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塔笑了几声,随意摸了摸自己的虬髯,极为敷衍地答复道:“是啊,是啊。刚才你是说过了,但本将军还是先听听这老东西能不能开口说话。”说完,就上前一把捏住了阿烈格的下巴,带着嗤笑调侃道,“阿烈格,你平日里不是挺伶牙俐齿的么,今天倒是说句话给本将军听听啊。” “他是说不出话来了,不如本将军说几句话给你听听?” 苏塔一听这句话,身子顿时一僵。并不是因为这句话说得让人多么毛骨悚然或者多么可怕,而是说这话的人竟是用的汉话。苏塔早前学过一些汉话,自然是能够听懂这人说的是什么。 他本能地转过身,试图寻找那说话之人。然后用汉话大声暴躁地喊道:“是哪个狗东西,给老子滚出来!” 这时,周围的树林中窜出许多人来。他们身着雍城军的服饰,有几人还拿着火把。 因为长时间身处黑暗之中,苏塔等人的眼睛早就习惯了黑夜。那火把显得格外刺眼,惹得他们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苏塔很快意识到自己踏入了敌人给自己布下的圈套,心中大叫不好。忙抽出自己的刀朝着身后的士兵用北翟语喊道:“是雍城军,我们上当了!” 可接下来迎接他的却是他的士兵们无措的惨叫声,苏塔急忙回头看到原本来迎接他们的那两个人已然抽出了身上的刀开始对着自己的士兵不断地挥砍着。 苏塔当即红了眼,用北翟语大叫一声:“你们这群卑鄙小人!”随即冲向队伍最末尾的两人。 哪知其中一人竟是朝着他而来,手中是一柄雁翎刀,而苏塔看见对方脸上那狰狞怖人的鬼面具,也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第十八章 念君(一) 苏塔压住惊讶地挡住了对方攻过来的雁翎刀,却不自觉地用北翟语脱口而出道:“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这鬼面人正是微生煦,即便听不懂苏塔口中说的是什么,可她还是能猜出个大概。她略带些调侃意味地与他说道:“本将军乃是濮阳边城景温。”说罢,手里雁翎刀攻势越发犀利迅猛。 饶是身经百战的苏塔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他连连向后退去。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正往对方正有好几个手持长枪的士兵正等着的位置而去。 微生煦拿捏好时机一扯力,收了进攻的招式。苏塔顿时大喜过望,正准备反击,不想身后齐刷刷地冒出好几杆长枪夹住他的脖子,又有许多人异口同声朝他大喊道:“不许动!” 苏塔后知后觉地大叫不好,可为时已晚。他已然被身后的士兵控制住了,微生煦又趁势用手中的雁翎刀卸去了苏塔手中的刀,咣当一声,那柄刀便已然落了地。 至于苏塔带来的那群先锋军,早已是七零八落,没了最初的气势。 苏塔眼中冒着火,怒目瞪着微生煦,朝她脱口大骂道:“你这个汉人杂碎,竟是如此龌蹉不堪。只会使这种卑鄙的手段,正不愧是那微生小儿带出来的兵。” 微生煦一听苏塔此时竟是提及了自己的名字,倒也觉得有趣便嘴角噙笑地问道:“咱们濮阳的微生大将军,怎么成了你口中的微生小儿了?” 苏塔朝着微生煦吐了一口唾沫,微生煦身子稍稍朝后一退,那口唾沫落在了她脚尖前处。微生煦也不生气,就只是瞧着苏塔等待他的回答。 可一旁微生煦带来的濮阳士兵不乐意了,正欲上前想要好好教训这苏塔。没想到竟有人比自己快了一步,只见一柄斩马刀已然抵在了苏塔的咽喉处。 沐斐冷着张脸对那苏塔怒斥道:“你一个预备偷袭我雍城之人,居然如此不敬微生大将军。若不是留你还有些用处,本将军必定此刻就取下你的狗头。” 苏塔仰天大笑,朝着沐斐又呸了一声道:“若不是你们使诈,本将军怎么可能被你们抓住。”随即又看向一旁被控制住的阿烈格,也朝着他呸了一口,“阿烈格,你果然是个没骨气又没用的东西。” 被点了名的阿烈格,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一是因为被刺中了哑穴,二是因为他确实心虚。他非常清楚自己现在军营中的职位是如何而来的,即便是能说话他也不敢轻易反驳苏塔的话,最多也只有赔笑的份。 微生煦见沐斐十分不满苏塔的态度,忙劝道:“沐将军,眼下还是将这些人带回去更为重要。” 一听微生煦此言,沐斐稍稍收敛了些不满的情绪。将架在苏塔脖子上的斩马刀也收了回来,怒眼横瞪苏塔,压低了声冲对方说了一句:“等回军营后,本将军会给你机会看清楚你到底有没有本事赢过我。” 他扔下这话便头也不回地朝雍城走去。
第十八章 念君(二) “大将军。” 周鹏朝着书案后的微生煦抱拳行礼,领着手底下的各位将军禀告着今日布防查岗的情况,微生煦微微颌首却未回答一句,引来其中几人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这些时日,大将军是怎地了,往日在咱们汇报完情况。他都会指点上几句,可这些日子……” “是啊,让人觉得甚是古怪。” “难不成是和新婚夫人闹了不愉快?” 不知为何其中一人将话题牵扯到了云舒窈的身上,另一人忙不迭地接过话茬道:“诶,说不定还真是呢,毕竟咱们这位大将军夫人之前可是有传闻说过她极有可能是个官妓。”说到此处,还甚是猥琐地低笑了几声,“说来也怪,咱们大将军干嘛娶个官妓为妻呢,怕是逢场作戏吧。” “廖将军,你有着闲情来诽谤咱们大将军夫人。不如多花些心思在自己的政务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在了柏文书的耳朵里,气的这位老先生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们,“老夫以为咱们边城军营之中,应当没有那背地里嚼舌根之人。