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置之不理。 过了一会儿,求救消息由耳机传递过来:“求救,方位已发送至你处,请速来救援!” “请速来救援!” “请速来救援!” 她摘下耳机握在手里,腕表不断地亮起,她想要切回显示精神值的页面,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拖不动。 也就是说,她现在没办法及时知道自己的精神值波动了。 向晨曦愤恨而无声地跺了下脚,站起来,循着求救信号出发。 求救信号显示在自己附近,她绕着沙发走了好几圈,都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只能是在楼上或者楼下。 一楼有怪物,三楼有赵辛衍,她该呆在原地。 但耳机中的声音不断重复,重复到最后就成了疯狂的呓语,她已经听不清求救信息了,在一团求救信息中间夹杂着自己精神值下降的播送声。 腕表上,闪烁着的红光持续着,像是火焰燃烧,不再闪烁。 精神值跌落到四十了。 “请速来救援!” “精神值五十。” 速来…… 48…… 如果向晨曦在精神值九十的情况下上二楼,那她会毫不犹豫地扔掉耳机和腕表,凭借着战斗直觉和经验,自信地耗下去。 但她现在的精神值已经不再充裕,她紧张地看着数字下降,就像从前炒股的人一样看着数字不断跳跃,好像自己的生命全在这些数字中了。 她没办法割舍掉耳机和腕表,她反复按着腕表的自信变成了神经质,必须得按着,按着,按好几次,确认自己的精神值没有再下降。 可它在下降,下降的速度非常快。 在它停在40的时候,她站了起来,走向楼梯间,枪在手,等着赵辛衍出来她就一枪爆头,不管会不会惊扰其他的污染物,也不管自己到底能不能杀死赵辛衍。 不,冷静。 她踩上楼梯的时候,赵辛衍出现在了她身后,她知道自己身后有人。 但不能回头,她怕自己回头忍不住就开枪,开枪之后结果就不可控,她还没到疯狂的时候,别说四十,就是掉到四,也有办法救不是吗?只要平和地,稳定地,离开哨所就好。 赵辛衍竟然没有追上来,赵辛衍就停在三楼的楼梯口,求救信息无比急促。她走上了四楼。 求救信息戛然而止,精神值却没有因此稳定在40. “少尉,精神值39.” 面前的走廊中,长满了血红色的藤,藤条上,长着手指,手指一串接着一串,像是叶子一样扑簌簌地摇晃着。 红色的藤从地板,铺到天花板,把四楼的走廊变成了雨林的洞穴,在交错的藤蔓上,不断鼓起颜色更加深沉的血丝。 血丝像是有生命,不断跳动着,好像每一根藤后都有心脏在泵血,这些藤正在慢慢地生长,往外蠕动。 在这些藤条下面,长出了黑漆漆的几个黑色不规则的块状物。 “精神值37.” 块状物跳了跳,扭过头,所有的块状物都长着同一张脸,一个平和微笑着的男人的脸,这个男人扭过头看她。 她觉得眼睛有点痒,但右手拿着枪,左手断了手指又戴着手套,她没办法去揉。 精神值36 精神值35 耳中不断重复,求救声在那一刻又重新响起,这次不是机械合成声,而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救救我,我就要死了。” “救救我……” 她一开始以为何染终于露出了本相,毕竟何染曾经说“很快就不是了”。但仔细听,虽然精神值不断示警,她也能从中分辨出,这绝不是何染,而是一个更加沙哑的声音。 她心里忽然有一个念头,不知道是这个声音传递过来,还是她自己的判断,此时此刻也有些分不清: 如果不去救她,哨所就完了。 “何染——”她大喊了一声,在污染中,把希望寄托给另一个污染物,神志清醒的时候她根本不会这样。 咬破了舌头让自己神智清醒,向晨曦举起枪,朝着地上的人头。 砰——
第29章 走不出去了 人头四分五裂,血浆飞溅。 这一幕让向晨曦反而冷静了不少,战争是血块飞溅,残忍是直观的,容不得细想的,她怕的是禁不住细琢磨的背后发冷,像一根羽毛逆着汗毛从背后梳上来,刺到颈椎。 血藤发出嘶哑的痛叫,裂开的人头分裂增殖,变成新的人头,所有的脑袋密密麻麻地扭过头来看,她补了几枪之后,用靴子底碾碎了一颗脑袋,从这交错的血淋淋的走廊里挣脱了出去,沿着耳朵里的求救声一路往前。 往前走,她停下脚步,耳朵里安静了,她按了下腕表。 精神值33. 还好。 面前是一扇门,根据向晨曦的了解,这是每个哨所的机械控制中心,里面会安放着一些型号各不同的循环机,循环机的功率不同,面前这个,发出嗡嗡的声响,在这嗡嗡声中夹杂着一些痛苦的喘息,好像有人在其中。 到了这份上,向晨曦终于也不再吝啬自己的精神值,实不相瞒,她其实还有精神补充剂就在自己的腕表内,如果这个哨所让她失去理智,她就拉着这个哨所一起完蛋。 腕表上显示还是晚上十二点?扯淡! 她进门,血藤在背后胡乱地蠕动着,却没有踏足进来,她回过身,拧开手电筒往里看。 所有的循环机都有一个核心和密密麻麻的管道组成,循环就像心脏一样控制着哨所,控制着各种区域,它是能源中枢,也是来源之一,像个垃圾桶一样负责把战后的各种东西尽其所能地转换为能源。 但向晨曦确实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看到一个活的心脏。 