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细的笔触填充细节,真实到有点让人胆寒。 云烬雪轻笑道:“很棒。” 奇巧两臂向前,将画卷收拢起来,笑道:“其实还远着呢,我还没有开始设计骨架,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个,如果可以成功,那我就太厉害了!” 自见面以来,很少看她笑的这么开朗。 若不是姐姐生了病,再加上外来修者无休止的干扰,奇巧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大延林中,被所有生灵宠爱,应该会一直这样开心吧。 给她展示完,奇巧又乐呵呵的趴在窗台前,继续完善细节。 云烬雪问道:“不吃饭吗?” 奇巧挥挥毛笔:“我晒太阳就好。” 云烬雪忍俊不禁,差点忘记她是树妖。 早饭吃到一半时,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 来人穿着身皂黑长袍,没有一丝杂色,面容苍白细腻,带着顶漆黑斗笠。整个人只有脸,两只手,和一段脖颈露在外面,仿佛黑布里挤出来的豆腐奶油。 人倒是俊俏,但是种不太让人想靠近的阴柔美。眼眸狭长,眼珠极黑,只是轻轻巧巧扫过了一眼,便让人暗自猜测是不是在算计谁。 他进入房中,侧坐于席上,皂黑衣袍摊开,仿佛倒下一瓶墨水。 屋中静默,他面容沉稳,也没说什么,只是拉起袖子,露出同样腻白而细致的胳膊。 而后,五指在颂仙面前一抓,把她喝了一半的汤碗抓过来。 颂仙道:“死太监,你想喝你不能自己倒?” 云烬雪差点被噎住,好不容易咽下去,表面还算风平浪静。 怪不得瞧着总有些微妙的违和感,原来...... 不过,以前都是在历史书和影视剧里听闻,这还是她第一次瞧见活太监呢,长见识了。 黑袍太监将袖子甩到膝头搓指摩挲,另一手端着汤碗一口口轻呷:“咱家又不嫌弃你。” 颂仙懒得理他,向旁边两人道:“这死太监叫舒易忠,便是我昨日说的那位高官,他一会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 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一直在仙界活动,其实云烬雪没怎么关注过朝廷上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官员有谁,但这个人的名字,还是听说过。 有一年,她随大长老来人间谈未来宗门弟子的去向问题,对方是专为人间世家或朝廷输送修仙人才的机构,说到权势较大的一些官员,不经意间,有提到过舒易忠这个名字。 说他作为太子身边的宦官,在太子不被期待后,地位也没之前那么高了。 颂仙也是太子的人,此宦官也是。这间青楼还是他的,用来安置有名的通缉犯。 死亡原因不明的太子,与接连被暗杀的高官。稍微一串,已经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位女扮男装的太子,大概是朝廷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吧。 这两人,在复仇。 并且,在试图用各种办法来挽回太子的生命。 舒易忠放下汤碗:“不敢称高。” 他说话嗓音轻柔,掌心在膝上缓慢轻拍,送了眼神过来:“两位便是抓到奇巧的仙君,真是厉害啊。” 是夸赞之话,就是语气听着不怎么顺耳。 颂仙道:“他说什么听起来都阴阳怪气,但本质上没有恶意,你们不用介意,当他放屁就好。” 舒易忠大笑起来,捏了块布巾擦拭唇角,道:“说话别人不爱听,那我便不说废话了,直入主题吧。” 苍白手指压于案上,他目光忽然锋利,语气压低:“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要记好了。” [首先,我给你们准备了两套特制的宫女服装,你们换上之后,随我去城南。小公主德馨此刻就在那里,今日便要回宫,你们是我送给她的两位宫女。] 大宅院门前停着辆马车,宽大而奢华,镶金配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车前三匹骏马,肌肉流畅发亮,毛发顺滑漂亮,让人能料想到跑起来的风姿,必然是四蹄翻腾,长鬃飞扬。 十来位武官站在马车边,个个穿着耀目金甲,掌心压在刀柄上,警惕望着四周。 而换上宫女服饰的两人站在马车一边,各抱着个细长瓷瓶,默默等待着和家人告别的德馨公主上车。 江炎玉看起来颇为嫌弃这身粉兮兮的宫女装,尽管舒易忠说需要做谨小慎微状,但她还是站出了要拿手中细瓶砸皇帝老儿头颅的汹汹气势。 云烬雪忍了又忍,还是轻笑出来,低声道:“让你捧着花瓶,不是去打人。” 江炎玉流转视线,瞧了瞧身边人。 师姐本就清新淡雅的长相,穿上这一身轻轻薄薄的粉,衬的人温柔舒朗,让人忍不住亲近。 好不容易抽回目光,江炎玉道:“师姐适合这身衣服,我不适合。” 云烬雪也将她打量,她小时候还不是那么艳丽的长相,但也秀秀气气的漂亮,穿白穿粉穿灰都好看。 而现如今,长到现在,已经是扑面而来压不出的冷艳,配上鲜亮大红非常合适,这样的薄粉,对她而言确实委屈了。 但知道她是什么性子,不可能真的这么说,便只是道:“粉色也好看。” 江炎玉道:“红色。” 云烬雪道:“粉色也行的。” 