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儿猪油蒙了心怪罪爹娘偏心,也是我不是好人心错怪妹妹了四妹妹,爹娘罚我,四妹骂我,乐荆断无怨言。姓孙的不做人,敢做那样的事,我……我……” 她脸色苍白,再多的脂粉也掩饰不住一脸的憔悴,乐夫人看得心尖发疼:“荆儿。” “阿娘,我们两口子给你们磕头了!” 她一头磕在地上,她磕几个,孙竹礼也得磕几个。 脑门很快红肿,见血,乐地主看着呆住的妻女,急得一把捞起大女儿:“别磕了,别磕了!傻孩子,疼不疼啊!” 他固然气长女一心只有那个道貌岸然的臭男人,但…… 她肯回来悔过,臭男人犯的错,凭什么要他女儿要死要活地受累 他一脚踹在孙竹礼胸膛,孙大人不敢反抗地摔了个四脚朝天,后又爬起来:“岳父岳母恕罪,这都是意外,是小婿喝醉了酒,看错了人,好在没酿成大罪……” 乐夫人骤然抬头盯着他,又看门外有丫鬟守着,这话落不进外人耳里,她语气生寒:“你自己不想活了,也要毁我女儿清誉么?” “不!不不不,小婿不敢!还请岳父岳母原谅小婿!” 他不停磕头。 血水沿着额角淌下来。 乐荆见了又是一阵犯呕。 “荆儿!”乐夫人惊道:“你这是……” 乐荆凄然一笑:“女儿已有两月身孕……” 所以孙竹礼……她要保他。 她的女儿不能生下来没有爹。 万一……万一夫君就此改好了呢? 她抱着可怜的幻想,不顾娘亲反对,跪在四妹妹脚边,屈辱、愧疚,连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她声音细弱:“玖玖,你饶他这一回罢,当是做姐姐的求你了。” 她俯身叩地。 乐玖踉跄地倒退一步:“你、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那才不是意外! 他真的想欺负她! 这会想起来乐玖还有些恶心,怎么会有那么丑陋的东西? “玖玖,求你了……我不能、不能没有他……” 乐父乐母为难地杵在原地,手心手背都是肉,乐荆还这副模样,受不得刺激…… 乐玖看向阿娘。 阿娘狼狈地躲开她的视线。 这是什么意思,乐玖大概懂了。 “好……大姐姐,你起来罢。” 一瞬间,她好似喘不过气,好想她的杨姐姐。 “玖玖!” 乐夫人就要去追 被乐地主拦下。 却是他们的大女儿又晕倒了。 “让她冷静冷静罢。” “荆儿!荆儿!”孙竹礼抱着怀里的女人张皇失措。 也不知是装出来的神情,还是挂心她肚子里的骨肉。 乐镇东厌恶地收回一瞥。 呸! 什么东西! 害得她们姐妹关系僵硬,又伤了玖玖的心。 该死! 乐荆被下人送回后院,乐家请了大夫。 确认大女儿肚子里的那一胎还算稳当,乐夫人叩开小女儿的房门。 “玖玖,快来,阿娘给你做了甜水汤。” 乐玖坐在窗前不应,小脸气鼓鼓的。 乐夫人陪着笑脸端汤水送到她手边:“尝一口?不想动啊,那阿娘喂你?” 惯用的哄小孩的法子,乐玖一个没憋住,赌气道:“好Hela烦好烦好烦!大姐姐为何还要信他?” “或许,因为她要做母亲了。”乐夫人坐在女儿身边,捏着瓷勺喂女儿甜汤:“女儿做了母亲,心肠就软。你知道的,她盼这个孩子盼了七八年。说起来也有爹娘没教好她的缘故,管她太严,结果教出一个勤勤恳恳容易上当受骗的小傻子。孙竹礼长得好,有功名,当初他差人来家里提亲,我和你爹都认为很不错,是书生,大小都是官,能给你大姐好的生活。” 谁料……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大姐是那种从一而终的女人……” 褚英也想不通,她这样的性子,怎么教出来的女儿,是块愚木。 “她小时候对你可好了。你那会小,不记得,你三岁那年,乐树生抢你的甜米糕吃,你大姐摁他在地上打,她玲芳婶来了都不管用。照样打,非要他吃了你的都得吐出来,一点便宜也不给他留。” 长着长着,说不清是长好了长偏了。 “都怪孙竹礼,大姐嫁人后,都和咱们不亲了。” 保不齐是他天天吹枕头风,教一家子骨肉离了心,只能仰仗他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那你还气不?” “我气有什么用?大姐姐怀了,她都跪下了,难道我还能说,我不原谅,带着你的狗男人给我滚罢。我说这话,娘第一个要打我。” “……” 乐夫人嗔她促狭。 “找机会,我得和大姐姐聊聊。但愿这回她能听进去。” 乐玖唉声叹气,又惹来亲娘一个脑瓜崩。 “别叹了,马上要做新娘子了。” “就叹就叹!反正杨姐姐不会嫌弃我!” 婚事在即,只剩在外面飘着的乐三娘子没回来,乐荆、乐芙都携家带口地回来给妹妹送嫁,添压箱礼。 乐大娘子理亏,除了和孙竹礼一起送的二十台压箱礼,还将多年存下来的金元宝、银元宝融了,打了几套金银首饰。另从自己嫁妆里拨出一半来,送出三间点心铺子,算是她的一点心意。 