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有意讲晦气的,都是实在话。 老人家再过几年就八十高龄了,从建国前硬生生平安活到了现在实属不容易,经历了那么多动荡的岁月变迁后,她的那些同辈有一大半早都没了,运气不好的早年就饿死了,运气好的,能带着一身病痛活六七十岁也算值当,不亏,像姥姥这种一把年纪脑子还清醒的,真就是幸运中的幸运,上辈子不知做了多少好事才能走到这个盛世年代享受享受。 姥姥挺感慨,但亦没讲太多丧气的,差不多就行了。 温馨一顿年夜饭过后,两家人挤一块儿看小品,嗑瓜子吃糖。 电视里正在演小品,演员还是熟悉的面孔,老团队了。徐子卿很喜欢那个节目,边看边乐,忍不住笑出了声。乔言也大傻子一样噗嗤笑,乐点比亲妈还低,看到精彩的地方脸都胀红了,笑得都快岔气。 周慧文没笑,可不是心情不好,不喜欢小品罢了。 随当妈的性子,周希云对小品也无感,但看着乔言笑成那个样子亦扬扬嘴角。 周慧文捕捉到了周希云的细微变化,发现周希云从头到尾都没咋看电视,心思都在乔言身上。周慧文没管,没心力干涉了。 瓜子壳扔了一地,糖果纸也丢得到处都是。 姥姥带头随地丢东西,讲歪理糊弄乔言,骗那二愣子这是过年特有的习惯,扔得越多越好,告知那代表富庶有剩。 乔傻子真信了,一脸认真说:“啊,咋以前没听您讲过?” 姥姥把她哄得团团转,回复是以前忘了。 乔言眨眨眼,赶紧往地上多扔点,挺虔诚说道:“保佑我发财,发大财。” 其他人都乐了,不知道该不该提醒。 凌晨那会儿,陆陆续续有邻居打着手电筒过来,大半夜到这边找徐子卿她们出去搓麻将,顺带给姥姥拜个早年。 徐子卿便拉着周慧文打牌去了,今晚要熬通宵过过赌瘾。 乔言她们留下陪姥姥,将春晚最后的节目看完,等老人家困了再送人上楼休息。 夜里俩妈都不回来,周希云自是不用回对面。 她们到乔言房间里歇着,开着通亮的灯,先后洗漱,待有困意了再躺床上,一同盖上被子,在被窝里接吻,亲了一回又一回。 乔言压在周希云上边,亲完对方的额头再逐渐往下,而后是鼻尖,嘴巴,脖子……接着拉开睡袍,用暖乎的脸贴贴周希云,蹭两下这人。 周希云身上比她还热,刚清洗过,带着淡淡的香气。 乔言张嘴咬了咬周希云,摸索地抓住周希云的两只手。 …… 许久,等到被子里的空气都快消耗完毕,她才钻出来透透气,又对着周希云的脖子亲亲。她的唇红润,湿湿的,很是柔软。 周希云抬手抚着她的脸,没多久再下移些,伸进被子里。 现在过年不允许放烟花爆竹了,城里前几年就已明令禁止这个,所以半夜凌晨到一点左右的春节鞭炮被气球所取代。 那些响声不够大,但足以传到这边。 巷子里时不时会有孩童的嬉笑声,往日不爱出门的小孩儿都在外面瞎闹腾,有的在追逐,有的在炸火炮,调皮的捣蛋鬼抓起一把甩炮儿就惊乍乍追着同伴吓唬,噼噼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没多久连空中都弥漫充斥着一股子火药味。 歇息时分,周希云转头望望窗外,应声看去。 虽然窗户关上了,但能猜到小屁孩们是在干嘛。 周希云揪乔言的脸蛋,亲昵小声说:“你小时候也这样。” 乔言趴这人胸口倒着,没力气地埋进去,漫不经心说:“没有,我小时候不爱玩这个。” 周希云说:“你以前用火炮炸我,追着扔。” 乔言立马辩解:“我那是想让你一起玩,你不愿意,跑了,我才追的。” “才不是,”周希云说,“明明就是欺负人。” 乔言又反驳:“真的,没欺负你,是想跟你玩。以前过年红包才多少,加起来都没一百,买一盒那玩意儿就要两三块,给你玩你还不愿意,转头就哭着找我妈告我状,我可太冤了……” 情侣两个算旧账,细细掰扯当年的“恩怨”,一人一个说法,谁都不认同对方。 周希云一点感觉不到乔言幼时的好意,回想起来只觉得这人恶趣味非常,没少欺负自己。 乔言不停喊冤,条条都反驳,坚决不承认,非常正经表示是周希云记错了,她当初可不是这个想法,才没有戏弄周希云,反倒是这人隔三差五就找大人哭鼻子,害得她挨了不少揍。 十几二十年前的事太多了,数不清,说不完,她们的回忆简直重不上,各自都是不同的版本。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俩冤家从小就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一个虎得要死,恨不得能上房揭瓦,哪会计较那么多,而另一个则是软脾性,偏偏就注重细节,对不同的事不同的场景,自然有不一样的感受。 临着该睡觉了,周希云挨上去用鼻头蹭乔言,温柔碰碰。 乔言笑吟吟,等躺直了才说:“我得许个愿。” 周希云接道:“你默念,讲出来就不灵了。” “灵的,肯定灵。”乔言说,顿了顿,酝酿两秒钟。 ——“希望明年还跟女朋友一起过。”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慢慢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包子馒头花卷呀、チョウニマ、32769009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秦时明月、盛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包子馒头花卷呀 20瓶;五折奥 18瓶;蓝原芽衣女朋友 16瓶;林诺、尘、46737835、卜波耳 10瓶;干杯、懒羊、来罐可乐嘛 5瓶;拖延症晚期、固固、徐徐徐 2瓶;半夏陈皮 1瓶。?
