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离摊子远了,江炎玉才伸出手,掌心赫然躺着枚飞镖。她笑道:“师姐,想不想知道这镖有什么玄妙?” 方才投掷时就发觉有问题,但猜不到关窍。走这么几步,云烬雪心中还好奇着,却没想到这小孩直接拿了一个出来。 发现她眼神不对劲,江炎玉立刻解释道:“我多在篓子里放了十文钱,绝对足够再做一个,这不算是偷。” 云烬雪道:“我又没说你偷。” 低头往她掌心看:“这是为什么呢?我分明每次都瞄准了中心来着。” 见引起她兴趣,江炎玉立刻笑起来。呼啦啦拔掉羽毛,两指按在飞镖的竹身尾端,用力劈开,露出空腔。里面居然有条长虫。 她道:“他那满篓飞镖,应当都是这样的。” 这长虫此刻身上盖了层冰霜,已经僵住了,但原本应该是活的,就缩在这细窄飞镖里。被人扔起来,就受了惊,要铆劲动一动。恰好羽毛尾端都插在竹筒中,它这以动,便改了羽毛位置。恰好竹筒本身很轻,顿时被风带的偏了方向。 没想到那老板风轻云淡模样,却在这暗中使力,让一个投镖摊也暗藏玄机。云烬雪笑道:“有趣。” 江炎玉登时扬眉,开心道:“你觉得有趣,那就好。” 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兴奋,云烬雪道:“再看看其他的。” 江炎玉道:“嗯!” 继续往前走,凑了套圈和斗鸡的热闹,玩完看完之后,其他又没什么花样了。 云烬雪兴致缺缺,想着要不要回去。江炎玉赶忙道:“师姐,要吃糖葫芦吗?” 云烬雪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糖葫芦摊。上头的糖葫芦个个饱满红润,缀着芝麻,看起来很爽口。她道:“吃。” 江炎玉迅速去买了两串给她,在她第一个山楂球还没吃完时,又左突右窜买了一大捧零食:“师姐慢慢吃。” 那抱满怀的东西,光是看一眼似乎都要饱了。云烬雪咽下山楂:“嗯...” 找了片石桥倚着休息,下面溪水缓缓流动。云烬雪目光追着金鱼游来游去,一点点吃下糖葫芦。一根吃尽,再吃第二串就有些腻了,便想换换其他的。 江炎玉将剥好的炒板栗递过来:“吃这个。” 纸兜里的栗子圆滚滚金灿灿,香味浓郁。云烬雪接过来,尝了一口,顿时眯起眼:“好吃。” 江炎玉也眯眼笑:“师姐多吃些。” 吃了几个栗子,又被投喂了桂花糕,如此接了几种,云烬雪很快饱了:“不吃了。” 擦干净手指,轻轻揉肚子,她嘀咕道:“还是第一次吃零食吃饱...” 其实不是第一次,以前也有过,但那都是小时候了。如今一把年纪还要这么放肆,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江炎玉道:“师姐想这么吃的话,以后还有很多!” 云烬雪摇摇头:“啊...撑,走路消消食。” 江炎玉立刻跟上:“好嘞。” 两人又在街上晃悠片刻,发现前方整条街都被堵死。人们簇拥着,齐齐看向旁边酒楼上,都在作怪般的哈哈大笑,或高声叫闹。而楼上时不时往下撒钱币,立刻引得惊呼一片,一个个矮身去捡。 有热闹当然要蹭,云烬雪在人群中见缝插针游进去,终于来到酒楼下方。抬头望去,原来开放式三楼那里有一对新婚夫妻,穿着大红衣裳,喜气洋洋,满面笑容。方才往下撒的应当是喜钱。 从旁边人口中扫到些八卦,原来这酒楼就是人家小两口的,算是老店了,这也都是熟客人,所以并无许多忌讳,便以这种不同寻常的方式结婚,给大伙也染染喜气。 云烬雪在地上看看,脚挨着脚,已经没有钱币可见,便仰头等着下一波到来,准备接点蹭蹭喜气。 谁知,这次他们不再投钱了。新娘转身去拿了一大捧玫瑰来,说发了财气,也给大家发发姻缘。花只有一份,谁抢到就是谁的。沾了这喜气,保管能得到心上人。 楼下人瞬间摩拳擦掌,等待那花丢下来。 新娘倒数了三声,和新郎一起将花抛起。原本该向下坠入人群,谁晓得那花扎的不牢固,居然在半空便散开来,玫瑰铺天盖地掉下。 就在众人扬着手,都以为要抢散花时,一道红影突然跃上半空,扯过酒楼顶上悬着的装饰红纱,脚尖点在楼体上,红衣翻卷,身姿翩跹如游龙,抖着红纱将所有玫瑰又笼在一起,引得众人赞叹。 “哦呦!好身法!” 人群叫完,又自觉在女人将要落地之处,扩散出一个小圈。那道红影果然落入其中,准确而言,是落在一位白衣女子面前。 从花上脱落的花瓣还在纷扬落下,江炎玉从花雨中站直身。 方才为了不让辫子乱甩,绕了圈在肩上之外,又将尾端咬在口中。此刻干净利落站好,便松开唇让辫尾垂下。江炎玉缓缓上前两步,将重新由红布裹好的玫瑰花捧奉上。 其他人奇道:“咦?女子与女子间也可...” “有什么不可?” “唉万一人家只是好姊妹呢,你们不要多想。” 方才酒楼上被随手撤下的红纱,用力过大,也让另一条脱落下来。飘然而至,恰好将两人堪堪盖住,仿若红盖头。 红纱薄透,光线褴褛,让其他声音都闷闷的。狭小空间内,两人距离很近,似乎能听到呼吸声,和花香混在一起。 