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埃赛相当真诚,说要教她,就真的把她的每个问题都掰开揉碎地说。因此直到天色完全黑了,阮棠才回到平西大营。 她是监军,有自由出入的权力,守门的兵丁没有盘查她就放了她过去,但转脸就去跟明弋禀报了她晚归的事。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明弋刚把英王的来信收好。 英王在信中叮嘱他,一定要把阮棠给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去帕夏部的摊子上待那么久,还这么晚回来,”明弋冷笑道,“这不是故意给我送把柄吗?” 通敌,这个罪名浮现在明弋的脑海里。 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他跟身边的副官说了几句,副官会意,悄悄退下。 阮棠刚学了好多东西,左右今夜也睡不着,回来后就直奔大牢。 大牢里的灯火很是晦暗,大概是看守的人又偷懒了。阮棠不想多说,她要直奔主题。 推开门,没等她看清屋里的状况,忽然发现一个人朝自己飞扑而来。 阮棠大惊,下意识地伸手一搪,不料却触到这个人冰冷而且僵硬的身体。 这是……死人! 面前的人好像倒在地上不动了,她忙抄起门外的一只火把,举进来,才看清倒地的正是那个战俘。 此时,这个战俘已经死去多时了,脸色都变成了死人灰。 没等阮棠仔细查看尸体,却听门外忽然有人高声叫道: “阮棠把战俘杀了?天哪,这可是通敌啊!” 那人丝毫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 “军营里有人通敌了!”
第七十三章 阮棠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必然是明弋那个狗东西搞的鬼。 而这个事件一出,明弋很快就亲自带人过来,也印证了这个猜想。 他来得这么快, 明显是装都懒得装了。不过他知道这无所谓, 因为无论如何, 阮棠今日都逃不了一个通敌的罪名了。 “通敌?谁通敌?” 夜色中,他带着一队人马,人人手中都举着通亮的火把和寒光闪闪的大刀, 气势汹汹。 有兵丁慌里慌张地禀报道: “报告大将军, 是、是阮监军通敌!” 明弋明知故问: “大胆!阮监军是朝廷命官, 你怎敢信口雌黄?” “小的不敢!”兵丁叩头道, “小的亲眼看见她杀了那个战俘!” 明弋厉声喝道: “阮棠呢?请阮监军过来问话!” 一边又装模作样地吩咐人保护现场, 把大牢团团围住。 那具战俘的尸体还在地中间躺着,胸前的刀口已经不流血了, 但看得出来,是阮棠那种京城人才会用来防身的随身短刀。边塞军士的刀都是朝廷统一派发的大刀, 是留不下这种伤口的。 阮棠刚来的时候,身为一个打过仗的人, 明弋就注意到她的刀了。这里是军营, 到处都是打造和修补兵器的地方。从新打一个一模一样的刀虽然来不及,但把原来的刀改一改, 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以假乱真, 还是能做到的。 他派的是自己最亲近的唐副官去找阮棠。这个唐副官,正是上次在校场欺负女孩子的那个兵丁,也正是他帮明弋杀了这个战俘, 再栽赃给阮棠。 就是因为他帮明弋做了这么多事,他才能仗着明弋的宠信, 在平西大营横行霸道。 “去,你们到那边找,你们沿着这边继续走。” 他吩咐手下的那几个人,自己也沿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料没走出两步,就察觉到一阵骇人的冰冷抵在后颈上。 好歹也是军营里的人,他立刻就知道了这是有人拿刀顶在他的脖子上。 他当时吓得腿都软了: “谁、谁啊?我警告你,你杀了我,明将军可是会生气的!” “杀你?我可舍不得,”身后的人还有心思笑,“唐副官马上就要平步青云了,我巴结你还来不及,怎会杀你呢?” 唐副官害怕到了极点,就变成了狗急跳墙的气急败坏: “什么狗屁的平步青云?你把话说清楚了!” 话落,他的屁股上就挨了一脚,直接把他踹得跪在地上。 那个人走到他面前来。 这一下,可把他吓了一跳: 这人正是阮棠。 “之前你议论摄政王的死罪,我还没跟你计较呢,”阮棠一脚踏在他的脖颈上,把他想要站起来的身体踩下去,“在你的罪孽赎清之前,先别站起来了吧。” “你想怎么样!” 唐副官吓得快要过去了,他知道这女人是练过的,有两下子,一脚就能把他的颈椎踩碎。 阮棠轻松地哼着从柳明玉口中学来的小调,随口说道: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不给他回答的机会,阮棠直接说道: “因为我知道是你杀了那个战俘,然后向明弋栽赃我。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唐副官脸色一变。 这么短的时间内,事情发生得又这么突然,阮棠怎么能有时间调查呢。 肯定是明弋告诉她的。 “对,就是你的明将军告诉我的,”阮棠笑道,“他想让我一气之下杀了你,这样我被他治了罪,你也被灭了口。” 其实唐副官这可冤枉明弋了。阮棠不过是想诈他而已,他就这么急着上钩。 说着,她捻了捻脚踝,饶有兴致地问道: “看来,相比于我的主子,还是你的主子更加薄情寡义呢。” 