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谢临深先开了口:“小娘子晓得神刀门么?”
古冉恬愣了愣,还是点了点头,“听说过。”她忽然又有些坐不住,“难道齐少侠是神刀门的人吗?他不像啊。他……他也许是小射天狼的弟子吧?”
谢临深瞧着她道:“怎么,小娘子不太喜欢神刀门?”
古冉恬微微吃了一惊,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也说不上喜不喜欢的,我就是觉得,他们有点投机取巧。”
谢临深目中透露出些许疑惑来,“此话怎讲?”
他问得认真,古冉恬就也答得认真,“我听说啊,我只是听说,可能作不得真。总之我听人说,神刀门有一样功法,能够叫人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功力,但是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就是因为这个功法,所以神刀门很多人都进阶神速、武艺不凡,可那还是不全是自己所得呀。而且,他们之前不是魔教吗?”
一直专心认真听着的岳水心不觉瞪大了眼,“魔教?”
古冉恬看看她,点点头道:“对,魔教,不过也不是你想的那种魔教。听我爷爷说,那魔教教主一开始也是好心,想要教化天下群魔,不过她也练了那功法,后来便走火入魔了,还杀了不少正道英杰。”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这其中好像就有当时的谢庄主夫妇,也就是谢临深的爹娘,顿时自悔失言,偷偷地瞧了谢临深一眼。
谢临深见她不再说话,轻轻笑了一下,“没事,过去很久了,何况那也不是她本意。”
古冉恬忍不住皱了皱眉,“是……可是她毕竟杀人了呀。我觉得一个人好心也会办坏事,她实在不该碰那功法的。”
温修容嘴唇动了动,仿佛想说什么。
古冉恬看他神情凝重,心里不禁打起了鼓,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是不是太放肆了些。
谢临深却冲他轻轻摇了摇头,又看向古冉恬,“你说得对,凡事欲速则不达,踏踏实实练起来的,才是自己的。”
“就是哇。”古冉恬见他还是笑意盈盈,没有半点不悦的模样,方才松了一口气,但又有点纳罕,真是因为过去太久了么,他怎地好像都没太在意自己爹娘呢?不过也是,谢临深是个最洒脱肆意不过的人,当年还曾一把火烧去被屠的村庄,说是人死万事休……对了当年,话说回来,谢家和神刀门之间,好像是有些渊源。
岳水心忽然道:“齐少侠真是神刀门的人吗?”
谢临深摇摇头,“我们也不晓得。”
岳水心疑惑道:“那为什么……”
谢临深不等她说完,依然笑眯眯地看向温修容,“是呀阿容,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温修容视线却落在古冉恬身上,不答反问:“冉姑娘,听你言下之意,或许并不知晓,其实当年八家确有对神刀门不住的地方。”
古冉恬道:“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她方才已然想起来了,“不过当年咱们也是救人心切,才会受人挑拨,本是无心之失,那也不好相提并论的。”
温修容忽地微微笑了一下,古冉恬还在惊诧,就听他又接着道:“若依姑娘此意,似乎只要本心是好,那么做错事亦是情有可原。”见古冉恬想要插口,他却示意她暂不出声,“可方才却听姑娘说,虽是好心也办坏事,似乎又觉得纵是好心,做错事情也当承担后果。那世人评判善恶是非,究竟该是论心,还是论行?”
古冉恬不觉愣住。诚然这两句话都是她自己方才所言,但依他放在一处说来,又是自相矛盾,一时竟是辩驳不得。
温修容见她答不上来,伸手点了点自己心口,“冉姑娘,人心偏长,或许问心不如问行。”
古冉恬将这话默默在心中念了一遍,仍觉得不甚信服,“可若是心术不正,那也只是没机会付诸行动罢了,又如何能算好人?”
温修容轻轻摇头,“问行并非不问心。”他视线扫过两人,顿了顿又道,“世间黑白,从来很难泾渭分明,唯有秉善心,行善行,如是而已。”
岳水心忽地点点头,神情间很有点兴奋:“我明白了,问心问行就跟是非对错、黑白清浊一样,也是掺和在一起的。”
古冉恬心中尚存疑惑,但也道谢,“多谢温大侠赐教,晚辈一定铭记于心,时常思量。”
温修容视线从她二人身上移开,轻轻叹了口气,“如姑娘所言,确是掺和在一起,温某虽然痴长许多年岁,却也还是一片混沌,未免时时惭愧。老了,老了……江湖终究是后来人的天下了,一浪推得一浪去,倒是也好。”他忽地站起身来,“两位姑娘好生歇息罢。”
古冉恬也跟着站起来,急道:“这就走吗?”她虽没完全认同他方才所言,却向来很是敬佩他为人处世,哪里舍得就这么放他走。
谢临深坐着未动,也抬头问道:“这就走吗?”
温修容看了他一眼,“谢兄莫非真忍心看长尘饮泣?”
“有什么不忍心的?除了阿容,谁也……啊呀,罪过,还当着两个小娘子呢。”谢临深说管说,倒也终于站起身来,“好呀,走罢,看看凭咱们这波老浪,还能不能翻起身来。” ---- 古冉恬:嗑cp令人快乐,大道理令人头秃。 面无表情.jpg
第14章 第十四回
*
古冉恬眼见得这次是真留他们不住,就也不再勉强,送两人出了门,还在门口站了片刻,就瞧得这小院比起壬申如有云泥之别,虽则小上一些,各式布置却清幽雅致,这若换作千枝山庄,更不知该是何等妙绝。
她出了会儿神,岳水心就也走到她身边,“阿冉,怎么了?”
