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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有在平静下来的时候，才会胡思乱想。 楚昱出发前，都还没来得及跟她哥和家里人说一声，想着不过是出差一周多的时间，很快就能回去了，她又不是第一次坐飞机，所以没有和人道别的习惯。飞机已经出事几个小时了？她的家里人是不是已经看到了新闻？有没有为了自己而焦急？ 当初从浩辰离职时错失了去R国的机会，也许是神对她的怜悯，给了她第一次的提示。后来茱莉娅的拒绝，便是她人生的第二次提示。最后武玥的阻拦，是第三次……现在想来，种种迹象都表明，她不该一意孤行，她太自以为是了，顺遂的前半生让她以为自己可以扭转自己的命运，谁知却轻易地把玩在神的手里。 以前楚昱从来不相信什么神明，但这一刻，她竟有那么一点相信了。 楚昱觉得自己的思维都开始变得混乱。 在这样的环境中，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天空从没有丝毫光亮的黑暗，到逐渐亮起，好像用了几百年那样久。天空依旧是厚重的云层覆盖着，具体也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江思辰猜想，大概是早晨了吧？她竖起耳朵倾听，耳朵因为灌了海水，感觉也听不清什么，没有飞机和船只的声音，也就是说，离被救援，可能还有很久。 就是这样不知道终点的等待，最是熬人，把人的希望和求生欲，一点点的打散。不过好在，她现在还有坚持下去的动力，她还有楚昱，楚昱还在。 她们肩头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亮起，江思辰转头看了看，就有些慌，但她又不敢说话，怕泄了气。但她的紧张连带着身体一起往下沉了沉，于是楚昱也发现了，赶忙安慰地说道，“没关系，在海里，黄色的救生衣也很显眼的，天已经亮了。”一句话，她喘了好几口气。她们此刻的命运已经完全是一体的了，自己的救生衣已经几乎没有了作用，江思辰可千万不能沉下去。 天气不好，怕是救援也要放缓了，虽然她俩谁都没有再说话，但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就明白了，两个人的内心同样的焦灼。 海上的天气变化很快，平静的海面又刮起了阵风，海浪比之前她们经历的还要大一些。昨晚因为天黑，她们什么都看不见，只闭着眼在浪里起起伏伏。而现在是白天，她们能清晰地看到那高高的浪头，深蓝的海面还透着乌黑，海浪翻涌出许多白色的泡沫，海天之间雾蒙蒙的，浪头不断跃起，她们连天际线都没机会见到。 这个时候，连恐惧都没有缝隙插进来，她们又紧紧地抱紧了彼此，被海浪打翻了无数次，又从海水里露出头来。 真的是不行了，已经到极限了，江思辰绝望的想要放弃，这种无休止的折磨太痛苦了。但楚昱紧抓着她的手，又让她强迫着自己再坚持一会，也许，下一刻就会有飞机来救她们。明知道这就是臆想，但也不得不强迫着让自己相信。 就在江思辰觉得自己已经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的时候，她连楚昱都已经抓不住了，风浪又渐渐的小了，天空的云层也逐渐变薄，隐隐的能看见太阳。最痛苦的煎熬，不是绝望，而是不断的给你希望，觉得你还能再坚持一下。 就在这时，楚昱哑着嗓子出声，“那边……是不是有个岛？” 江思辰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她直直地看了楚昱好一会儿，然后见她抬手指了指，于是转头去看。在很远的地方，好像确实有个什么，不过她高度近视，这么远的距离，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块带着重影的深色色块。 “好像……是……咕噜噜……”江思辰一说话就又沉了下去，差点这一口气都没换上来。还是楚昱费力将她往上托了托，才又接上了这口气。 楚昱也看出来了，这人在水里真的不能开口说话。 “我和你说话你听着就行。”一下子就有了希望，楚昱舔了舔嘴唇，“虽然能看见是个岛，但我估计距离很远，我们不可能游过去，只能等着水流往那个方向流，带我们过去。” 江思辰点点头，但心里想，万一海水不往那个方向流呢？不过她知道此刻这种话谁也说不出口。 “再坚持一下，好吗……我们会得救的。” 此时她们彼此离得特别近，楚昱虽然头发湿着沾了一脸都没空去整理，但即便是这样，那充满希望的眼神，也能给予江思辰鼓舞，她又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都朝着那小岛的方向，望眼欲穿地望着。 看得久了就会有一种错觉，感觉那小岛在逐渐的放大接近，可眨了眨眼，它似乎又回到了原处。坐落在远处的希望之岛，像是被无形的绳子拉扯着，忽远忽近，就是让你始终无法到达。那座小岛，就这样像个海市蜃楼一般，永远停留在天边的位置。 薄云也渐渐散去，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毫无遮挡，皮肤很快就感觉火辣辣的疼，可她们又避无可避，只能将手臂沉在水里，感觉稍微好一点。日头实在太烈了，江思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饿的还是被晒的，只觉得头很晕，难受得不行，这比在海浪里颠簸还要让人难以承受。远远地又看了一眼模糊不清的小岛，江思辰感觉自己精神和身体同时受到折磨而到达极限，忍不住缓缓张口说道，“楚昱，我不行了……” 大概是江思辰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连肌肉紧张都做不到了，这次开口，倒是没有再沉下去。她也顾不得什么长幼尊卑，自然也顾不上掩藏自己的感情，她就那样直呼楚昱的名字，虽然她很想再多念几遍她的名字，可这一口气是真的提不起来了。 