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刺痛,江炎玉鼻尖酸涩。楼梯最上方的白色身影笑着,让她早些回去。 怎么回去,回不去了。 她低下头,又抬起,伸手点点:“你们以后跟着新老大,不要老是顶嘴,可不是谁都像我那么好脾气。” 元霜道:“您脾气并不好。” 江炎玉道:“不许顶嘴。” 参见道:“我现在去给您准备马车,您等着!” 江炎玉道:“不要自说自话!” 璀错又看了她两眼,转身离去。 看着他背影渐远,江炎玉愣了愣。 远方传来轰隆巨响,三人都看去。红镜山最高处的听风殿,也被损毁了,大片红玉砸下,扬起无数红尘。 趁他们愣神,又推了两人一把,江炎玉轻笑着站起来:“你们也赶紧走吧。” 将方才纠缠间弄乱的服饰整理好,她又看了火海中的人人五脏一眼。发现那两人已回过神,目不转睛盯着她,只好往外走。 这里不能去,她还有其他好去处。 身后坠着两个尾巴,一路来到观云台。江炎玉拿起笔杆,站在那幅巨画前,犹豫片刻,画下一笔红,加一笔白,再增添部分细节。 最后,便是一位扎着大.麻花辫的红衣女子悬于群山之上的震撼图景。 原本是打算画她和师姐两个人。但她没有问过,不知道师姐远愿不愿意,还是算了。 丢下笔,她负手往亭外走。那两人都紧跟上来,步步不敢放松。 随手从路边捡了块转头,往身后砸去。江炎玉道:“还跟着我。” 没气力之下砸出去的砖头,甚至还没碰到两人就坠地了。 参见与元霜对视一眼。 江炎玉挑眉:“呵。” 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走。一路走到柒蓬怒山塔下,回眸看他们,居然还在。江炎玉无奈道:“你们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元霜两眼已泪汪汪:“您别想不开啊。” 江炎玉笑道:“谁说我想不开,我只是大限将至罢了。” 参见道:“您生病了吗?那也不要放弃,不管是什么病,都要尝试去治一治啊。” 江炎玉道:“没病,没灾,没事。别说话,别关心,别停留。懂不懂?” 参见满头大汗道:“就不能让我们帮帮您吗?” 江炎玉道:“要真想帮我,就当我现在死了,赶紧逃吧。” 元霜大哭道:“是您救了我们啊,您怎么能让我们亲眼看着救命恩人去死呢?” 江炎玉眼眶红湿,动动唇,没说什么。 怎么说都说不通,她突然有点理解,师姐面对她时的无奈了。 沉默须臾,江炎玉摆摆手:“算了,随你们。” 转身走进塔内,她深吸口气,上了三楼。先将天灾放回原位,而后回到二楼,盘腿坐在一片零碎金光中,冲那丹凤金鱼道:“能不能让我也做个美梦?” 她都想好要做什么内容的梦了,金鱼道:“不行。” 江炎玉噎住,不满拍地:“为什么!” 丹凤金鱼缓缓甩动着庞大身躯,全黑眼眸极为深邃,嗓音悠远灵动:“因为你不会死。” 江炎玉道:“我马上就死了。” 金鱼道:“你不会死。” 江炎玉一副过来人语气:“你不懂,其实我上辈子也死了。” 她说完这话,才将将反应过来。前世最后,她也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身体不适,哪哪都不舒服。但在那会,这种不适和其他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她根本不在意,重生后也全然忘记。 魔物之力诞生于自然,要顺应规则使用,否则就会受到惩罚。所以她前世颠覆神极宗,其实也遭到过反噬,只是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并且也没这么严重。 而今生拆了劈山门,杀死许多只战争,又阻止人类之间开战。表面上看是好事,但本质上还是滥用。如此错误,能力才会被收回。 这么一想,瞬间通了。 搞明白这点,江炎玉咋舌半晌,无语道:“所以还是我自作自受?” 她张开双臂,向后倒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沉默良久,喃喃道:“看来人还是要信命的。” 侧躺身体,把心萤搁在旁边,放下钱袋与拨浪鼓。重生以后得到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真好。 江炎玉躺了会,仰头道:“你不给我做梦,我就把你家当棺材。我的尸体就睡在你面前,膈应死你。” 金鱼摆尾,斑驳光点游动:“你不会死。” 江炎玉无语了,脑袋磕回去,将面前三样东西搂好:“晚安吧。” 刚躺下没多久,外头又是一阵嘈杂,仿佛来了许多人。 有人高喊道:“酌月!你给我出来!” “出来!”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把我们交出去,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 江炎玉低声道:“我什么独善其身了,我明明热衷于拉你们一起死。” 她在颠红堂内毫不遮掩的走来走去,估计被看到了。那帮群情激奋的人被她叫来的正道修者堵在山里,无路可逃,气不过,自然想要向她要说法。 江炎玉叹气,心道:前世好歹是正道仙门百家来围剿,此生混的也太差了,居然被一帮混蛋兴师问罪,丢人。 那人又喊道:“快出来,不然把你两条狗杀了!” 狗? 她哪来的狗? 猝然睁眼,她提起心萤往楼下冲去。 塔前空地上站着几十个人,都举着火把,亮出兵器,凶神恶煞。为首居然是一位颠红堂门徒,已经摘去面罩,是陌生的脸,愤怒又怨憎。 而参见与元霜都跪倒在最前方,长发蓬乱,被绳子捆住,形容狼狈。 