古冉恬摇摇头,“没事,就是想了点事。你说,难道真是神刀门,不是万花楼?”她问出口就后悔了,岳水心能有什么主意?她本不在意这些。
岳水心却道:“我觉得不是吧,谢庄主不是很相信神刀门吗?”
“啊?有吗?”古冉恬不知她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方才谢临深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倒是温修容似乎还真的维护了神刀门几句。
岳水心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吧,说到他父母的事时,他说那并非他本意,我就觉得,他好像认识那个人似的……那个魔教教主。只有有一定了解,才能说得出那种话吧?而且,他好像没有很怪他。”
古冉恬回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种解释,“你说得也有道理。而且说起来,谢庄主以前是在神刀门待过一段时间,不对,那时候还是魔教,那是因着什么来着,我有点记不清了。不过既然谢庄主相信他们,也许神刀门真的不都是魔头吧。”
岳水心嗯了一声,“是呀,要不然八大家也不会容得他们呀。”
古冉恬释然笑道:“说的也是,我刚刚才想起来,神刀门也有弟子参加这次的清平大会。”
“是吧?”岳水心也笑笑,“那就更不会是神刀门了。而且这么说的话,齐少侠应该也不会是神刀门的人,不然没道理不能报名的不是么?他要是报了名,肯定会有一席之地的。”
“你说得对,不会是齐少侠。”古冉恬重重点了点头,心中那最后一点疑云也散尽,同时不由得以一种新奇的目光打量眼前这小大夫,原来她也不是傻的呀?
岳水心给她瞧得倒有些不安起来,抿了抿嘴道:“怎么啦?”
古冉恬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咱们进去吧,待久了外头倒还有点凉呢。”
岳水心道:“嗯……好。”
她那点迟疑自然瞒不过古冉恬的眼睛,“怎么了?”
岳水心面上又浮出愧疚之色,道:“我想去看看谢少侠。”
古冉恬猛地一拍脑门,“啊呀,刚刚忘记再提了,现在外头大概都很忙,只怕暂时顾不上咱们。”
岳水心不解道:“咱们不能自己去吗?”
古冉恬摇摇头,“不是不行,就是可能不太好。怕就怕不是谁都认得咱们,万一被当作奸细抓起来,倒是又添了麻烦。”
岳水心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不禁又愁上心头,“那怎么办?”
古冉恬也一时没什么好办法,其实她整个人至今还飘然如在梦中,道,虽没见着独孤英秀,却见了两个她做梦也没想到能见到的人物,谢璧受伤这事于她却仿佛远了许多,虽然她心里也有那么几分愧疚,但毕竟温修容都说过了,他没有性命之忧的,“要不还是再等等吧,谢少侠身边定然不缺医药。而且以谢家行事之周到,我觉得一定很快会有人来照管咱们的。”
岳水心听她这么说,也晓得怕是没法子了,便点了点头,“嗯,好吧。”
两人便要再回屋里歇着,然则便在此时,院子里忽地跳下两个人来。
说是跳,是因为这两个人仿佛凭空从天上掉了下来,可人又绝不可能自天上而来,那便定是从屋顶上或是墙上跳了下来。两个人都穿白衣,落地便交错在一处,出招都是极快,看不清动作亦看不清面容,但能瞧见一个身量小些,行止间燕尾飞扬,便当是个还未出阁的年轻姑娘。另一个身材虽则高大,动作亦是轻盈飘逸,甚是潇洒好看。
两人这般情貌,不像是交手对决,倒是更像极了翩然起舞。
古冉恬直看得眼花缭乱,直到二人对了一掌,各自退后数步,分开站定,这才看清那姑娘竟然是离开未久的苏依依,不禁心生讶异,她怎地还去而复返,又同人动起手来?
岳水心张口想要叫她,却被古冉恬拉了一下,低声道:“先看看情况再说。”岳水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果然没再说话。
另一个男子白衣绣寒梅,袖口饰银丝,赫然又是一个位份不低的谢家子弟。但见他向苏依依拱了拱手,语气自然熟络地笑道:“这个妹妹看着倒面生的。”
苏依依理理头发,白皙秀丽的面容染了红,“谢二哥贵人事忙,不记得我也是寻常。”
谢二哥!这人竟是谢霁吗?
古冉恬惊喜到有些麻木,反而不太提得起精神,就只默默地将他打量一遍,感慨一句谢家儿郎果然都是人中龙凤。
谢霁挑了挑眉,狭而长的桃花眸流光潋滟,“那怎么会,似妹妹这般漂亮的小娘子,该当叫人过目不忘才是。”
“谢二哥竟是哄起人来啦,分明是我还不够格入二哥的眼。”苏依依语气似嗔似怨,可那眼波一扫间,古冉恬只觉着心都快要给她融化,便是星星月亮也值得为她一摘。
照理说谢霁更该心旌摇曳,可他偏却仍挂着那纹丝不变的笑容,语气里也带着笑意,“不管怎样,从今往后一定是忘不了啦,这样身手跟脸蛋一样漂亮的小娘子,还是在人家屋檐上认得的,搁谁也忘不掉,你说是不是,冉家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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