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改颓唐,脚步欢欣地往刑部大牢走,走到门口时,暗觉不对。外头守着的人明显比平时多了一倍,并且个个都不是熟面孔。 她提着一口气进去后,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是迦南王本尊亲至,里头的同僚们跪了一片,她也麻利的跟着跪了下去。 迦南王见到她后站起身,用手里的剑鞘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瞧了瞧后笑着开口:“嗯,不错,壮了一点儿。” 燕锦沉默。 “起来吧,各位。”迦南王收起剑,以剑为棍,单手拄在那剑把上。 燕锦随着众人谢恩起身。 “燕锦,往那儿看。”迦南王笑着用下巴比了比她的身后。 燕锦转过身,看到的那幅景象,她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一个巨大的正方体上盖着一块大黑布,随着身边黑衣人的轻扯,整个铁笼子嗖的映入众人眼帘。 两个只能堪堪看出人形的躯体,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他们互相啃咬着又发出犹如野兽的叫声。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疯魔着根本不能将他们称之为人。 众人有当众喊出声来的,也有直接吓得尿了裤子的,燕锦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幅画面,久久回不过神来。 迦南王命人将其他人全部带出去,独留下燕锦和扯黑布的那个人。 “好看吗?”迦南王走到燕锦身边轻声问她,仿佛声音重了一点就会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似的。 燕锦下意识的摇头。 “知道他们是谁吗?”迦南王继续开口。 “小吏,不知。”燕锦哆嗦着回了一句。 迦南王将手里的剑塞到燕锦手里,随后坐回刚才的位置上,“这两人高的是刑部郎,矮的是他夫人。本王辛辛苦苦把他扶到那个位置上,他却背叛了本王。燕锦,杀了他们,本王就让你当那新任刑部郎,如何?” 燕锦站在那里看着那种画面听着迦南王的话,手里颤抖着握着剑。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咽唾液的动作。 她刚要转头拒绝的时候,迦南王继续事不关己的说了句话,“做不到?那就进去陪他们吧。” 燕锦手里的剑“咣当”一声落到了大牢内坚硬的地上。 “展册,把剑拾起来,给她。”迦南王笑都不笑了,冷着脸吩咐了一句。 那黑衣人利落的几步就到了她身边,将地上的剑重新塞到她手里。 燕锦看着手里的剑,又看了看那笼子里互相啃咬的夫妇。 “准备好了的话,展册就帮你开锁。” 那叫展册的人,走到笼子前,不耐烦地晃了晃手里的锁,“好了吗?” 燕锦又咽了一口唾液,她呼吸都跟着加快变重。 她转回身看向迦南王,“殿下是说,小吏只要杀了他们两个,小吏就能当刑部郎了是吗?” 迦南王重又恢复了他的笑,“自然如此,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燕锦转过头,用牙将自己袖子口扯了块布下来,随后用左手哆哆嗦嗦地用那布条将她的右手和剑牢牢绑到了一起。 展册又使劲儿晃了晃那铁锁头。铁与铁之间摩擦的尖锐声音继续刺着燕锦本就敏感的神经。即使她已经习惯了整日都暗无天日的大牢,此刻的阴暗与潮湿都更加重了燕锦的恐惧感。 燕锦对着他麻木的点了点头,展册麻利的将锁头打开,随后走回了迦南王身边。 燕锦每走一步,腿就跟着软下一分。 走到铁笼子边儿时,那高个子突然趴到笼子边朝她嘶吼,吓得燕锦手一哆嗦,还好她提前将剑绑在了手上。 她颤抖着抬起右手,重新将手指牢牢的握在剑把上。 闭上眼睛直将那剑透过笼子缝送进了那高个子的胸膛,那高个子好似感受不到疼痛,右手死死把着她的剑,左手还意欲上前抓她。 燕锦躲了一下,用尽自己的力气将剑拔了出来,直接又一剑刺向了那人的眼珠。 那人痛苦的在笼子里挣扎了半柱香就再也不动了。 燕锦仿佛浑身都被汗洗了一遍,她抬起左手抹了把眼睛,盯着那矮个子下不去手。 “怎么?怜香惜玉了?你也想当她相公?本王倒是可以成全你。”迦南王的话就像洛阳城外灵隐寺的钟声一样轰鸣在燕锦的耳朵里。 那叫展册的人犹如鬼魅一样出现在她身后一把将她推进了笼子里。 那笼里的人就像饿了半个月的野兽忽然见到食一样的扑向她,她踉跄着站起身大喊了一声,一剑刺向那人的脑门,一击毙命。 燕锦最后撑不住直接跌坐在地上,手里绑着的剑还在往地上滴着鲜红的血。 燕锦呼吸不上来,又想吐。 迦南王坐在那里看着她干呕了半天,才轻轻拍了拍手。 “恭喜新任刑部郎,小燕大人。” 燕锦哆嗦着将那剑解开扔在地上,随后一脚踢出去好远。 她不知道迦南王什么时候走的,她闭着眼睛躺在那笼子里,眼前是两双发红没有眼白的双眼紧盯着她的画面,身边是两具再也没了气儿的尸体。 燕锦浑身是汗又跌跌撞撞的走回去时,吓得老管家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她躺下后发了一宿的汗,嘴里还不住的念叨什么,“放过我,不是我,求求你们。” 老管家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拧毛巾替她擦汗的动作。好在第三日,燕锦终于醒了过来。 “师父,水。”她听到自己如此沙哑的嗓音后,赶忙拍了拍自己的嗓子。 老管家背过身抹完眼泪后,才起身去给她倒水。 她接过水咕咚咕咚的喝了整碗后又将那碗递了回去,“还要,师父。” 