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引玉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人生死难定,果然不是寻常失踪。 “你们先回去吧,等萃珲八宝楼发来监控录像,定能找到一些线索。”吕冬青神色疲乏。 话已至此,在吕家其他人过来后,邬引玉和邬挽迎便离开了,各开各的车回了老宅。 进门后邬挽迎停住脚步,扭头问:“在市一医院时,你是在吕老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吧。” 邬引玉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此前你是不是也在我身上看见了那股阴气,所以才问我可曾与吕老有过接触。”邬挽迎又问。 “不错。”邬引玉不厌其烦地回答。 五门虽习的是除鬼镇邪之术,但并非人人都能有阴阳眼,也并非人人都有这天赋,所以邬挽迎才走上了经商之路,在这一行里,他混得更如鱼得水。 “但它又没有阴邪之气该有的气味,我一时半刻确认不了,它究竟是不是阴气。”邬引玉目露迷蒙,嗓音却放得轻飘飘的,似乎浑不在意。 邬挽迎眉心一展,说:“吕老自己也并未察觉,或许是你看花眼了。” “大概吧。”邬引玉颔首,把桌上没吃完的蛋糕捧了起来,慢吞吞往楼上走。 她长得高瘦,外人看来是一副挑剔的样子,实际上毫不挑食,不论是甜口还是咸口都爱吃,辣些的也能吃。 回到房里,她随意把旗袍脱在地毯上,赤手赤脚地伏在床边,把那一小块蛋糕吃了。 房里只开了一盏小灯,那光恰好就照在萃珲八宝楼送来的锦盒上,使得盒里的红玉也亮着,好似一团烧起的火。 邬引玉瞥了一眼,走去把玉拿了起来,就着昏暗的光,翻来覆去打量。 这块玉委实古怪,不论她怎么捂都焐不热,好似一块不化的冰,但也不至于像冰那么凉。 其实她不太喜欢冰冷的东西,她喜欢看雪,却对冬天喜欢不起来,因为她手脚常痛。 这毛病自幼就有,可以说五门中人多少都有一些,大概是沾染了阴邪之气的缘故,俱是痛在关节,而冬天最甚。 她倒是去医院做过好几次检查,但都检查不出问题,偏偏严重时会痛到走不动路,只能在床上蜷着,身上还会冷汗直冒,得吃止痛药才能缓解些许。 邬引玉看了一阵就把玉放下了,扭头便往浴室走,只想快些泡进热水里,就怕周身骨头又会发疼。 这次的梦来得很突然,好像她仅仅是合上眼,身侧景象便大变了样。 白玉。 入目一片玉白色,所有亭台楼阁都像是冰雪雕成的,偏偏此地不冷,甚至还长了许多古怪的绿植。 诸如墨芯火蒂的芙蕖,琉璃瓣的白梅,如萤虫簇拥而成的金水苔…… 再一看,眼前又是那千层塔。塔层层叠高,如同冰铸的尚方宝剑,从高空直劈而下。 塔上每一层都贴了黑色符箓,其上文字如随手涂画,不解其意。 塔顶一眼望不见,其上被魆黑浮云遮掩,云间闪电骤亮,鹰撮霆击般猛啄而落。 惊雷还未落下,邬引玉便觉得周身滚烫灼痛,眼前那冰雕玉琢的楼阁随之染上血色。 再一看,哪是什么血光,分明是红莲业火从地底烧了出来。 可是邬引玉喊不出声,只能奋力挣扎,然而那臂膀粗的魂锁将她死死缚住了,她根本移不开半步。 疾电落下时狂风乍起,呼啸声中夹杂着声声钟磬,每一声都似是在诘问罪状。千层塔的檐角上一众铃铎也在晃动,好像在随声附和。 一个冷淡得好事不关己的声音在问:“受刑者戕害小悟墟佛陀,可知罪?” 好熟悉的声音,听得她心如刀绞。 闪电裹身,火焰蒙目,邬引玉很快便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见,等她一个激灵再度睁眼,才发觉自己竟泡在浴缸里睡着了。 邬引玉连忙打开花洒,用热水冲了身,洗完便赤着身躺到床上。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总是不喜拘束,怎么舒服便怎么来。 临要睡着的时候,枕边的手机忽然嗡嗡作响,她不耐烦地拿起,但在看见来信人是萃珲八宝楼的那位经理时,脸上烦躁全无。 邬引玉打去电话,把丝被拉高了一些,微眯起眼问:“有什么消息?” “联系上鱼老板了,她对这玉还挺了解,断言这就是一对儿。”萃珲的经理说。 邬引玉坐起身,紧捏着丝被一角,悠声问:“既然如此,后面的那块玉还会拍么。” 萃珲的经理干声笑起,“您也知道,后面那块玉连委托书都还没签,这样的东西我们哪敢拍啊。” “东西还在你们那?”邬引玉又问。 “给鱼家那位新当家拿走了。” “鱼家当家?这就称呼上了。”邬引玉哧地笑了一下,往床头一倚。 她摸索着把桌上的烟杆拿了过去,没放烟丝,就只是捏在手里把玩,说:“你们拿着烫手,可那东西要是在她手上不见了,我看你们得更烫得慌吧。” 萃珲的人赔笑说:“鱼老板给得多啊,且她答应了会把事情处理好。” “那你们怎么不问问我能给什么价。”邬引玉垂着眼,甩起烟杆上的红穗子。 “邬小姐。”萃珲的经理小声说:“不是谁都愿意多给钱的,我还不了解您么。” 邬引玉屈起一条腿,下巴往膝上一撘,笑说:“这么说来,鱼家新当家出手还挺阔绰。” 作者有话说: =3=