乐二娘子送了一本亲手写的管家经,全是她不外传的管家经验。省得进了将军府,妹妹诸事不懂,教人看轻。至于压箱礼,赵家这回很是大方,几房的礼放一块儿,凑了五十八台,每台箱子都戴了大红花,看着格外喜庆。 加上乐家父母给的,杨念先前送的,乐玖光嫁妆就装满二百七十八台。全太央郡都是独一份。 五月初八,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走过来。 乐玖穿着御赐的金红嫁衣,头戴凤冠,一身装扮,华丽到迷人眼。 为她上妆的是宫里的妆娘,中宫娘娘身边的人。 给了乐玖极大的尊荣。 宫里来人,手法确实和下县不同,说是出神入化都不为过。 乐小娘子一张脸蛋儿本就细嫩绝美,经她上手,更添三分贵气、三分仙气,亲娘见了都不敢再和往日一般弹她脑瓜崩。 美惨了。 一屋子人见了乐玖,惊得失去言语。 美衣华服,流光满身,胭脂敷面,唇不点而红。 尺寸贴合的嫁衣,更衬得乐玖腰肢纤细。 尤其她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所有的细腻柔情,欲说还羞都藏在那里头,谁看了不得感叹大将军好艳福? 众人犹在发愣,姻缘司的副司主担起喜婆的职分——“迎亲队伍来了!新娘子可妥当?” 乐玖文文静静地看过去。 副司主目光闪过惊艳。 这也太妥当了。 长乐村嫁女不流行哭嫁,乐夫人忍着眼底的泪花握住女儿的手:“念念和我说了,花轿里放了好些零嘴,你饿了记着吃。” 乐玖害羞低眉:“嗯。女儿晓得。” “玖玖!” 乐夫人又喊。 乐玖指尖捏着红盖头的穗子,灿笑:“阿娘想我了,就去河对面看我,或者我来看你们。也就几步路的事儿。” 一句话,冲散送嫁的伤感。 屋里头的人忍俊不禁。 是啊。 嫁去河对面。 和在家门口有何区别? 乐大娘子羡慕地看着妹妹。 乐二娘子性情爽朗:“快快快,阿娘,别再看了,小心误了吉时!” 乐夫人赶紧撒手。 依着规矩,家中女子出嫁,要有兄长背出门,以示娘家有人撑腰。 乐家却不管这许多。 没去请乐树生这个当堂兄的。 而是乐大娘子、娘二娘子,一左一右搀扶在乐玖胳膊。 “大姐姐,我不怪你了,你也别再怪自己。” 乐荆眼中带泪:“好,玖玖,你要快乐幸福。” “会的。” 乐玖搭着两位姐姐的手,踩着高两寸的特制绣花鞋,走得稳稳当当。 为了今日的从容不迫,她私下练习好多天。 因她是高嫁,嫁得越高,越要踩得高。 走得越稳,代表婚后日子过得越红火。 谁不想要好了? 在大盛朝,皇后入宫那天,顶天也就踩三寸高。 一个农家女,出嫁能踩着两寸的厚鞋底,很了不起了。 谁见了都得夸有本事,有运道。 “新娘子出来了!” 杨念穿着广袖婚服等得望眼欲穿,看见人出来,她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惹来周围人善意的取笑。 “大将军急了!” 可不就是急了吗? 杨念等这一天等好久了,度日如年。 乐荆为长姐,郑重地将妹妹的手交到她掌心:“百年好合。” “多谢大姐姐,二姐姐。” 她为人有礼,斯文秀气,一身方便上马下马的喜服,衬得她面如白玉,眉目如星,通体的不凡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和她们不一样的存在,更飒爽,更威风,自由如风。 玖玖找了个好伴儿。 乐大娘子、乐二娘子识趣地退到一边。 乐老爷、乐夫人站在门前台阶送女儿出嫁。 孙竹礼、赵允钲肩背挺直地守着自家夫人。 “玖玖?” 乐玖捏捏她指尖,权作回应。 杨念放下心来。 虽然料到乐家不会拿旁人冒充新娘子,玖玖更不会逃婚,但架不住大将军无聊了爱看乱七八糟的话本。 成功将新娘子送入花轿,杨念脸上满是意气风发:“岳父岳母,小婿先行告辞了!” 乐夫人朝她挥挥手。 乐老爷背过身,哭得如河水决堤。 一边哭一边想,好了,今日一过,不仅长乐村、平安镇,整座县的人都要晓得他是个哭包了。 谁让他是大将军的丈人呢。 人怕出名猪怕壮。 乐镇东哭得喘不过气。 他养了十八年的乖女,这就成别人家的人了。 换谁谁不哭啊。 他忙着抹眼泪。 杨念帅气上马:“启程!” . “爹爹还是这么爱哭。” 乐三娘子藏身树上,看着妹妹所坐的花轿绕长乐村行。 “你不是要参加她的婚宴?怎么不露面?” “突然不想露面了。你看,她们多开心。” 大岭主视线在哭得快晕过去的乐老爷脸上看了好一会儿,咽下那句“你爹真乃一奇人”的大逆不道的话,附和道:“是很开心。你爹娘肯定很想你。” 乐老爷嫁女儿都能哭成这样,不可能只爱幺女,不爱其他三个女儿。 乐夫人看着在笑,实际眼泪也在眼眶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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