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撞进那双温柔的眸子:“可是我害怕。” “我会帮你。” “你明明知道,这个公司有周家的一份。” “所以我更加要帮你啊,怎么能让你把周家断送了。”她同我开玩笑,但我心里的确安定不少。 慢慢喝完两盏茶后,我随口道:“带我转转房子吧,我第一次来这儿。” “不用介绍,就这么点地方,你站在这里就能把它看到头了。” 这话并不是谦虚,这套房子相比与她在大陆的小洋楼的确简朴了不少。就是一个单层平房,约莫六十个平方。我便自己站起身到处看看,只是阳台、厨房、卫生间、卧室,就没有其他房间了。 “这是我买的第一套房子。”她向我解释。 我了然地点点头,又冲她装模作样道:“那让我检查检查你的卧室有没有背着我藏人。” 她不觉失笑,为我打开卧室的门:“那你好好搜一搜。” 这当然是玩笑话,我只是想看看这里能不能睡下我而已。 一股木质香扑鼻而来,一方小小的床,床头搭了个简易的书架摆了几本书。窗外的阳光正好,在床上投了一大片,刚巧能够晒晒被子。 走进房间,看到书架上一截矮矮的扩香木,正是它散发出绵密的檀香。 我问她:“你失眠吗?”我知道檀香可以安神。 “还好,最近有点累。”她眼下的确有点淡淡的乌青。 我强硬道:“好好休息,你要是生病了我一定会发火的。“ 她强忍笑意:“嗯,我会注意。” · 开车送回王姣,周衔坐在车子里,觉得胸口有些闷痛。停药过后,她已经许多天没有睡一个好觉了,靠在车窗上略微歇了一歇,她决定晚上还是得继续吃安眠药。
第二十三章 ==== 即使是高考前的那段时间,我也没有这么累过。我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让我挤进这所世界级名校,我必须用力把握住,每天都在与自己赛跑,却永远看不到终点在哪里。 我已经完全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语言不通。虽然香港已经回归,但作为国际大学,学校的课程是全英文讲授,连老师都没几个黄皮肤。如果说s大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的话,这里的同学就是来自六大洲了。我买了一小台电子词典,但依然跟不上教授的语速,只能全权依赖录音笔,等回去的时候死啃。 我需要修的课一般都集中在上半天,下午便去公司学习,想要训练我这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从经理古怪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于商业上我的确没什么天赋。也许是见的实在太少,被安排教导我的林经理曾说我“天真的可怜”。于是我便被打发给助理先从最简单的学起。 除了课程相关,我还得看很多书,譬如《影响力》、《卓有成效的管理者》……公司会议无论大小,我必须旁听。我当然很痛苦,每天都有听不懂的bbc,睡眠时间被压缩到仅仅五个小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真的着手公司事务的那天。 发觉自己终于有些步入正轨,是在来香港的第五个月。一次会议上,忽然发现一位实习生把给英国客户的译本弄错了,担心影响他们后续谈话的心情,在等待的时候我就临时扯了张纸给他进行简单口译,好在早在之前我就已经特意了解过这些晦涩名词。 会议结束后,林经理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要说些什么。我立马给他打住:“你不要乱夸我,我这个人很容易得意。”其实我明白,随便拉一个实习生都能做得很好。 他的话被我堵在喉咙口,半晌他回我一句:“你想太多了,我是想告诉你周总在楼上办公室。” “林哥,谢谢!”我一溜烟跑出会议室。 以我的职位,当然是没资格拥有办公室的。出事后的几个月里,妈妈都忙于照顾乔坤,已经不怎么来公司了。于是我在她的办公室里支了个小桌,将屋子利用起来。 来到门口,就看见了那个高挑熟悉的背影,她正站在我的桌前,手里拿着我之前做的财务分析。 我悄悄从后门绕到她的身后,还未靠近,就听见她说了一声:“早看见你了。” “你怎么发现的?”我自认小心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笑意在她脸上浮现:“我听见有人爬楼梯的声音,上到这层以后又没声了,就想着应该是你。” “啊。”我一屁股瘫到沙发上,向她撒娇:“我好累噢,你累吗。” “那你睡一会,我陪着你。”她不动声色地又把手上的表格翻了一页。 “我不要,你都来了,我怎么还舍得睡觉。” “那你起来,我给你讲讲这里的问题。”她将我的分析报告丢在我身上,我便只能乖乖地听讲。 她温润的声音回响在我的耳畔,我的意识也跟着她的嗓音开始慢慢游离飘荡。等我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望着她的指甲发起了呆。她好像永远都会把指甲修剪得刚刚好,瘦窄修长的手指透露着苍白的珠泽,我举起自己的手跟她比了比,发现小了整整一个指节。 她捏了捏我的掌心,我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她把手中的表格放下。 “你不讲啦?”我问她。 “你已经没力气听了。” 晚上,我们久违地睡在一起。卧室萦绕着淡淡的木质香,偶尔有几缕细微的晚风吹到我的脸上,身下床铺也十分柔软舒适,但不知怎么,我却一直无法入眠。 我不敢翻来覆去,猜想周衔已经睡着了,不想再吵醒她。借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只能微微能看清一个轮廓,我便小心地把头挨在她的枕头上。 