嘴,“看教主这年纪,估计就是寿终正寝,您别太在意。”
纪越天把容姲扯到远一些的地方,突然拔剑,破风声沉闷,直冲刘晓苏:“你都知道什么?” 刘晓苏作无辜状:“我知道的事都告诉您了,没告诉您的您也迟早会知道,早晚问题而已。” 一通废话。
容姲觉得自己这才看到和魔教少主这个身份的刻板形象符合的纪越天,她眼神尖锐,红衣似血,长发飞舞间模糊了明艳的眉目,身姿挺拔,右手握着剑直指前方,一阵风呼啸而过,却把她的声音吹的更加响亮:“教主和右护法为何突然离开魔教,我父母为何下落不明,这些,你和左护法当真不知?”
刘晓苏不慌不乱,可能是知道纪越天不会真的下手,也可能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场景,他面色不变:“唔,应该知道一点。” “虽然我不能说,但这都是为了您好哇,知道不知道的,影响有那么大吗,”刘晓苏对这件事是真的不理解,“没人会害您,左护法也是。”
提起左护法,纪越天本来沉下去的心又浮躁了起来,她想起多日的梦境,还是没忍住,剑往前刺了一寸,抵在前面人的胸口处。
刘晓苏苦笑道:“这事不归我管,您就是杀了我也没用。” 纪越天冷厉地扫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把剑放下,剑尖划过石路,发出刺耳的声音。
“为了我好,”她冷笑一声,“就算我想要权力,那也不应该是经由他手,再以他的名义给我的,我不稀罕。” 察觉到近身的容姲,她面色和缓了些:“无论他有什么目的,我都不会如他所愿,因为他根本不了解我。”
容姲觉得他们态度奇怪,刘晓苏对教主的态度奇怪,纪越天对左护法的态度奇怪,他们之间的气氛也很奇怪,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抚好纪越天,她拽拽人的袖子:“他已经走了,你……”
纪越天生硬地打断她:“没事,我们也走吧。” ---- 来啦来啦!我又觉得我行了,可能不到30w字就能完结,下一本开专栏里现百预收《林下漏月光》,已经在一点一点存稿了,大家对这种类型感兴趣的可以看一眼哦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44章 初次对峙
此次出行,说得好听是历练,可除了让几个见识了西北部的风光,可谓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考虑到此事难缠,纪越天与容姲干脆让其她人在孙家观察孙元方的一举一动,她们则脚步一拐,又走到了初入路石村去过的村长家。
石头的路面会显得街道更为平整,来的那日天色昏暗,难以看清远处,如今日头正盛,阳光将石板炙烤的温热,天光大亮,他们这才发现村长家几乎就是这个村子的尽头——远处是废弃的房屋,显然已经无人居住,中间光秃秃的地方,草木不生,只有一方水井,孤零零地立在正中央。
李发正在屋外扫地,他随意瞥了一眼,瞧见两个人在院前乱晃,忙带着笑容迎出来:“二位姑娘怎么来了?” 容姲与纪越天同样笑着招呼道:“李大哥。”
寒暄过后,纪越天也不再拖延,直接说明了此次的来意:“李大哥,本来我们来呢,是为了帮村子找出始作俑者,可搜查一番,实在是得不出什么线索,您与村子里其他人来往多,您要不再好好想想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或者说消失的村民之前都有什么异常?”
李发看起来很客气,纪越天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他皱起眉头,想了一会才说:“竟真没什么异常,王年在村子里人缘好,人也机灵,可她都察觉不出什么,”他不说正事,反倒开始安慰起两人来,“县令大人都查不出什么,更别说姑娘你们了,此事也只能是我们村子吃个哑巴亏,若是真查不出什么,也少浪费你们的时间。”
这话听得人莫名不舒服,看似体贴为他人考虑,可又透着些不寻常的恶意来,纪越天听了这一席话,反而更确定他一定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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