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不言语,又坐会儿才离开。 人刚走,苏涅辰便端盘藤萝糕进来,放下,探头问:“母亲看上去心情不好?” 霜雪捡起块甜糕,塞对方嘴里,玩笑道:“还不是你气的,不好好念书,让人操心,这次二姐的帖子你来写,才可皆大欢喜。” 苏涅辰无奈,“饶了我吧,几百个帖子,写到明年去,再说不念书又不会死。” “谁叫你都写啊,咱们挑要紧之人,总共不过二三十份吧,能有多累,从现在开始练,一个月后再写,一天两份也来得及。” 少将军哑然,看对方神色,莫非来真的,还不如回边疆打仗得好,她的字倒也不差,但实在无法符合老夫人矫若游龙,清俊飘逸的要求。 满脸像看到鬼,霜雪噗嗤笑出来。 这个小田舍奴,写字还不比刀光剑影强啊! 苏家军在边疆拼命,再高官厚禄又如何,人家内朝的文官,写几份奏折就能封侯拜相。她也不是要她改做文官,但至少将来寻个闲差,是条后路。 她坐到她怀里,哼了声,继续揶揄:“你要是不做,咱们就家法伺候。” “家法——” “对呀,碧玉尺!” “别啊,殿下开这么大的玩笑,这不是殿下自己揽的活嘛。” “我是你的妻,我的活就是你的活。”搂住对方脖颈,开始撒娇,“好驸马,说句交心的话,楚月历来重文轻武,也是老传统,你看翰林待诏,无非就是画画,写诗,下棋,梨园里面养的都是歌舞伎,乐官——哪个日子过得不是锦衣玉食,咱们赖好学着点,也承上几份锦绣文章,至少能替边境浴血奋战的将士邀功啊。” “我总是说不过公主。”苏涅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忽地又唇角勾笑,凑过来嘬怀里人嘴,“夫人,那咱们就从写诗词开始吧,今晚就练习——凡是有江南的都可以,我若是不努力,你就罚我,碧玉尺打多少下都行!” 霜雪脸红,这人越来越孟浪,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疯了,别打马虎眼,乖乖给我写《论语·季氏》,君子有三戒:戒色,戒斗,戒得。” “戒这么多还活不活,我可不是要疯了嘛,之乎者也。” 她伸手来拢,美人在怀,实在方便得很。 信引慢慢释放,弥漫在整间屋子。 “驸马,放我下来。”霜雪推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你自己跑到小厨吃个够,我还饿着呐。” “这也不难,让暖莺拿进来不就行了,我喂你。” 她老老实实被放在榻上,仍不死心,“谁要你喂,我有手有脚。” “我喂的好吃,可以永保青春,花容月貌,强身健体,不信夫人试试。” 耍赖啊,为了不写字什么话都说。 “驸马还有这个本事,经手一过,比长生不老药都灵,我看丰抒羽还学什么医,跟着驸马算了,你以后也别去打仗,干脆入主翰林医官院,专门伺候那些希望容颜永驻的娘娘们,我记得柳——” 说到这里又停下,柳贵妃已经好久没提过,其实对方与自己不错,当初和涅辰大婚,人家还从中斡旋,不知为何兄长如此狠心,让对方到春陵去。 前几日柳氏还让人带信来求情,她正犯难。 苏涅辰没在意,满眼春色无边,“夫人别胡说,难道我是富贵闲人,专门伺候人,我只愿意侍奉你。” “驸马——咱们说正经事。”她理了下被拨乱的头发,“你老实点。” 这会儿哪来的正经事,公主害羞的样子更讨人喜欢。 “我不是在做正经事呐,等过几个月二姐成婚,没多久再抱个小外甥女,你若不急,我是无所谓的——” “你不咬过来,我能有孩子嘛。” 她还敢提,她还气呐。 苏涅辰服软,“我怕你受不了,平日里不多亲昵,怎么适应。” 这倒是实话,将军的信引太强了,她确实受不住,只两人亲近一番,就已经快要命。 顶级乾元见得多了,为何对方会如此强大。 “驸马,我问你,苏家除了老将军,大姐,二姐,夫人都是坤泽,对吗?” “嗯。” “祖上呐——有没有出过与驸马一样强大的女乾元。” “夫人,有空查家谱,不如过来让我多搂搂。”桃花眼弯弯,柔情缱绻,不觉带着点埋怨,“总操心没用的事 ,我都没打听过。” “你不知道,就是没有。”霜雪摇头,肯定得很,“这般强大的女乾元自古稀有,没理由家里不清楚。” “兴许女扮男装呐,隐藏身份,你和我又怎会知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可不是呐,涅辰女扮男装成为大将军,梵龙王妃扮男子参加武状元,还不是如出一辙。 霜雪叫了声,“驸马说得对 ,怪不得楚月总说没有强大的女乾元,可如果女子们都隐住身份,那不是无人知晓!所以这话根本不成立。” 情动之时怎么往这里扯,苏涅辰搂着她,咬耳垂问:“夫人满脑子想什么,东边一出,西边一闹的——” “想你啊!”她抬眼瞧她,眼波流转,全是冬日初雪的鲜灵灵,“大将军,我从没见你着女装,改天穿给我看看。” “穿裙子不方便,再说你想让天子砍我的头啊?” 霜雪摇头,兀自叹息,“其实也不关衣服的事,我就是替驸马鸣不平, 你看着,总有一天,我非要让女子不必男装也可平步青云。 ” 野心不小,苏涅辰忍不住乐,“成,等公主做了宰相,咱们就这么办。” 作者有话说: 公主说到会做到。 这件事肯定不会如此简单,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哈哈哈哈哈