伴随着她的心跳声,我阖上双眼,慢慢数着羊。神智很快就有些迷糊,我的大脑慢慢开始放空…… 忽然间,我瞬间清醒了,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周衔依然躺在我身边,没有丝毫动静。 她的心跳停了两拍。 我疑心是自己听错,轻轻贴近她的胸口,我在心中默数:1、2、3、4…… 在我数到56的时候,她胸腔的声音又有些紊乱。我心里一下如坠冰窟,我不知道一个健康的人,心脏是否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但我想起了她的爸爸似乎就是因为心脏病而去世…… 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丝毫声音,压抑着身体的重量,我下了床,直奔阳台而去。我给沈荣昭打了电话。 电话嘟过第七声,终于被接听。 “……王姣,这么晚了,你怎么了?”电话那头有悉悉索索的响动。 “周衔有心脏病吗?”我开门见山地问他。 “她?我没听说她有啊,我只知道她失眠。” “失眠……”,我的舌头不自觉地翻滚着这两个字,“周长乐得的什么病?” “心肌炎。” “会遗传吗?” 电话里沉默了一瞬,他回答我:“会。” 我掐断了电话。一个人影正站在卧室门口,她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脸问:“怎么哭了。” 我抱住她,这才发觉面上一片冰凉。我被温暖地包裹着,一片静谧声中,显得心跳声是尤为清晰,但我只觉得恐怖,我说:“我们去医院吧。” · 她的确是病了,在她自己都没有注意的当口。心率不齐,就像是海平面上的一角冰山,医生也无法保证在其下所埋藏的病因是什么。我们三点钟赶到医院,那里十分嘈杂,出动了许多护士医生为她忙前忙后,拍x光、做心电图……我只能无力地坐在冰冷的长椅上。 天色刚刚破晓的时候,她终于做完了所有检查,她的助理对我说,她要我进去。我打开门看了她一眼,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户安慰着她,她沐浴在圣洁的光辉里,不减半分璀璨。她身边依然站着两名医生,一时间,所有人都望着我。 熬了一夜,我的脑子却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我说:“你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 她微怔了一下,最后回答我:“你也是。” 终于回到家中,打开门,却发现妈妈破天荒地没有去烧香,而是坐在沙发上,圈子就这么大,想来她已经知道了晚上发生的事。 “你怎么样?”她试探我。 “我一点事也没有。” 她见我面色如常,也不好再说什么,我走过去轻轻抱了她一下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的确什么事也没有,有事的是周衔。我趴在床上,用力按住自己乱跳的心,我已经连一点设想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当然没能睡着,不知道就这样趴了多久。忽然手机不停地在振动,我不想接,就放任它默默地嗡嗡响。 一连响了好几分钟后,信息提示音响起,好半晌我才有力气去看一眼。 【沈荣昭:你在哪里?】 【沈荣昭:左心房心衰】 我回复他:我下午来。 等我去到那,周衔还是像早晨一样安静地坐在那里,穿着一身素净的病号服,淡淡地向窗外远眺。我最怕她这副了无挂碍样子,让我永远琢磨不透。 听见我的脚步,她收回目光,掀起眼皮撩了我一眼:“我的病,有点麻烦。” “我早该发现的,上次吹笛子的时候,如果我在意一点……”,她停顿了很久,面上无悲无喜:“我要去美国治病了。” 我咬住下唇,把到嘴的“我能陪着你吗”咽了回去,我对她说:“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人生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为你一直一直祈祷的。 她轻轻笑了一下,嘴唇透露着苍白干涸的色彩:“嗯。” 空气凝滞了许久,好像有些什么在暗涌。 “我们就这样结束吧。”她开口说。 “你已经厌倦我了,对吗。”我望着她的眼睛。 她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 “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周衔。”我握紧了她手侧的床杆,俯视着她。学着记忆中她的模样嘲弄地勾起嘴角,“你活着一天,我就一天都不会忘记你。是你先招惹我的。” · 飞机张着巨大的机翼,我仰着头,看见那个洁白的、吵闹的大物在天空留下一道云似的尾巴。它慢慢变为一个小点,就这样离开了,我酸涩的眼睛终于被允许眨了一下。 “你还太年轻,没见过几个精彩的人。容易被漂亮的皮囊吸引,等你有些阅历、有些辨别力的时候,你就会发现,那不是爱。 也许你曾经崇拜过我,那也无可厚非,慕强只是人作为动物的一种本能。多巴胺的分泌让你产生了刺激的幻想,那就是你所以为的爱情。那么脆弱,等待热情消退,你再看我,就会发现我也不过这么普通。”
第二十四章 ==== 她走了,似乎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我还是那般吃力地学习着、工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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