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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修过一点美术鉴赏，不算懂。你想学吗？” 我摇摇头，我的画技还停留在10岁那年。 她见我仍打量着画展的海报，轻轻告诉我：“有人用它洗钱。” “真的吗？”我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在意，因为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会和我有什么联系。 周衔家的客厅有一架钢琴，在她的教导下，我已经能够弹一些四级的曲目了。她好像什么都会一点，也什么都难不倒她。不过她曾跟我说她最擅长的乐器是长笛，但她觉得自己的气息不像以前那么平稳，已经很久没有吹过了。 我喜欢她指导我时专注温柔的眼神，喜欢在练软笔的时候悄悄依偎在她的怀里，喜欢让她带着我一起四手联弹，喜欢默默陪着她写写画画……周衔的确是个很完美的人，除开冷漠的外皮，她其实也非常细腻可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原来那个有几分自卑怯懦的我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不知何时开始，走在路上拦下我的人变得多了起来。第一次被告白，我并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吸引他的地方，手足无措了许久才委婉地拒绝了那个男生。随着收到的信越来越多，我的脸皮也渐渐被磨砺地厚了起来。但随之而来的后果就是，谢小雨告诉我校园bbs上已经给我盖了一个“清冷女神”的名头。汗颜。。。我只是腼腆到不太爱说话而已。 虽然这个外号有点猖狂，但它居然也给我带来了便利。我一直担心自己太过沉默会让大家对我有所误解，但这一外号的传播让我孤僻的行径更加为人所接受。甚至当我在社团公演时不发一言安静地当好背景板时，有几道“本该如此”的赞许的目光向我投来。后来，我只能尽力模仿着以前周衔的样子，名气却越来越大，长久以来养成了深厚的装b功底…… 大一刚入学时，我加入了话剧社。社长决定在校园文化节的时候出一场《金粉世家》的节选片段，邀请我参演冷清秋。实在盛情难却，所以我这周末本该约会的时间被毫不留情地占用了。 我并不懂得演戏，社长告诉我就保持平时的模样上场说几句词就可以了。但我仍有点担心节目的效果，所以这一整周我的阅读书目都是《金粉世家》。其他重要角色的演员也大多都是大一的，这里面还有一个我的同班同学，金燕西的扮演者是宋超，我私以为他演金燕西他爹还差不多，因为他的女朋友和金老爷一样多，我宿舍的舍友蔡嘉慧每天一直按时播报着她前男友的恋爱史…… 这天周六排练完，我预备回宿舍，宋超走在我旁边，与我肩并肩走着。 我慢慢拉开了点我们间的距离，他忽然开口问我：“今天周六，你不用上班？” “上什么班？”我早已忘了之前对他的托词。 “你不是说，你要洗盘子。” “噢。”我忽然想起来了，随口说了句，“我辞职了。” “那你现在被谁包养？” 他故意找茬，我对他露出一口白牙：“被你爸。”，随后快步走开。 他跟上我，居然仍在发笑：“他们不是说你不理人的吗？” 我睨他一眼，懒得开口。 “哎，我说真的，你别装了。我可以养你。”他动手拦住我。 我真的被他气笑了：“你凭什么觉得我是干这个的？” “她们可能不是，但你一定是。” 我抱着手臂看他，压下心里翻涌起的怒气：“为什么？” “你是单亲家庭，又从x省出来，我找人打听过，你家穷的厉害。”他继续昂起下巴对我说，“看你身上穿的用的，哪样不需要钱？你想告诉我这些都是你靠刷盘子买的？” 上了大学以后，乔虹便一直派人送些东西过来，光是衣服就满满当当塞紧了我整个储物柜，只能打电话跟她说少送点，我已经用不过来了。我又不傻，新衣服摆在柜子里不穿便是对资源的浪费，所以我的物质水平的确会比身边的同学高出一大截。 “你这么了解我？”我挑着眉问他，“所以呢？因为我家条件不好，我又穿的好了点，我就一定不是正经职业？” “那你说，你怎么坐得上保时捷？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性虐待才会造成的鞭痕？”他的声音如同雷声灌顶。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脱衣服了？”我反问。 “我是没看见，可是有人看见过。” 此话一出，我的脑海忽然搜索起了一件小事。我敢穿短裤露出小腿自然是因为我小腿上的痕迹并不明显，只有几个像虫子留下的淡淡的红痕，但我的背就不是这样了。一直以来，为了避免舍友看见引发歧义，我向来只躲在床上、或是浴室换衣服。 一次洗澡，我停了水正在擦干身体，刚刚约会回来的蔡嘉慧却误以为浴室没人直接破门而入。事后她也支支吾吾地问过我是不是有人欺负我，我故作镇静，用树枝割伤这个早已编好的理由搪塞过去。 “蔡嘉慧和你说的？”我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怎么，你要找她问罪吗？” “自然不是。”我笑了，“我有点小爱好，也不用和所有人报备吧？”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我直接绕进女生宿舍的大门。 算到他肯定看不到我后，我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回宿舍。