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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你？”刘若云皱了皱眉。 “对。”翟澜点了点头。 她好像一闭眼都能回忆起那些天，回忆起自己在病房门口奔波找人的时候的模样，她没有门路，钱也不是最多的，也不知道去求谁，电视台不接她电话，甚至她每次要进当时那个医院的时候还要进行核对，核对她到底是谁，因为根本没有人认识她。 “我当时求了很多很多人，因为我真的很怕，怕安怡欣的脚会落毛病，但是都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我最后没忍住去找了我父亲。” 刘若云侧了侧头，小声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父亲很不希望你学导演，对吧？” “嗯。”翟澜点了点头，“所以我那通电话过去后，他非常严厉地训斥了我，他觉得我在走歪路，他甚至，他甚至第一时间是动用他的关系，想把我和安怡欣一起赶出医院。” “赶出去。”翟澜重复了这几个字，她说着好像现在都难过了起来侧着头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没哭，眼泪却好像要掉下来了一样：“就……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时候护士突然和我说，有可能要我和安怡欣要一起离开的时候，我的心情。真的就晴天霹雳，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就站在那儿，我就恶狠狠地盯着那个护士，我知道她肯定没有错，因为她也决定不了什么，但我也不知道我能怎么办，我就一步也不退，我就站在那。” 刘若云愣住了，吸了口气，轻声问道：“后来呢。” “没有后来，后来就是我死活不愿走，我就拦着那个门，谁来我就凶，谁一边哭一边凶他们，最后我爸丢不起那个脸，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可以给我们弄到更好的医院，但是要我回家。” “你回去了吗？”刘若云问道。 “没有。我就哭着跟他说我会成功的！我会让他后悔他做了今天这些，我说我，说我以后可以自己约到医院的，以后没有人能拦住我，我一定会成功。” “你父亲就信了？”刘若云努力地把握了下氛围，她不想让这个故事太沉重。 翟澜也笑起来，开了个玩笑道：“怎么可能啊，我那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呢。在那逞能呢，说我下个电影一定会成功的！就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 “确实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所以你们后来就转到大的医院就好一些了，是吗？” “没。”翟澜又摇头了，“我当时只来得及给她办一个转院手续，我就得走了。因为说剧组不能再拖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我不能留在这里，我不能照顾你，因为我要三十年河西，要莫欺少年穷去了。” 而且当时我回到片场之后，就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了，我不知道她情况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她恢复得怎么样。 “没人和你说吗……”刘若云迟疑了。 翟澜反倒忍不住有些冷笑了一声：“你要想，当时没有人知道我们俩结婚了，然后我还是以她助理的身份去的，消息再绕也很难绕到我这来，而且她当时还就是手也受伤了，完全发不了消息，而且我走后，她的手机都不归她自己管了。” “……这是你那时候经常来找我的原因吗。”刘若云努力地把话题绕回了她们的主题。 “不，但是这件事确实改变了我很多很多的想法……而且其实那时候安怡欣只住了7天院，你能理解那是什么概念吗？就是当她再去工作和上舞台的时候，她的手甚至还不能给我发微信，字都打不了。但是她当时身上背着对赌，所以她不能接受巨额的违约金，她还是要去工作。” “但当时对赌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我知道的就是我在剧组本来拍戏就压力很大，还收不到她的消息的时候，却突然在电视上看到她又上台了。” “我那整晚都在做噩梦，我就梦到她掉下来了，直接摔到了地上，而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只能去质问她的公司，我问她们为什么要这样，我问她们为什么？可是没有人回复我，甚至最后在梦里她们直接把我拉黑了。” “然后我惊醒了。” “我猛地坐起，就在我们宾馆的那个床上，我开始看她这几天舞台的视频，我就那么一直播着，一直播着，播到了很晚很晚。” “播到我手机没有了一丝电量，我就那样呆呆地看着黑屏的手机，在那一瞬间，我想我一定要成功，我，我一定一定要成功！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要成功！” “你成功了。”刘若云说道。 “不，我崩溃了。”安怡欣平铺直叙地说道，“后来我就来找了你，几乎疯狂一般在做心理咨询。” *** 来找刘若兰是什么时候呢？ 那是翟澜的电影刚刚杀青，而安怡欣身体恢复了大半，已经重新登上舞台的时候了。 那时候的安怡欣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几乎是爆火了，她的演出更多了，爱她的人更多了，公司对她更上心了，舞台也更大了，她穿着新的衣服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而翟澜因为电影杀青了，一时间几乎是无事可做，却还要和那摸到家里的私生四目相对。 