整整喝了一茶壶的水后,燕锦终于恢复了一点儿精气神。 “师父,我睡了几日?”她靠在床头,神色怏怏的开口。 “这是第三日了,你都要吓坏我了,知道不知道?” 燕锦拍了拍老管家粗糙犹如老树皮的手,“你徒弟我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管家用手轻点了下她的脑门,“听说了,任命书都直接发到正院儿了。你小子,额,你出息了,上面让你醒了就去刑部任职,你还要不要装晕休息几天?” 燕锦费力的翘了翘嘴角,“时间不等人,师父,我明日就去。” 老管家点头,去正院报告她醒了的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已经被重新换过了。她又用手指挑起衣襟的一角看到自己前几日裹的布条没换过的时候,松了口气。 这次再去刑部,再也没人敢小看低视她了。这一路上走来,都是低头向她问好的人。 整个刑部,除了尚书大人,就属她官儿最大了,正四品刑部侍郎。 尚书上朝去了,她只能一个人在刑部大堂坐着干等。 尚书还没回来,出去做事的人回来了。 “呦,这小白脸儿就是新来的刑部郎?”那领头之人吊儿郎当的坐到她旁边,还伸出手摸了摸她光洁的下巴。 她将那人的手一掌拍掉,“你谁啊?” “我是谁?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记好了,景断。官阶比你这小白脸低一点,正四品下刑部员外郎。” 跟着景断的人,都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擦剑的擦剑,擦靴子的擦靴子。 不被人放在眼里让燕锦很是火大。 “官阶比我低,你狂什么狂?”燕锦抖了下肩膀,冷着脸问道。 “在咱们刑部,尚书大人说了,要以理服人。没理就比拳头,谁也别想拿官阶压人,知道不?” 燕锦站起身,“好啊,那就比拳头。” 随后的一个时辰,燕锦想掐死说这话的自己。她被景断打的差点没了半条命,她现在只能维持住站着不倒下。这孙子还知道打人不打脸,一会儿尚书大人回来,她也不可能哭唧唧的去告状。实在是太阴了。 不过唯一的好处是景断和她打了一架后,开始拿她当人看了。 “燕兄弟,你这身手还可以啊。主要是你这小白脸的迷惑性太大了,对不住啊,刚才。”看得出来景断是真心的在道歉。 燕锦装作大度的摆了摆手,“你也还不错。” 旁边认真擦剑的人,抬起头向她解释了一句:“景兄在咱们刑部说自己身手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景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你也知道,刑部郎身手不行的话,兄弟们也不服气。你年纪看着还不大,反正这就是个比试,小燕大人别往心里去。我景断替你作证,你还不错。” 燕锦不知道该说啥,新官上任火没烧起来,先让下面的人打了一顿,人家还要大度的说一声你不错。 进去刑部不到月余,燕锦就把柳平带了进来。想要在一个新地方立足,必需要先扶植自己的亲信。 刑部尚书大人是个胖胖和蔼的中年人,每天都乐乐呵呵的。要不是她知道,当年轰动全国的北定将军造反案是他亲审的,她就要信了这胖大叔和蔼可亲了。那是大齐自太.祖开国以来第一个连诛九族的刑罚,施刑当夜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洛阳城全城兵吏不合眼的用水冲刷了整整一夜的街道,才让洛阳城百姓们闻不到空气中漂浮着的血腥味。 在刑部,心地善良可活不长久。 她一定要让自己家这俗家小和尚栽更大的跟头前,多多见识到这世间的丑恶。
第8章 春暖花开,洛阳城处处都透着新生与希望。在屋子里窝了一整个冬日的老百姓们,都相继出门来赶集,街上比肩接踵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燕锦很喜欢这种氛围,让她觉得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柳平来刑部的第一天,还是景断负责试身手。“燕兄弟,这位小兄弟脸看着也挺白的哈。” 燕锦直接把柳平推到他身前,“打,现在就打,别墨迹。” “得嘞。”景断将手里的剑立在一边放好,抖了抖手指握拳,就向柳平冲去。 柳平也不是他的对手,比燕锦也强不到哪里去。甚至他嘴角还带了血,看得出来景断在和燕锦对打的时候还是留有一丝余地的。 “诶,你也不错啊。这老天爷忒不公平了,身手不错,脸长的也好,可不愁娶媳妇了吧?”景断刚把人打个半死,又和人勾肩搭背的闲聊。 柳平弯着腰,手搭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回答他,“我是半个和尚,今生都不打算娶妻生子。” 景断皱眉,“那半个和尚,也不耽误你娶妻生子啊,这白白净净的也太可惜了。” 柳平直起腰来诧异的看向他:“我虽然没有法号,但我今生绝对不会碰女人。师父说了,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景断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后,又看向一边儿喝茶的燕锦,“你俩,那个?” 燕锦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去,“景兄,你能不能尊重人家佛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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