今日瞧来,还真是老夫看走了眼。” 偷偷议论的那几人说话极轻,可柏文书却与他们截然相反,将这话说的极为大声。惹得满营帐内的人都听个一清二楚。 周鹏拧眉先是瞧了眼柏文书十分恼怒的模样,又看向此时不住讪笑的廖将军等人。不等周鹏开口,在他身旁的高摩将军冷笑一声道:“咱们大将军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他看中的人又岂会有错。大将军夫人早前虽是不幸被北翟军掳来了,可那又如何了。 莫不是廖将军私底下与那王铬交往甚密,就连言行也受其影响。竟对大将军和夫人如此不尊重。” 廖将军一听高摩给自己扣了如此一顶帽子,吓得忙跪拜解释道:“大将军,末将绝无此意。末将是个粗鲁之人,一时之间蒙了心智,还望大将军宽恕末将。”心中却是对那高将军咬牙切齿,这位顶替王铬的高将军似乎瞧自己极为不顺眼。 早前他是与那王铬有些交情,可还未到交往甚密的程度。而柏文书显然也对自己刚才一番话语十分不善,可他说的这些话语,在他自己看来也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玩笑话罢了。他平日里也没少说,可偏偏今日落在了古板的柏文书耳中,又被高摩如此一描述,他又岂敢不怕微生煦对自己生出恼怒。 廖将军微微抬头试图从微生煦的神情中瞧出些许来。 可微生煦依旧面无表情,但那一双眼眸径直看向自己。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的眼眸,眼下却让廖将军心中泛起无尽的慌张感。 周鹏冷笑一声:“看来是咱们大将军平日待廖将军过于客气了,若是廖将军觉得过于清闲。”他看向微生煦抱拳提议道,“不如就请大将军将接下去几日的巡查任务就委派给廖将军吧。” “不不不,大将军。末将才疏学浅,资质平平又岂敢……” 廖将军一听周鹏这提议,一边在心中暗骂周鹏一边又朝微生煦讨饶。
第十八章 念君(三) 岂料微生煦终于开了口,淡淡地吐出二字:“也好。” 周鹏咧嘴一笑:“大将军英明。”转过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廖将军,“廖将军,大将军已然下了命令,难不成你想违抗军令?” “末将不敢。”廖将军只得硬着头皮领了这军令。 等其他人都退出营帐之后,微生煦暗自送了口气。周鹏稍稍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夫人,若是觉着累了,便休息会儿吧。末将替您看着。” 这不爱说话的微生煦正是假扮其的云舒窈,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小声问周鹏道:“周副将,算算时日,大将军应当到了雍城地界了吧?” 周鹏回答道:“按照行军速度,三日前应当就抵达了雍城。” “三日?” 云舒窈不自觉地低声重复了一下这个数字。她心中想着安全抵达雍城是好事,可能在几日平安归来呢。好在边城军集会的时日是每七日一次,若是日日都要与那些将军会面,怕是自己这假冒的就非得穿帮了不可。 想到此处,云舒窈不禁觉得很是头疼,顿觉太阳穴发胀的厉害。可她也十分清楚当下的状况,至少她少在那些将军面前开口,便不太会有暴露的可能。按照周鹏的说法,这些将军表面上看着是服从微生煦,可私底下却也是各怀鬼胎之人。 就好比今日集会上一个挖苦自己的廖明廖将军,一个看似站在微生煦这头的高摩高将军。这两人私底下不对付,高摩之所以帮着微生煦说话,也不过是为了看廖明的好戏。至于他的帮忙到底有几分出自真心,还真的非常难说。 云舒窈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周鹏,虽然说周鹏是微生煦的亲信,可他对自己呢?说到底周鹏眼下如此护着自己,应当也全是因为微生煦。 “夫人莫不是担忧大将军?” 周鹏瞧着云舒窈愁眉不展的模样,全当她在担忧远征的微生煦。他笑着说了些体己宽慰之言,“夫人放心,大将军身经百战。早在大将军跟随王老将军之时,便已然去过一次雍城边界。” 一听周鹏这话,云舒窈拉回了自己飘远了的思绪。面露些许惊讶:“周副将是说大将军曾经去过雍城?” 周鹏憨笑一声回答道:“有没有进入雍城,末将不清楚。不过,大将军确实去过雍城附近,与怀安的沐阳沐老将军也见过面。此次前去,他二人也可谓是叙旧了。” 周鹏此言竟引得云舒窈又是一愣神,口中默默地重复一遍道:“他二人算是叙旧么?”心中又想到那么这次微生煦去了雍城,有多少几率会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可云舒窈转念一笑,不自觉地苦笑一声。不论微生煦知晓与否,似乎于她而言,当下的处境也不见得能改善多少,身处异国,无家,无亲人。且当下自己与微生煦合作,也不该因为微生煦知晓自己真实身份与否而有所改变。 云舒窈恍惚间扪心自问道:“云舒窈,你到底还是希望她能知晓你自己的身份吧。”
第十九章 归来(一)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濮阳边城军营内看似一派如常,实则却是暗流涌动。那廖明还是对现下在军营之内的微生煦起了疑心,虽然微生煦这段日子依旧一如既往地看着士兵们训练,但微生煦自己却极少参与演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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