它在跳动。 咚,咚,咚。 每一下都发出剧烈的喘息,好像累极了,拼尽全力地将能源泵到各处。 在心脏密密麻麻的血管中央,镶嵌着一个人。 这个人像是受难一样,抬着胳膊,仿佛被钉在心脏上,手腕和脚踝都深深埋在心脏中,血管顺着她的肌理缠绕,身体和心脏融为一体,黏连着的皮肉和筋膜好像一张网,盖住了她,从网的孔隙中勉强漏出一些衣服。 精神值30 女人在说话,向晨曦因此确认了,这是求救声。 求救声来自于哨所的核心,这个心脏上的女人。 “新的……正常……正常……”对方喃喃低语着,向晨曦走上前,看见她的衣服,白色的外套,像是研究员,和何染差不多,胸前似乎有个牌子。 她撕拉一下扯走这个牌子,擦掉上面的血。 研究主任 卫怀仪 “你在求救?”她看着这个心脏里的人,那个求救信息说她就要死了。 卫怀仪是个面目苍白的女人,短头发,与何染有一点相似,但卫怀仪更加文弱一点,从头到脚都没有任何经受训练的痕迹。 卫怀仪眼神低垂,像是在看她,视线转过来,向晨曦听见自己耳机里的声音。 精神值:28,是否注—— 她没有听后面的声音,因为卫怀仪说话了。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回来了。” 精神值26 “我走不出去……哨所就要完了……” “我走不出去……” “救救我……何——” 门骤然打开了,回过头,那个地上的人头咕噜噜地滚过来,他追了上来,带着血淋淋的藤蔓,向晨曦这时候终于揉了下眼,扑簌簌地掉出来数不尽的虫子,像是蚯蚓,像是血管,黏黏糊糊地趴在眼球上,扯也扯不干净,她根本看不清这一切。 人头从地里长了出来,一个扭曲的,模糊的血红色的人走过来。 向晨曦闭上眼,这人却从身边走过,啊啊地叫喊着,她甚至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欣喜:“主任,我种出来了,我种出来了……” 种出来了,向晨曦扯着眼睛里的血丝,顶着精神值下降的压力,非得看清楚这人干了什么不可。 卫怀仪只是喃喃地说:“我走不出去……我就要死了……新的正常……” 血人非常失望,忽然一片叶子伸过来,像刀一样,割断了他的脖子,叶片和藤蔓举着喷涌着血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卫怀仪的嘴边放。 “主任,吃,吃……” 地底下钻出密密麻麻的脑袋,每个脑袋都在央求着卫怀仪吃。 卫怀仪的嘴唇血红,血顺着她的唇角滴落,她不再喃喃地说话,闭上了眼睛,巨大的循环机好像张开了口器,忽然深陷进去,开始蠕动着,似乎在消化她。 向晨曦麻木地看着这一切,终于按了按腕表的某个开关。 手腕刺痛,脑袋中仿佛有一把刀子在搅动,精神值被强行拉回。 精神值30,精神值35,39,40…… “何染,你吃。” 脚下的这堆人头忽然转移了目标,向晨曦回过头,看见了何染。 何染还是穿着白色外套,只是脚上换了一双靴子,腰带抓紧,她才意识到何染有点瘦,眼眶深陷,非常憔悴地靠在门边,抬起手,按住了其中一颗脑袋,眼睛里疯狂地往外长血丝。 何染脸上有一种她从没见过的疲倦,右手拿着枪,左手拿着一把军刺,径自走过来:“闭眼。” 向晨曦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动了。 精神值40,30,20…… 何染蒙住了她的眼睛,她恍惚的意识中,何染似乎把她的胳膊搭在肩膀上。 她看见了,何染背后的墙壁上,张开一只巨大的眼睛。 它注视着自己,以至于她完全动不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拔腿就跑。 可身体却没办法动弹,强行拔高精神值本就会让身体反应慢一些,而刚刚,她确实是在恐惧。 这个哨所牵引着她走过来,牵引着她回头看,在那只眼睛睁开的时候,就连地上的一串人头都悄然无声。 她意识到何染还在扛着她往里走,她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何染把手伸进了循环机里,何染在抓卫怀仪。 但只抓到一只手,何染虽然用尽全力,但卫怀仪还是被心脏吞没了。 “不要回头。”她低声警告何染,她觉得自己可笑,她警告一个污染物小心。 但这个污染物总有一种让她觉得很安心的感觉,仿佛在何染身边一切都能恢复正常,她慢慢闭上眼,想着自己的这次任务,她把这个世界看得太轻了。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响,像是男人,也像是少女,声音无比混乱,像是两个声音在争抢着说话:“现在,马上下来开会!” 向晨曦挣扎着,但她似乎被很多双手拽着,手脚都被拽离了何染。 没过多久,她就听见了一个声音:“谁是污染物,我们投票表决。” 睁开眼,她似乎坐在一个会议室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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