第6章 和萃珲八宝楼那经理聊完,邬引玉转头就给邬挽迎发了消息。两人鲜少聊天,她翻了通讯录许久才找到邬挽迎的名字。 邬引玉直奔主题道:“鱼家那位新家主截了我的胡,我想找她谈谈。” “截胡?拍卖么。”邬挽迎一顿,不解道:“她拍了就是她的,你找她谈什么,如果你真想要,在萃珲时理应出更高的价。” 邬引玉悠慢地说:“她没拍,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要是有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就是。” 邬挽迎鲜少去萃珲八宝楼,的确不太清楚个中规矩,沉默一阵才说:“两分钟。” 听到这回答,邬引玉马上挂断了电话,把桌上那五分钟计时的沙漏一翻,撑着下颌百无聊赖地盯了起来。 邬挽迎一向守时,沙子漏了一半不到,果真发来一串数字,看着应该是鱼泽芝的号码。 邬引玉心情颇好地存了下来,很快便给鱼泽芝发去了信息。她没有扰人清梦的习惯,如果鱼泽芝此时没有睡,自然看得到她的短信。 过会儿,对方发来了两个字。 -你是? -邬引玉。 邬引玉不卖关子,直接说看上了对方从萃珲八宝楼取回去的另一块红玉,并开始询价。 -那你该向所有者询价。 邬引玉朝萃珲的锦盒睨去一眼,侧身从柜子里翻出烟丝盒。 那珐琅烟丝盒沉甸甸的,里面烟丝却不剩多少了,捻到一起也只有一小团。 其实邬引玉的烟瘾不大,只是格外爱看这缭绕的烟雾。盒中烟丝是她千辛万苦才拿到手的,不像其他香烟苦涩呛鼻,它味淡且香,相比之下好闻不少。 点燃烟丝,她轻吸了一口,斜倚着床头吐出,思索了片刻才拿起手机打字。 -我以为玉已经算你的了。 昏暗灯光下,她吐出的烟尤其像洇开的水墨。 -你多想了,我尚未联系上红玉的原主,只是代为保管。 邬引玉提议。 -不如换我来保管?鱼老板意下如何。 -不是不行,这玉原就是一对,你这么快就能碰上另一块也算有缘,如果联系得上原主,想必你定是会买下的。 邬引玉打字说,谢鱼老板成全。 -不必,既然是一对,那得拿齐全了才好,到手只有一枚,不论于谁而言都有些掉价,那我不如给你,也好讨个人情。 合着鱼泽芝在看见另一块玉时,便打定主意要讨她人情了? 高,实在是高。 邬引玉又抽了一口烟,烟味和屋里的熏香混在一块儿,那味顿时变得杂而古怪。 -莫非鱼老板会读心之术,知道我非要凑齐这一对玉不可。 -邬小姐是萃珲八宝楼的常客,应当也是惜宝之人,成对之物哪愿取舍其一。况且,拍卖时邬小姐是第一个摇铃的。 邬引玉赤脚走去拉开一半窗帘,倚在半幅未完全拉开的窗帘上。 -那鱼老板出个经手价? -我是在讨人情,自然不会让邬小姐多付,如果邬小姐的确想要,明天正午一起到盛鲜宝珍坊吃顿饭。 邬引玉一口答应,她想来想去也不明白,鱼泽芝想从她这讨什么人情,讨邬家人情还差不多。 其实,另一块玉出现得太凑巧了些,像是后来那位委托人知晓其中一块被拍了出去,便也急于出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连委托书都没签就走了,甚至连玉也没有带上。 邬引玉回忆监控里所见,那位委托人神色古怪,还左顾右盼着,就好像玉是她偷来的一样…… 一想到萃珲八宝楼,她又不免想起,此前在楼里那匆匆一眼。 对阁楼下的鱼泽芝长了双瑞凤眼,面色淡漠,那长相看起来的确是聪慧的,又足够凌厉,硬是将身上穿着的艳色给压了下去。 当天夜里,邬引玉没有梦到那白玉京,倒是梦见了一袭丹红的长袍,袍外是白色的纱质罩衫,广袖宽松,显得其主好似不拘一格。 那丹红的料子往石上一堆,好像石生红莲一样,漂亮得出奇。 翌日清晨,邬引玉才从邬挽迎那得知,吕一奇失踪一事算是确认了。邬挽迎又有事要忙,只余她一人在吕家周旋。 和吕一奇同行的是封家的老四,这位竟也跟着一无所踪。 封家老四也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整日往酒吧这样的欢场跑,是一点五门的本领也没学到,就这竟还敢跟着吕一奇去唤魂? 封庆双跟着丢了,封家自然也着急,老家主封鹏起急匆匆奔至吕家,所幸他身子骨还算硬朗,精神也还不错,没被吓出好歹。 就因为这事,吕家的议事厅里坐满了五门的人,除了邬引玉,全是阅历颇丰的长辈。 幸好邬引玉不怕生也不露怯,甚至还捻了点烟丝玩儿,念及这里老者不少,所以才忍着没将烟丝放进烟窝里。 封鹏起神色沉沉地说:“若非吕老您找我,我还不知道这小子彻夜不归竟是闹失踪,他平日可没少在外面过夜,我本是不会多想的。” “先看监控。”吕冬青说。 站在吕冬青边上的助手闻言打开投影,监控画面播放而出。 因是黑夜,监控画面格外暗,画质看起来也不够清晰。只见吕一奇和封庆双同时从市一医院离开,两人果真一人拿着秤杆,一人提着红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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