第089章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共同守岁, 往年还有许多次,但之前的经历都不如现在,个中感受截然不一样。 幼时的除夕夜是期待与希望, 一群孩子单纯天真, 为有糖吃、有钱收的放假日子瞎乐,对节日本身的意义是不在乎的;长大了则相反, 一年一道坎, 一道坎一个变化,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大家都更注重过节背后的含义了,珍重的东西也随之改变。 乔言许完愿就垂眸看看周希云,抓着这人的手捏了捏, 揉按她的手背。 周希云没吭声, 片刻后才轻轻拉住乔言的小指, 做了个拉勾的动作,以示答应了。 乔言一头倒下去, 直直趴周希云胸前, 执起对方的手再亲了两口, 憋不住轻笑。知道周希云挺愿意的,她心情大好,无需再开口讲什么, 无声胜有声。 “都听你的。”周希云说,慢慢抚着她的后背。 暗橘色的灯光熏染着整间屋子, 房间里暖洋洋的, 冬日的寒冷被透明玻璃和窗帘挡在了外面, 没法儿进来。 两人的体温互渡, 热热地挤一块儿,身子贴身子,腿挨腿,脚踝相互蹭啊蹭,反复磨着。 乔言低低嘤咛了声,咬一口周希云的脸,这里那里嘬女朋友,像讨吃的小狗似的。周希云一只手摸到她后脑勺上,不多时再把自己送上去,指腹摸了下这位的唇角,随后稍用力捏她下巴,迫使她张张嘴。 要歇息了都还得再闹会儿,除夕夜精神头足,凌晨一两点了都算是比较早的时候,没到必须该入睡的点。 此时外面的巷子里灯光明亮,比往常多了几盏灯,是有的街坊专门从家里单拉出来照明的,方便进出。巷头巷尾的灯火彻夜不灭,不知何时亮起,也仿佛不会熄灭,好似永远会这么下去。 两位妈妈真外出打了将近一晚上的麻将,看完春晚出门,凌晨四五点那会儿才迟迟归来。 牌运得意的徐子卿挽着周慧文得胳膊走路,赢了钱脸都快笑烂了,一路迎着冷风吹,边缩头缩脑边啰里吧嗦地跟周慧文回忆刚刚牌桌上的胜负,叭叭讲着最后一局不应该出二筒,不然肯定可以再多赢一把。 周慧文只听着,乏累地打了个哈欠。 二人到了大院这边再分开回各家,趁着天没亮先回去躺一下,争取能休息个把小时补补觉。 回到家中,上了二楼,周慧文朝女儿的房间门口瞅了瞅。 后夜里周希云还是回来了的,趁乔言睡熟了再走的,大概四点那会儿到的这边,恰恰赶在周慧文她们前面,不至于撞上被发现了。 周慧文轻手轻脚转进另一边的房间,不用问也知晓女儿昨夜不是在家里住的,但没去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没深究,上来了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心里默认周希云早就回来了,佯作一概不清楚。 许是过节的缘故,母女俩的关系进入了平和期,逐渐朝求同存异的方向过渡。 调了个早七点半的闹钟,周慧文安心睡下歇息。 五点到七点这段时间,西井大院一整片地区都沉寂了许多,昨夜在外晃荡打发时间的四邻八舍们皆收工了,大伙儿皆需要中场停歇一下。 一条街都安静,沉寂由风卷动,从这边吹到那一方。 这一年与往年差不多,几乎是七点刚到,外面就又重新活络起来了,远近各处都是噼啪噼啪的响声,远的轻,近的重。 是在放新年鞭炮了,有的是气球鞭炮,有的是新时代电子鞭炮,五花八门啥样都有。 乔家的鞭炮是姥姥放的,乔言买了两串电子的回来,姥姥起床穿戴齐整了就精神抖擞地下楼,打开门就将俩电子鞭炮打开,放了好几遍,足足有三分钟之久。 老人家爱新奇,喜欢那个电子玩意儿,所以便多捣鼓几下,同时也借此把睡懒觉的乔言硬生生给吵醒。 比起除夕的做饭,春节真的很忙,清早起来就得开动。 先向自家长辈讨红包,吃汤圆,而后再是去其它地方拜年,上别人家沾沾喜气,到点了才是开车去墓园祭祖。 乔、周两家老人的长眠之地不在一处,乔言她姥爷埋在郊外的河边,一个环境勉强凑合的地方,周家的两位长辈则在某处风景秀丽的山上,但两家是一同外出去祭拜的,没特意分开。 两家就姥姥这么一个主心骨,具体的祭拜事宜都是老人家在主持,俩妈和年轻人都不太懂这些旧俗了,除了上香烧钱也不会别的,如何摆祭品等等都是听姥姥的指挥才会做。 五个人坐同一辆车,乔言负责驾驶,搬东西之类的全靠周希云来。两位大姑娘全程老实规矩跟着长辈们的意思行动,让干嘛就干嘛,很是教人省心。 两家按远近距离先到山上,晚一点再下山去更远的河边。 为周家老人扫墓什么的都是周希云娘俩在做,偶尔姥姥会上前帮帮忙,乔言没好意思太殷勤,木头般自觉站远些,怕挨近了会惹周慧文不高兴。 不管怎么说,周家老人要是在世,必定也是不支持周希云的性取向的,多半比周慧文反应更大。老一辈在这种事上不是都像姥姥一样开明看得开,绝大部分人是绝对不接受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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