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玖……” 有人在温温柔柔喊她。 和意识昏睡前,含着沙哑的浪漫热情截然不同。 是温柔的。无害的。 经历了昨夜,乐玖哪敢信她真的无害? 沙场上永不言败的杨大将军,长枪弓箭所向无敌,只要她愿意,哪里都能成为她的战场,纵横驰骋,打得敌人毫无招架之力。 但她就是没出息地露出小脑袋,声音弱弱:“嗯?” 然后连弱弱的声音都没机会发出来了。 天光大亮,将军的下人悄无声息地经过主院。 乐夫人今儿个醒得迟了,臊着老脸匆匆忙忙收拾好,结果女儿女婿还在睡。她松口气的同时,又开始为她的小棉袄担忧。 这都太阳晒屁股了,她还没见到她的女儿。 乐地主老神在在地坐在正堂:“都说了不用急不用急,你看,咱们来早了。” 他打了个哈欠,又挨了乐夫人一胳膊肘,疼得龇牙咧嘴。 “爹,娘。” 乐大娘子在丫鬟搀扶下迈过门槛,睡了一夜,她气色略有恢复。 孙竹礼候在门外跟着喊了“岳父岳母”,乐地主没给他好脸色,视若无睹。 乐夫人招呼女儿坐在自己身边,扬声道:“竹礼也进来罢。” 孙竹礼感恩戴德地谢过岳母。 他越是卑微谄媚,距离乐荆心目中的“完美夫君”越远。 正因为深知这点,乐夫人才要借着这机会让女儿睁大眼睛看仔细。 乐荆道:“妹妹和妹婿这是……” “还没起来。” 乐荆眸子惊讶,微不可察地望了眼外面的大太阳。 还没起来啊。 她不禁想到自己新婚那回,天没明她就起来了,给公公婆婆上香。 眸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孙大人头上,孙竹礼不明白夫人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乐大娘子暗忖:女人和男人原来在这事上也是有差别的。 夫君惯爱与她炫耀“他”的能力,没见过几个男人的乐荆毫不怀疑地就信了。这么一想,再结合新婚夜草草了事的经过,她恍然大悟——孙竹礼,竟然在这事上也要骗她? 为何要骗她? 为了要自己崇拜他吗? “阿娘,咱们……” “先等等。我得见过你妹妹才放心。” 嫁了女儿,总要问问女儿夜里过得如何,看看她是否如她嘴上说的欢喜。 乐荆点点头,悄悄感叹嫁得近的好。 离家近,爹娘随时能来看看,不想走了,歇在这儿都没问题。 等了没多久,乐芙、赵允钲来了。 赵二姐夫不懂一大早一家人守在正堂也不开饭是为何,但大家都在等,他喊饿,光显得他能吃,不好,会给夫人丢颜面。 所有人都不吱声地等在这。 乐夫人心里拿捏不定这会见不到人是好是坏,脑子里胡思乱想,吓得她手心出了冷汗。 殊不知主院,正房,乐玖哭得嗓子都哑了:“我……”她打了个哭嗝:“我是不是坏了?” 做了坏事的杨念傻了眼:“不会罢?我没……” “你有!” 乐玖“肌无力”地拿起枕头砸她脸上:“我都说不要了,你还不停下来,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你走!” “……” 你说的可不是“不要了”,你明明从头到尾都在夸我“棒”。 杨念对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有所领教,脸上还湿乎着呢,看她哭得厉害,以为事态当真不好,不敢大意:“玖玖,我去请孟女医?” “请什么孟女医?我要找我阿娘!你请她过来!” “找阿娘?哦哦哦,我、我这就去。” “你快去!” 杨大将军眨眼穿好衣服,头发没梳,冲出门去请人,脸上神色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军机大事。 “岳母!” 她一脚踏进去,顾不得其他:“岳母快去看看,玖玖她——” 不等她说完,乐夫人早就冲出门。 乐地主心咯噔一下,抓着“女婿”手臂:“玖玖怎么了?” 杨念直觉这事不好和他说,急道:“小婿稍后再来和岳父禀告。” 她要走,谁也拦不住。 下人领着乐夫人进房,乐玖坐在床榻哭。 “玖玖?!” 一见亲娘,乐玖哭得更凶,眼泪唰地淌下来:“阿娘,我坏了……” 褚英太阳穴一跳,赶走进门的杨念,啪,门关上,内室只余母女俩。 “她、她打你了?” “没有……” 乐小娘子哭哭啼啼:“我动不了了,下不了床,一动,就……” “就怎么?” 乐夫人急得扯了她捂在胸前的春被:“这……” 乐玖连忙捂回去:“就,冒水……” “冒什么?” 褚英惊了。 褚英傻了。 惊是虚惊一场。 傻是傻得出奇。 “岳母!玖玖,她……要请大夫吗?” 杨念愧疚地不敢抬头,活像做错事的孩子,乐夫人简直不知道该说她们什么好,吓得她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结果…… 这叫什么事嘛! 她以为避火图里面写得够清楚,未曾想,她女儿是真的呆啊! 羞死人了。 她这把年纪,做甚要受这刺激? “岳母?” 