第56章 春水浓如染(一) 寒随春花去, 一朝入梦来。 热热闹闹过完除夕,冰雪逐渐消融。 楚月开春第一件大事,便是苏家二小姐与翰林院长欧阳霖之子大婚。 苏家上下张灯结彩,欧阳府上更是熙熙攘攘, 众人皆早早准备贵重礼物, 陆续登门。 霜雪一大早来到苏二小姐屋里, 瞧她头戴金翟与珍翟的翟冠,身披织金杭纱真红大袖袍, 下穿官绿色马面裙,边上的绫清捧着软纱百子彩罗袱, 正往千娇百媚的雪宁头上戴。 “姐姐今日可太美了。”公主笑嘻嘻坐在春凳上, 拿起花钿, 试着往对方额头上贴,二小姐害羞, “多谢殿下, 哦不——雪儿。” 难得平时一开口就停不住的苏二小姐抿唇不说话,到底是女儿家大婚之日, 十七公主乐悠悠。 “听说欧阳公子极有才华,虽不是嫡子,但十分得翰林院长喜欢,将来肯定前途无量,姐姐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与涅辰。” 公主在这里说俏皮话呐,雪宁噗嗤一笑, “他再好,还能越过我弟弟, 更无法与殿下相提并论。” 她也晓得对方在天子跟前说过欧阳家不少好话, 心里感激, 刚想致谢,忽听窗外有孩童哭闹,猜到大小姐携外甥女来了,抿唇笑了笑,话题一转。 “雪儿,今日我就要离开家,以后你可记得常来瞧我,最好能早得贵子,也像大姐那般带小外甥女来啊。” 霜雪脸红,细算起来自己到苏家快三年,一直无所出,让外人瞧见,确实奇怪。 不过也怨不得她,谁让那个小田舍奴怕这怕那。 对面的苏二小姐心肠热,自己今日大婚,还没礼毕,倒操心起对方。 “雪儿,你过来——”伸手拉对方衣襟,悄声附耳,“妹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霜雪心里也愁,左右一直没人商量,低声回:“我——如今还没与涅辰正式结契,哪里能有孩子嘛。” 雪宁听着稀奇,“哟,怎么回事,还没结契,必是涅辰犹豫,他那个人啊,别看沙场上杀伐决断,血雨腥风都不怕,真到了这会儿,反而畏畏缩缩。” “不,与涅辰无关,还是我那个——” “你怕啊!”二小姐也粉面桃花,嗫喏着:“说起来我也不清楚,想起来也怕呐。” 霜雪叹气,“倒也不是,主要我的信引太弱,涅辰的信引又太强,总承受不住,涅辰也是不忍。” 苏二小姐点头,原来如此,弟弟真会心疼人,寻思会儿又道:“可总是不结契,后面怎么办,时间长了,对你们都不好,不过——我好像有办法。” 十七公主吃惊,苏二小姐可还没出阁,见对方偷偷捂嘴笑,一股子机灵劲,愈发低了声音:“按理这话不该我说,可谁叫我们苏家就一个绝顶乾元呐。” 挥手摒除丫鬟,接着道:“雪儿,你可知以前曾有过两个乾元成婚之事?” 霜雪点头,不就是梵龙王爷与王妃。 “这就是了,咱们有属性之人,理应乾元配坤泽,信引相互交换,才能永保平安,但是两个乾元,又同属绝顶天资,一个压制一个,只会让信引更加强势,腺体铁定受不了,可是人家都好好的啊——” 瞧十七公主还是不明白,又道:“我想——这其中必有什么法子,实话给你说,小的时候我总爱去鸳鸯落霞馆玩,偶然间瞧过那两个人。” 偷偷摸摸的神色,惹得霜雪乐,晓得是梵龙王爷与王妃,众人都不好宣之于口。 苏二小姐看人家还能笑,一点儿也不认真,急得拽对方手,外面已锣鼓喧天,没多长时间能唠叨,既然话到嘴边,不吐不快。 “雪儿,你可仔细听好,当时我小,就躲在屋内,王爷与王妃坐在透花窗下说话,听见王爷问王妃吃完药没?王妃说吃了,不吃如何受得住信引,我根本不晓得为何,现在想起来,不正是这件事嘛。” 药,天下之药不都在翰林医官院中,禁不住低语:“那我可以去问问。” 苏二小姐连连点头,脑袋像个拨浪鼓,“雪儿快去,我可等着见小外甥女。” “还是我先见吧,姐姐,早得麟儿啊。” 两人手拉手笑,帘子一掀,迎亲丫鬟已等在屋外,二小姐盖上百子彩罗袱,扶着大丫头绫清的手走出去。 又是一番欢天喜地,初春四处新鲜景,墙角的迎春花蜿蜒起伏,抽出嫩绿的芽,鹅黄点点,最为娇艳。 十七公主兀自站在院子里,听外面震耳欲聋的鼓乐齐鸣,想起自己大婚,咬嘴唇一笑,今晚就去见丰抒羽,如果真有这种药丸,对方肯定知晓。 就连两个乾元都能顺利结合,她们肯定也成,只是不知梵龙王爷与王妃有没有孩儿,怎么没听过。 应是没有吧,王爷之子就是自己的堂哥,堂姐,至少要封个郡王与郡主,怎会没影。 她想着又发愁,也不知那个小傻子田舍奴在何处呐,不会又喝酒吧。 她不喜欢她饮酒。 总能想起父皇对母后的粗暴,酒太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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