玫瑰鲜嫩欲滴,江炎玉垂眸瞧着人,轻声道:“花好看,送给师姐。” 云烬雪缓缓抬高视线,落在那张标志到不似真人的漂亮面容上,心道:若真比起来,她这张脸蛋倒是比花要好看多了,真不愧是自然造物。 隐约还能听见周遭有人在呼唤,渐渐又朦胧不可闻了。江炎玉头顶着红纱,目光定定落在身前清雅女人面容上。眸光越发柔软朦胧,目眩神迷般,遵循本能的慢慢弯腰。 在那张标志脸蛋完全贴上来之前,云烬雪抬起手,竖起食指,抵在那红唇上。 仿佛触了冰,她瑟缩一下。 江炎玉也回过神来,立刻直起身:“啊...我...” 云烬雪将红纱掀开:“赶紧回去了,马上要天黑。” 她就这么施施然走了,江炎玉赶紧平复心情,将红纱掀了一半,还罩在头上,手臂收紧,抱着花捧。 清丽背影渐渐走远,可江炎玉目力极好,瞧见她袖中探出的葱玉手指。并且还记得,那指尖方才还轻轻搭在她唇上。 但她毫无知觉,且冰到了师姐。 难道真的,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度了吗? 她怅然片刻,发觉快要瞧不见那背影了,又着急忙慌的赶过去,红纱坠地。 而她离开后,人群中有一人道:“一位出尘玉润姝,一位天上红飞仙。实在相配!” 其他人又开始赞叹起这诗句来,想来那花捧也是选对了主人。 远离热热闹闹的街市,云烬雪又去几处僻静小巷走一走,消食的差不多,天边也将要擦黑。 既然回明台了,自然要和朋友们约上吃饭。云烬雪差人叫了几趟,在四海珍馐要了套包间,名贵菜都点上一份,码上两张大长桌,坐满了人。 偶尔聚会,自然要喝点酒。云烬雪知道自己水平,不会贪多,否则醉了怎么发疯都不知道。也严格禁止江炎玉不许多喝,不然估计也是一片惨不忍睹。 其他人则不用限制,基本都是些老酒鬼了。楼下有乐音助兴,一杯一杯,就着小菜,好不自在。 王贞还穿着小二服饰,殷切为众人倒酒。云烬雪笑道:“你别弄了,直接来吃饭就好,我们又不是客人。” 一线酒液恰好满杯,王贞整整肩上毛巾,道:“没关系,我在这帮你们看菜,有不够了及时给你们上。” 云烬雪起身,将人拉到王二身边坐下:“乖,好好坐着吃饭,和你爹爹一起。” 王二揉揉女孩后脑勺,向她道:“谢谢云老板请客。” 王贞躬身道:“谢谢云老板。” 云烬雪轻笑,嗔他们一眼:“行了,怎么总是那么客气。” 她这边飘去坐下。王贞的视线不由自主移向桌对角,落在那位穿着红蓝劲装的女人身上。 她小时候饿极了,养成了护食习惯。有食物摆在眼前,绝对挪不开双眼,谁来掰她都掰不动。 可现如今,只要餐桌上有那个女人出现,她的所有注意力便倒了方向。即使越过满桌珍馐,也坚定不移的看向她。 而目光的终点,也就是盛雨青,此刻则因为桌对面女人的疯狂举动而备受震撼。 春渡穿着身不知道哪里扒拉来的大花袍子,额上还缠着几层发带,支楞八叉出碎发。人蹲在椅上,下手狂抓肉菜入嘴,口唇甚至鼻尖都油汪汪的,咕咚咕咚往下咽。 说实话,要不是这张皮好看,此番饿死鬼行为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目光对菜品疯狂扫射时,注意到对面女人怀里的小姑娘在看自己,并且一脸嫌弃。春渡吐吐舌头,嘻嘻笑道:“小禾也多吃点呀,快快长高,我喜欢你的皮。” 盛禾打了个一个激灵,转身往姐姐怀里钻。盛雨青哭笑不得,犹犹豫豫道:“嗯...这位朋友好生...” 春渡双眼还在爆射出不正常的金光,盛雨青尴尬道:“好生...独特。” 江炎玉一巴掌把她推下椅子:“好好坐着,不然把你冻起来冬眠。” 春渡噗通摔在地上,四脚朝天。又赶紧爬起来,手肘撑上椅子,狂叫道:“岂有此理!我一年才出来几次!为什么这样对我!” 江炎玉道:“你套着假皮,吃东西也没用,干嘛浪费粮食。” 春渡叫道:“我就想吃,我就喜欢东西入嘴的感觉,怎么了?我吃了我再吐出来!然后再吃一次!你管我!” 在场几人吃饭动作皆是一顿。 江炎玉道:“.....再吵你就出去。” 春渡摇头晃脑嚷道:“你又不当家~你凭什么把我赶出去~云老板那么善良~才不会这样对我呢~” 江炎玉显然也知道自己做不了这个主,气焰顿消:“那你老实点,不要吓唬小孩子。” 春渡道:“你光说我,你自己明明也在吓小孩。” 江炎玉挑眉:“呵,我吓谁了?” 春渡张开油乎乎的十指,戳向她身后:“那!” 江炎玉看过去,只见依然满身翠绿的奇巧缩在云烬雪怀中,捧着香水瓶,十分警惕的狂瞅她。 云烬雪显然也发现了,伸手撩着她角上的树叶:“巧巧怎么了?” 奇巧面容严肃,郑重道:“我总觉得这人很危险。” 妖物一般比人拥有更敏锐的感知,更何况是植物相关的妖,对于天灾也是本能畏惧。 所以,自从见面以来,她感受到了那银发人处处散发着危险,强烈到让人无法忽略,但又不懂这压迫从哪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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