心里自然十分慌乱，我只是装作周衔，又不是真的周衔。坐在床头一口气喝掉了保温杯里的烫水，才觉得受到的惊吓终于有些压了下来。 第二天，他塞给我一张纸条。和那天一样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做我女朋友】。 我告诉他，我已经有对象了。 他鄙夷地说，那就分手，你不会想知道后果。我当着他的面直接把这张纸条撕碎。 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接下来这些天我更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那些论坛上的风言风语置若罔闻，不能让宋超觉得我有一点露怯。 我也看过bbs几眼，大多数都是关于我的一些不真实的818，诸如曾亲眼目睹我在哪家夜总会坐台、小学同学现身说法爆料我曾堕过胎之类的。谢小雨这些天一直在论坛上与人隔空激战，每天从网吧回来都窝了一肚子火，我对她下了禁令不允许她再登录校园bbs，这些人不值得花费时间。我也报告给过辅导员，但他暧昧地对我笑了笑，表示爱莫能助。 很快就到了表演当天，我扎了两个麻花辫，上身穿着淡蓝色的衬衫短袖，下面套了一个蓝黑的长裙，正是一袭民国的学生装束。 这次表演一共有三幕戏，分别是表演冷清秋和金燕西相识、相恋及最终婚姻破裂的三个桥段。我的第一幕戏很简单，也没有几个台词，做几个嗅嗅花的动作就结束了。 很快，第二幕戏便开始了。我和“金燕西”牵着手漫步在纸板做的粗糙的向日葵花丛中，宋超一直紧紧捏着我的手，让我有一种被毒蛇缠绕的感觉，觉得浑身头皮发麻。顾及到现场还有录像，我只能佯装一副沉浸在爱情中的快乐，直到觉得摄像机拍不到了才不动声色地甩开他的手。 我作出颦眉的姿态，开口说着台词：“秋风先瘦异乡人，再过一阵子，树叶就该落了。这也会显得更加凄凉，人生就像这光景一样转瞬即逝。” “金燕西”开口道：“所以，我们应该像这向日葵一样，永远向着太阳，活得灿烂而热烈。” 宋超干巴巴地开口，他话音未落，底下就有一群男生拍桌子起哄的声音：“超哥，正能量。”很快便被学生会纪检部的人给压了下去。 ………… “清秋,你的梦想是什么?” “上大学,读硕士,读博士。” 他却良久没有说出那句早已安排好的“那你适合当老师”，宋超笑着按着唇边的耳麦，吐出刻薄的话语：“是吗？我还以为你要当小姐，坐豪车，赚大钱。” 全场哗然，无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舞台灯光瞬间暗了下来，后勤部的人立马上台宣布演出暂停。我呆呆地盯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任意妄为到了这种地步。 “王姣，这就是我要说的后果，你担得起吗？”
第二十章 == 我将手中的向日葵假花往他身上丢过去，径直下了台，耳边满是观众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敢再听，我逃似的来到体育馆背后的卫生间。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味，耳边是滴答的水声，一滴滴水珠从生锈泛黄的水龙头滑下砸落在年久的瓷砖水盆上，也划过我的耳畔，让人忍不住浑身战栗。我拧开水龙头，尖锐刺耳的噪声切割了氤氲的水汽，将冰冷的自来水用力地搓了搓脸后才觉得内心的汹涌慢慢得到平息。 水珠从我的面庞一滴滴滑下，我看向镜子，这一年来我的五官似乎渐渐也有了变化，和林红的像已经足足有了七分，我却永远像不了她的那份杀伐果断，同样上扬的眉毛在我的脸上却显现得如此懦弱。 宋超……我心底呢喃着这个名字，宋维刚的儿子。我本不想这样做…… 我蜷在洗手台前，拨通了电话。 · 特定的来电声响起，周衔拿起电话向会议室门口走去。 “周衔……你能来接我吗？”她能听出电话里细微的抽泣。 她垂下眼眸，无意识地紧了紧手机：“我现在来。” “好……” 开到校门口不多时，王姣便上了车，她穿了一身不太寻常的衣服，胸前微微有些许水渍。泛红的眼眶、打湿的额发，以及一直紧咬着的嘴唇显得她更有几分倔强，无辜又可怜。 周衔动手调整了一下空调，将出风口拨离了副驾驶，递给她一包纸巾。 迟钝地良久，王姣才慢慢抽了两张。 “怎么了？”汽车已经远远驶离s大，周衔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王姣缓缓摇了摇头：“今天表演，出了点小意外，没什么事……” 她便不再开口，因为她总会知道。 回到家中，听着浴室已经响起的水声，周衔给助理拨了个电话。 “周总，已经查清楚了……” 特助的声音停了许久，周衔才温吞地嗯了一声，随即开口：“校长交给你去联系。” “是。” · 花洒里喷洒着温热的水，站在下面从头淋到脚，只觉得周身无处不暖乎乎的，脸上的泪痕被一洗而空。 吹头发的时候，周衔推门进来了，接过我手中的吹风机，我便称心惬意地享受着她的服侍。 她用手抚顺我的发丝，对我说：“晚上吃湘香水，怎么样？” 镜子中，她上扬的凤眼微微含笑，尽管有些不解，还是点头应了。 她亲了亲我的脸颊：“那等等去换衣服。” 又练了半小时琴后，我们才动身出发。包厢里已经来了三个男人，我惊讶地望向周衔。 她迈进包厢，向那个我只在军训时见过一面的男人颔首：“李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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