那边德馨公主终于和家人告别,被抱着上了车轿。马车稳稳向前。 江炎玉左右环顾,又贴近女人耳边:“就要红色。” 温热呼吸这么一浇,立刻引起一片绯红。云烬雪瑟缩一下,将人轻轻推开些。 旁边的武官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但也只觉得是女人之间说的悄悄话,没做他想。 [进入宫中后,你们会一起来到德馨公主府上。她玩性大,喜新厌旧,很快就会把你们抛到脑后。等她出去玩时,你们拿出提前藏好的地图,按照指示去找国库位置。] 德馨公主不过七八岁,头上扎着五颜六色的小辫,一张小脸玉雪可爱。 她满身华贵衣物,像是被一堆珠光宝气拥簇起来的小糯米团子,若是其他人这幅装扮,势必庸俗,穿在她身上,却仿佛本人也是其中一件珠玉,是皇家荣宠无度养出来的贵气。 不过小姑娘虽可爱,但嘴巴挺碎,回宫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路过一只蝴蝶都得被她捉住啰嗦一阵。 你为什么从这里飞呀?你的翅膀揪掉还能长出来嘛?你能不能带我出去玩? 蝴蝶:.....丢 好不容易进了宫,转入那富丽堂皇的大殿,小公主却没像舒易忠说的那样立刻对新人失去兴趣,反而是绕着两人转了几圈,伸手让云烬雪把自己抱起。 “...”看着女孩水亮亮的眼,云烬雪心里还念着任务,道:“奴身份低微...” 德馨不管那些,已经扯着她衣带将人拉的弯下腰:“抱我出去。” 这下不可再拖,云烬雪放下细瓶,小心翼翼将暖烘烘的小姑娘抱起来:“公主要去何处?” 若只是想让她送去哪里,还可以脱身,万一是随意出去逛逛,那可就糟糕了。 德馨搂住她脖颈,打了个哈欠,顺势在她耳朵上咬了一记,而后才道:“去拨云亭。” “...好,奴知道了。” 云烬雪忍着耳尖刺痛,走出门前,回眸看了眼。 江炎玉瞧见她耳上红痕,似乎想揍孩子,见她瞧过来那眼,只得又压着脾气。将细瓶里的东西倒出来,塞进袖子装好,跟在她们后面。 前面有宫女带路,云烬雪抱着公主,一路来到处颇为典雅的亭台水榭。 绕着曲折的廊桥进入亭内,一位穿着金色长裙的女子侧躺在塌上,两边的侍女正举着罗扇给她轻轻扇风,另有几位侍女跪在地上,帮忙泡茶,剥水果。 那金色衣裙的女子似乎并未穿鞋袜,精致的裸.足踩在其中一位侍女肩头,时不时轻压两下。 在场的每位侍女都相貌出众,颇有风情。此番场面,要不是衣服都穿的齐整,就有些荒.淫了。 德馨公主见到人,喜出望外,挥手笑道:“权姐姐!我来啦!” 公主身上的挂饰繁多,这样突然一抬手,一片略锋利的金片划过肌肤,在那本来就染了红痕的耳尖上,又留下一道浅伤。 不过,云烬雪却没在意这道伤,而是惊讶于公主的呼唤。 权姐姐? 中州姓权的可只有一家啊。 听见声音,压在侍女肩头的玉足一顿,慢慢收了回去,里面漏出一声丝丝缕缕的嗯。 云烬雪放缓脚步,额角出了细汗。这可不能正面对上,被认出来就糟糕了。 好在德馨已经等不及了,闹着要从她身上下来。 云烬雪将人放下:“公主,奴先退下...” 眼风扫见那金色长裙有所动作,似乎在迎接公主到来,云烬雪立刻降低声音,埋头弯腰,小步倒退出亭中。 应当没有瞧见吧? 两人出了亭后,立刻狂奔离开,找了处无人院落,背靠假山,将身上宫女服脱下,翻了个面,便是浅灰色夜行衣。 换好衣服,江炎玉将人压在假山上,仔细瞧那耳间伤痕,不满道:“那小公主未免太任性。” 云烬雪握着她手腕,轻轻拉下来,柔声道:“被那么多人宠着,行事大概就随心所欲些,不疼,不碍事的。” 江炎玉依然盯着那片红,袖口擦去几丝血:“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她抓来打一顿屁股。” 云烬雪摸索她袖间,嗔了她一眼:“你小时候难道不调皮,你见我打过你屁股吗?地图被你放在哪里了?” 江炎玉本来将人压在假山上,此刻听了这话,慢悠悠起身,眼神意味深长。 云烬雪笑道:“看着我干什么,地图呢?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江炎玉将地图摸出来给她,忽而又凑近,咬着字眼呵气道:“谁说你没打过,你当我失忆了吗?” [国库的大门非常高,上面还有龙头雕刻,是空心的,从旁边可以爬进去,找到国库位置后,先躲在那里面。] 龙头内昏昏沉沉,只有龙眼琉璃处有稀疏光线透进来。 不算非常宽敞的空间,挤着两个人,只能相互紧贴着,能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 距离要开门还有一段时间,两人从缝隙里往外看,正下方的守卫倚着柱子快睡着了。 看了这么一会,很快腻了,又躺回去。 在这种面积小,且有些封闭的环境内,温度很容易升高。 琉璃龙眼表面上浮起一团雾气,随着呼吸频率渐渐变湿。 和热烫身躯贴靠在一起,还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气,云烬雪有些不自然,想动弹一下,却又被紧紧搂着腰。 “师姐莫动,这里狭窄。” 云烬雪嗯了声。 时间流逝,她能感受到锁定在自己脸上的视线越来越滚烫,甚至环在腰间的手也有些不老实起来,指尖轻轻揉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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