大将军眼睛焦急,小脸苍白,乐夫人推门而出,冷不防想起她父母双亡,无人教导,登时怜惜心起:“没事,没事,是她大惊小怪,没见识,你、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杨念后背出了一身冷汗:“那她是……” “还能是什么?你们做——” “阿娘!阿娘!你再过来一趟……” 隔着门,小哑嗓子不消停地喊。 新婚后的第一天,乐夫人成了最忙的那位。 真是离谱。 乐玖揪着阿娘袖子,垂泪欲泣:“我腰也酸……” “杨念!你进来!” 乐夫人一嗓子将人喊进房门,乐玖委屈嘟唇:“阿娘喊她干嘛?” “她腰疼,你给她揉揉。” “欸!” 杨念一口答应。 乐夫人丢下女儿麻溜跑了。 新婚妻妻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乐玖气鼓鼓问道:“你是木头吗?” 不是木头的杨大将军“哦哦”两声,走过来帮她缓解身体的酸痛感,末了,她抬眼看她的小娘子,心道:一晚上而已,玖玖似乎更美了。 “看什么?都怪你,阿娘骂我不害臊!” 她捂着脸,兀自发小脾气:“我的脸都丢光了!” “我的错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乐玖吸吸鼻子:“这可怎么办?阿娘说两位姐姐还在等我呢。” “我和她们说一声,明天来?” “算了。”乐小娘子累得眼皮发沉:“我睡一会再见她们……” 杨念为她盖好被子,看她眉梢染了倦色,想想还是不放心地寻了孟女医一趟。 听完她的叙述,孟女医无语地从书架翻出一本书:“大将军拿回去看罢。用心看。” 某人视若珍宝地捧回房,便见书皮写着一行大字——《抚.慰娇妻的一百零八法》。 . “阿娘!妹妹她——” “没事没事,是她太娇气,念念不明就里跟着慌了神。咱们先用饭,饭菜给她俩送进屋就成。” 乐大娘子、乐二娘子心放回肚子。 乐地主咽下到嘴边的话。 午后。 乐荆乐芙头探头地在凉亭说了会小话,阿娘言辞意味不明,但都是过来人,仔细想还有啥不懂的? “小妹被阿娘养得太娇了。” 那是因为在他们心里,他们最宝贝的小玖儿,不需要做那讨好男人或者女人的活儿。即便出嫁,她也会是被哄被宠的那个。 十八岁,村里同龄的孩子都有了,妹妹行回房就闹得这般牵动人心,乐芙酸溜溜地道:“不怪咱们小时候嫉妒她,说实话,长大了,我也嫉妒她。” 乐荆看她一眼,没吱声。 “可我有什么法子?”乐芙叹口气:“大将军也不容易。” 看吓得。 脸都白了。 行军打仗估计都没吓到过这程度。 “总不能凡事都辛苦阿娘,大姐姐和我去关心关心咱们妹妹?也教教她……” 什么是情到深处正常的反应,什么是一个不慎伤着了。 乐荆是长姐,责无旁贷,况且她想制住孙竹礼,还得仰仗她这初经人事的妹妹。 房内,睡醒的乐玖自知闹了个大笑话,饭也不肯吃。 杨念捏着勺子喂到她嘴边,哄一句吃一口,乐玖吃了个半饱,不想在床上窝着了,逞强要下地。 “走得了吗?” “瞧不起谁呢?” “玖玖?” 门外响起乐荆、乐芙的声音。 乐玖一慌:“快!快抱我下来。” 当着阿娘的面丢了人,不能再让两位姐姐看她笑话。 杨念手疾眼快地抱她到圆凳,为她整理衣裙,好歹盖住身上的痕迹,只露着一时没法遮的脖子,她转念道:正经妻妻,又不是见不得人,索性不管了。 “好了没?念念。” “好了。”杨念直起身来的时候亲她下唇一口,闻声进门的乐荆、乐芙见到的便是羞红脸、嫩得出水的幺妹。 姐妹几人说体己话,杨念不方便在场,找了个话头走出门,去练武场发泄一身没用完的精力。 “玖玖。” “大姐姐,二姐姐。” “你好点没有?”乐荆问。 乐玖请姐姐坐下,文文弱弱道:“好多了。” 乐荆看乐芙一眼,两姐妹不约而同地想:果然如阿娘说的那样,小哑嗓子。 乐芙瞧着妹妹颈侧斑驳的痕,好奇道:“你们昨儿个,几时歇下的?” 几时? 乐玖暗想:这她哪能清楚啊。刚弄的那两回舒服极了,再后来,她约摸是迷糊了,她迷糊了,杨姐姐更…… 总之睡前是她,醒来照样是她。 她说不出具体时辰,摇摇头:“二姐姐和二姐夫呢?” 小哑嗓儿有小哑嗓儿的妙,配合她柔若无骨的媚态,真真是有了新婚小娘子的“体面。” 乐荆默默地想:四妹妹真是得了一个爱惨她的女夫君。 乐芙被妹妹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脑袋卡壳,她吞吞吐吐,连一旁的大姐姐也看过来。 乐二娘子不明白了,怎么她就成焦点了? 她打小不爱说谎,更不怎么会说谎:“你,你二姐夫,听你二姐姐的。” “你是在上面的?” 乐荆语不惊人死不休。 乐芙“啊”了一声:“是、是啊。” 她性情学阿娘,别的地方也学了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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