当偷摸翻进家中的私生，发现她的存在后，尖叫着嘶吼着对她泼来的一瓶鲜红的液体，而她身旁好不容易回到家的安怡欣猛地挡在了她的前面，没有让她受到点滴的伤害。 可翟澜的眼睛就是那么清晰地看着，那红色的液体在安怡欣的身上溅开，像血，又像噩梦，翟澜那一瞬间直接尖叫了起来，她冲了上去想去看安怡欣怎么样了，但那个私生却更是不依不饶，直接冲过来想要挠她的脸，想要踹她—— 但这一切全部被安怡欣挡住了，安怡欣就像一面颤颤巍巍的墙，却努力地想把翟澜保护在身后。 可被保护的翟澜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在那里无声的哭着，一直哭着，她不知怎么处理这一切，就和她甚至完全不能掌握她的未来一般。 私生最后被人带走了，安怡欣也又接着工作去了，而翟澜又被落下了。 她在那个空落落的屋子里连夜地做着噩梦，噩梦中安怡欣一次又一次地从舞台上掉下来了，而私生泼的番茄酱也一次又一次地变成了鲜血，红得吓人。 那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那无孔不入的大数据，她的手机，电视，平板都因为她的偏爱，而无时无刻都在给她推送着安怡欣的视频，她看着安怡欣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模样，又快乐，又难过，但更多的是恐惧。 “我会不会追不上她？” “我会不会被她完全落下？” “我们……还有可能吗？” 那个名叫“一起看烟花”的微博账号就是这时候创建的，她生疏地在简介上打下“唯爱安怡欣一个。” 那时候的她想，也许现在的我不能陪你在闪光灯下，但是我可以换种方式守护你呀。 然后的她的制片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她一个消息：“我们……有可能拿不到龙标，你的电影有可能上不了院线播放了，做好心里准备，澜。” 澜能怎么办？澜的精神是真的崩溃了，她直接砸碎了家中的电脑，关掉了所有的手机，想让自己静一静，想让自己……至少别再看到安怡欣那闪闪发光的，自己完全追不上的模样了。 而后，好不容易离开的噩梦，又一次向她席卷而来，她无数个夜晚都梦见安怡欣受伤了，因为舞台，因为工作……还因为她。 而她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一点点陷下去，一点点被污水淹没，甚至那些梦里最后都没有了她，就好像她被抛弃了，却又好似全然不重要一般。 “囚/禁安怡欣”的这个想法，就是那时候诞生的，那个小黑屋也是那时候挖的。 她开始惧怕外面，惧怕光，甚至惧怕成功，而把安怡欣保护起来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安怡欣不出去，永永呆在她的身边。 “对，你是这来找我的。”刘若云点头，“你说这种想法让你很痛苦，但是你完全抑制不住，你怕你有一天会伤害到你的爱人。” “对。”翟澜轻声的应道。 “但那段时间我怎么疏解你都没用。”刘若云回忆道，“你整个人都好像快疯了一样，想和人同归于尽似的，拦都拦不住。” “对。”翟澜整个都虚弱了下去。 那时候的安怡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每隔半个月总会努力回家一次，但连房子都不曾沾上那股玫瑰香的时候，她便又匆匆离开了。 她有时候像一个倩影，有的时候又像一个奢望，狠狠的折磨着翟澜。 翟澜完全不敢看安怡欣的任何消息，她将自己完全封闭，只奢求能“死”得体面。 “但后来你那个电影突然能上了，你就好了。”刘若云理了理时间线后说道。 “不。”翟澜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来你这了。” 她坐直了起来，用手比划着给刘若云看：“你能理解那时候的我吗？那站在悬崖边的感觉。我好像能成功了，但又好像随时会失败。我每一日每夜的问自己，你能抓住这个机会吗？抓住这个此生独有的机会，那时候的我每晚都在自残，我割伤着自己，舔着鲜血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遍又一遍的做着电影最后的打磨。” “我太需要这个成功了，我需要我的电影是商业的，我需要他大获全胜，我需要我需要……筹码。” “但我又放不下我的艺术性。所以我每天都被撕扯着，被自己的内心撕扯着，那时候的晚上我梦过游，我挣扎的醒来的时候，我的手就在安怡欣的脖子处，我想把她杀了，这样她就一定属于我了，这样我们就不需要再去纠结我的电影要获得怎样的成功了，毕竟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 “但我没舍得。”翟澜说得云淡风轻，“我当时想你说的很对，我需要一条控制住自己的线，所以我把我自己关了起来” “……”刘若云说不出话来了。 翟澜却不依不饶：“你知道我们那个新年贺岁档有几部片子吗？” “我知道。13部。每一部我都看过。” “其中有两部，我看了百遍以上。” “我至今都记得乐音演的那部电影是突然提档提到的新年档，那时候乐音人气高，而且那个导演刚获戛纳风头正盛，几乎是带着王者之姿来，我知道那个消息后，完全没有睡着，我托人拿到了她们的原片。” “然后就在家里整整看了124遍。”翟澜笑了起来，“124遍是什么道理，是我从早到晚都不曾休息，是我到现在都能背她的每一个镜头，是我几乎快把这部片子刻进我的血肉里了，直到最后我确定我比他拍的好，我能赢！我才堪堪的放弃了那一次的观看。” 翟澜笑得眼睛弯弯的，她甚至拿手给刘若云比划着，她说：“姐，我那时候就觉得我被绑架了，被欲望，期待，金钱，地位绑架了，像个经久失修的老机器人，点上了一点油，又继续从八音盒里蹦出来接着跳舞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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