元霜本是凡人,即使这些年被江炎玉赏赐各种宝物,堆出灵体,但依然算不上厉害。前世参见倒是强大,只是今生缺失了元霜死亡的情节,导致他也没什么修行动力,更多扑在帮忙处理堂中事务上,江炎玉也就随他了。 这帮罪犯一个比一个下手狠厉,这俩人的功夫在他们面前实在不够看,这才被轻轻巧巧的拿下。 而唯一比较能打的璀错,现在已经离开了。 江炎玉走出塔身:“放开他们。” 门徒扬起火把,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炎玉道:“字面意思。” 门徒道:“你想把我们交出去,给你自己挣机会活下去是不是?” 江炎玉呵笑一声:“你们哪只眼看得出我想活。” 门徒扔开火把,抽出刀压在参见脖间,咬牙道:“收回命令。” 手掌压上刀柄,额上有冷汗滴下,江炎玉试图用以往的气势来吓走他们:“收不回,放开他们。” 门徒果然犹豫了,显然是想起了以往她种种疯劲。 江炎玉正想趁热打铁,后方有人大喊:“跟她废话什么!直接打死!” 门徒吼道:“闭嘴。” 可那些宗门弟子步步紧逼,不知何时就会闯入颠红堂。他们焦躁不安,命悬一线,已经没有任何交流耐心。已经有人飞射出一箭,直冲江炎玉而去。 眼看着那流光刺来,江炎玉拔刀迎击。极清脆的叮声后,箭与刀同时被弹飞,而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握刀的手颤抖不已,虎口破裂,流出蜿蜒血色。 她心道:糟糕。 参见嘴被堵住,只能呜呜叫着,被门徒按倒在地。 方才那一下,已抽空江炎玉所有力气。她没法站不起,浑身都疼,脸色苍白。 门徒双眸极亮,面容扭曲,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事,松开参见走过来:“我明白了。” 江炎玉冷冷看着那长刀接近,嗤笑道:“你明白个鬼。” 眼前红影闪动,一脚踢过来,小腹撕裂般剧痛。江炎玉睁大眼,瞬间弓身,抱着腹部激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苍天有眼啊,你这疯子终于栽了?” 江炎玉呼吸不畅,脸上沾了尘土,血涌上来,又被她咽下去。 门徒围着她转了几圈,丢开长刀,大笑道:“怎么不起来耀武扬威了?我敬爱的堂主大人。哎呦,光说话,忘记问一下,您认识我吗?” 随着笑语而来的是猛烈几脚,江炎玉闷哼着,长睫颤抖,呼吸急促。打量他几眼,横看竖看都没见过。就算见过,颠红堂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实在对不上号。 她颤声道:“不认识,丑的惨绝人寰,多看一眼都脏。” 剥夺魔物之力的身躯异常脆弱,这般打击之下,骨头应该断了不少,也不知道哪里在流血,让她头晕耳鸣起来。 “你说,你继续说,你也就剩下这张嘴了。”门徒蹲下来,抓住她领口将人揪起。眼珠转动,打量着面色苍白的女人,嗤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我是所有看不惯你行为的人里其中一位。一介女流,天天在那里发号施令,偏偏那群怂货还都听你的,一点反抗勇气都没有。” “你笑,你笑什么?你以为你很厉害?颠红堂要是在我手里,必然不会是现在这种烂样。不过,我也对你抱过期待的,认为你这种疯子,肯定能带领颠红堂杀光那帮让人心烦的修者。结果你倒好,你做生意去了。我天天在下面看你无所作为,甚至帮修者说话,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你知道,我这种怀有抱负无法施展的人,看到你种种作为,有多心痛吗?本来就上位的莫名其妙,后来更是随心所欲,让人弃厌。我踹你,疼不疼?嗯?坐在堂主位置上时有想过吗?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啊。” 模模糊糊听见元霜的哭声,江炎玉满头冷汗,定了定神,冲门徒道:“我有这么一天,你以为你没有吗?” 门徒一怔。 江炎玉提起一口气,笑容更深,脸颊沾血,眼神锋利,格外癫狂:“我好歹是反派,我也是主要角色,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话莫名其妙,难以理解,门徒呵道:“我看你是彻底疯了。” 江炎玉继续笑道:“就算是之前的我,吊打你也没问题,你拿什么看不起我?说看不惯我作为,我风光时你怎么不敢出来乱叫,现在长胆量了?你的勇气也很灵活,能屈能伸啊!” “你说你有能力,怀有抱负却无法施展。外头正有一群修者等着呢,去打去杀啊,怎么还在这里叫嚣?事到如今,我没有好下场,你们就有了吗!” 门徒暴怒,举起拳头正要打过去,突然动作顿住。 空气静谧下来,一阵幽香随风而至,所有人都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夜色之中,缓缓走来一道身影。 有人先道:“道韵仙君?” 江炎玉浑身一震,笑容消失,难以置信的看过去。 遥远处是火烧红山,而月色破寂夜而来。长发飞舞,面容温润,清雅端方。正是道韵仙君。 江炎玉头昏脑涨,挣扎着想要起来,嘶哑叫道:“别过来!” 这里都是帮没有下限的罪犯,现如今的师姐,绝不是他们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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