楚昱看了看眼神有些涣散的江思辰，抿了抿嘴唇，鼓励的话，她也说不出口了。因为她现在也很绝望，只能闭了闭眼，无力地呼吸着。江思辰更是觉得天旋地转，虽然她知道自己在水里，可感官上感觉自己此时正360度的翻转一样，天地都颠倒。 “思辰，起风了！……我们快到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是在耳边，却又像隔着好几层玻璃，听不真切。江思辰晕过去之前，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有楚昱的声音，也可能是自己的幻觉。 第47章 江思辰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只感觉被海浪推着着陆，还是自己已经沉到了海底？但她却能够自由呼吸呢？ 悠悠转醒，江思辰缓慢地睁眼，楚昱的脸离得极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的，即便江思辰是高度近视，她仍就能看清楚昱轻颤的睫毛。后知后觉的触感从嘴唇传来，柔软却又因为干燥而有点刮痛，江思辰瞬间瞳孔一缩，发出一声闷哼。 听见她的声音，楚昱一下子直起身。 “唔……”江思辰用手背捂着自己的嘴，她感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吧？！ 楚昱显得比她还慌，赶忙解释，“你，你刚才，我以为你没有呼吸了。就……只是，是人工呼吸。”是江思辰从未见过的慌张模样。 说完话，楚昱就咳喘起来。天知道她刚才是借助了什么天地灵气，才有力气把晕过去的江思辰拖上岸，但也只能借助海浪的推力勉强将她拉到不至于海水淹没她脑袋的位置。之前江思辰在海里晕过去的时候，楚昱还要费力地托着她的头，怕她呛水。体力早就透支的她，跪坐在岸边累得想吐，可干呕了两下又什么都没吐出来。 江思辰勉力支起身子，她以为楚昱是因为和自己这样嘴对嘴的接触感到恶心，所以一下子又有些难过，用力地咬了咬下唇，没有吭声。坐起身后，又是一阵强烈的头晕，江思辰顺势又躺了回去，好在这个时候潮水渐退，浪头冲上岸，也只打到她的小腿。 “你还好吗？”楚昱的声音也同样的虚弱，是了，她们都是在海上漂了一天一夜的人，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不过楚昱仍然感觉有一点自责，刚才做完人工呼吸就应该快点分开，将心比心，楚昱自己也及其反感这样的接触，即使明知道这是为了救她。 阳光好像罩上了一片橙色的滤镜，整个海滩上，都是暖暖的落日余晖，但她们两个人全都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样的美景。江思辰疲惫地哼唧了一声，“我好渴……” 楚昱当然也一样的渴得不行，但她们都清楚海水是绝对不能喝的。此时，她连抬起手臂的力气也没有了，也躺倒在了沙滩上，眼神没什么焦点的看着天上飘过的云彩，直到整个天空重新被黑暗笼罩。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她们都已经到了岛上，更不能就这样等死。楚昱挣扎了几下，才狼狈地从海滩上爬起，她吞咽了两下，嗓子疼的厉害，已经说不出话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楚昱发现海滩边长了许多椰子树，歪歪斜斜的，离地面不算太高，只是光线太暗，她也看不清树上的情况。而且她现在也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树下，要让她现在爬树，绝无可能的，她回头看了一眼仍旧瘫在岸边的江思辰，她爬树，怕是更不可能了。 就在楚昱瘫坐在树下，有些绝望地用手抠着沙子的时候，发现树底下好像有一颗自然掉落下来的椰子。疲惫的双眼在这一刻亮了亮，赶忙爬过去，大概清理了一下，确实是个椰子。只是现在又没有任何工具，楚昱眯着眼在黑暗中寻找，似乎不远处的海滩边，有一些从沙地里凸起的礁石。 好像一下子就有了力气，楚昱抱着椰子，踉踉跄跄地往那边走。听见动静的江思辰也睁开眼看过去，虽然又是近视又是光线不足，江思辰看不清楚昱怀里抱了个什么，但也能猜到应该是什么吃的东西吧，一想到吃，她也来了些力气，爬起身，跟了过去。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到了一块礁石边，楚昱捧起椰子往上面砸去，但举得不够高，力气不够大，一声闷响之后，椰子骨碌碌滚在地上，外壳上只是磕了一小块浅坑，皮都没破。 江思辰用舌尖润了润嘴唇，几乎脱水的身体因为这颗椰子，又分泌出一点点唾液。“是不是要把外面的皮扒掉？”以前她只在超市里见过卖椰子的，全都是已经把一端削好了，用吸管一扎就能直接喝的。但眼前这颗，她也无从下手。 楚昱又无力地坐在了沙滩上，双手撑在身后，艰难地出声，“我没力气了……” 毕竟长了一百八十几斤的肉，现在该发挥它们的作用了！江思辰咬咬牙，伸手捞过那个椰子，用腿夹着，从一端开始用力抠着。但不知道应该从哪头才对，江思辰两边都费了吃奶的劲，也没抠出什么来，那椰子看起来还是完完整整的。有些不甘心，她又把椰子高高举起，朝着礁石砸下去。一声更沉闷的响声，江思辰以为椰子砸开了呢，她又怕里面的水撒了，赶紧翻过来查看。她的脸都要贴在椰子上了，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细细的裂缝，她又举起来晃了晃，明显有水晃动的感觉，却没有任何液体流出来。 江思辰委屈地哭了出来，但刚有一滴眼泪汇聚起来，她赶忙又吸着鼻子给硬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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