唐副官急了: “你说吧,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不过是我想要个人证。” 阮棠笑着,学到了柳明玉皮笑肉不笑的精髓。 唐副官强自镇定地冷笑道: “你以为我傻吗?我要是作证你是无辜的,那明弋岂能放过我?” 话音未落,一份印了指纹的口供落在他面前。 阮棠像是用鱼饵勾引鱼儿上钩的垂钓者: “那战俘不是帕夏部的军官,而是负责照顾帕夏部王室日常起居的小官,所以才会那么容易地被你们抓到。” 否则,就以你们这点子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抓到帕夏部的人。 不过这战俘自有他的用处。 “正因为负责照顾他们的生活,所以才会知道,帕夏部大首领的小孙女会在哪里玩耍。” 阮棠耐心地解释道。 唐副官也听懂了她的意思。显然,按照这战俘口供中所说的时间地点去抓人,就能把大首领的孙女抓回来当人质。 这可是大功一件。 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还怕明弋干什么?到时候他就直奔京城,面见太后和皇上。到那时,平西将军还是不是明弋都不一定了。 见他眼中光影闪动,阮棠知道他动心了。 她故作心痛地说道: “这样好的机会,若不是我现在深陷囫囵,我才不会让给你呢。” 说罢,语气越发添油加醋: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好好好,我同意我同意!” 唐副官激动地说道。 找人作证找谁不行,只要是军营里的军官就都可以。他生怕自己一犹豫,阮棠就找别人去了。 阮棠把口供拾起来,答应唐副官,他给自己作证完毕后一定给他。唐副官也不担心她反悔,反正他也可以去明弋跟前告发她,就像之前栽赃她一样。 …… “找到阮棠了吗?” 明弋怒气冲冲地问去找人的兵丁。 兵丁战战兢兢地回话: “还、还没有……” 身边的人纷纷插嘴: “肯定是她知道自己犯了弥天大罪,畏罪潜逃了!” “这就是摄政王带出来的人吗?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 话落,却听一个声音不慌不忙地问道: “哦?那我是什么样的狗呢?”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见阮棠居然微笑着款步而来。 明弋大怒: “你还敢回来?来人,拿下!” “等一等!” 一个人冲出来,把打算捉人的官兵都拦住。明弋定睛一看,居然是唐副官。 “老唐,你干什么呢?” 明弋震惊地问道。 这句话可不是演戏了,他是真的在疑惑。 阮棠淡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唐副官满脸堆笑地帮自己对付这群人。 “大家先都冷静一下嘛,”唐副官赔着笑脸,苍蝇似的搓了搓手,“这其中有误会,一场误会!” 明弋根本不懂他要干什么: “你再废话,就把你当作通敌的同党一起拿了!” 唐副官又是拱手又是哈腰: “阮监军没有通敌,大家都误会啦。” 这下又引得众人议论纷纷。明弋的脸彻底冷了下来,索性问道: “唐副官,有人眼看着阮棠杀死了战俘,这尸体上的刀口也完全吻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明弋知道自己的局做得够全了,阮棠怎么也不可能撇清自己的嫌疑。 但他没想到的是,阮棠压根就没想撇清嫌疑。 唐副官就等他这句话,赶紧把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阮监军确实杀了人,不过是事出有因呐!” 说罢,他招呼阮棠: “阮监军,没事的,快过来。” 阮棠一副受了惊的样子,低垂着头走过来,双手还不自觉地抱着手臂。 在唐副官的指引下,阮棠怯怯地撸起袖管,露出手臂上的一道淤青。 见明弋不解,唐副官开始解释: “阮监军本想夜审战俘,不料这战俘竟然趁着看守松懈,挣脱了绳索。正要逃跑的时候,迎头就撞上了阮监军。事发突然,阮监军不及防备,这道淤青就是厮打时留下的。” 其实是来之前阮棠刚命唐副官帮自己掐的。 唐副官的语气抑扬顿挫,好像在说书: “扭打之际,阮监军拔出短刀自卫,结果那战俘实在是太穷凶极恶,阮监军才一不小心刺死了他。” 如此一来,阮棠不仅不是罪犯,还是一个因为平西大营军纪涣散而受到伤害的受害者。 唐副官禀报道: “那时我想来过问一下阮监军的提审进度,不料正撞见这一幕,因此可以给阮监军作证。” 明弋气得头顶快要冒烟了。他看看阮棠手臂上的淤青,又看看唐副官,想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 人家的理由太充分了,还人证物证俱在。阮棠再怎么说也是朝廷派来的人,若是通敌的罪证确凿倒也罢了,如今有了这自证清白的证据,他可不敢强行给阮棠扣帽子。 在原地站着干瞪眼许久,明弋才气哼哼地吩咐人: “走!” 看着明弋离去的背影,阮棠心中好笑,面上不露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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