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谷,飘散在空气中的是浓厚的血腥味儿。几只乌鸦低低的徘徊在那灌木丛之上,叫声凄惨着更增添了一份诡异。 躲在暗处的人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杂草,刚要起身,自己的脖颈就触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凭借练武之人的触觉,他知道那是一把锋利的剑。 他慢慢转身,刚消失在山谷的白衣青年不知何时折返了回来,対着他笑的得意,“您又是哪位派来的啊?” “小燕大人,息息火儿。我是王爷派过来的,看看平怀长公主来此作什么。”那人笑着手握在燕锦的剑身上,想要将那剑从自己的脖颈处剥离开。 “王爷,王爷,哦,迦南王派来的。来监视我是吧?”燕锦依然嘴边挂着笑,看不出任何怒意。 “诶~小燕大人话为何说得如此难听,也可以说是为了保护大人的嘛。”那人陪着笑继续动了动那剑身。 燕锦却没动,依然和那人叫着劲,手里的剑未偏分毫。 “感情什么话都让你们说了,监视还是保护,在刚才不就见了分晓了吗?”燕锦边说着话,剑身边往那人的脖颈那儿靠。 “诶,小燕大人糊涂。您要是杀了我,王爷一定会认为您要脱离王爷的掌控,対小燕大人来说岂不是得不偿失?” “哦?就脱离王爷的掌控了,又能怎样?再说了,你出门经历个三长两短不是正常的吗?”燕锦笑着一点一点将那剑勒向那人的脖颈,锋利的剑刃抵在那人的喉结处,那人只是手把着剑身挣扎了几个瞬息,疯狂蹬着的腿就再也动不了了。 燕锦将这人也踢向了灌木丛,笑着和低空徘徊着不愿离去的乌鸦们招了招手,“请你们的,不用谢。” 乌鸦们继续凄厉的叫了几声,燕锦权当这是乌鸦们向她道谢的话了。 她身心轻松的往客栈走,客栈里那传说爆满的客房此刻也只剩下长公主一伙,连掌柜的和小厮都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燕锦到达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不是风寒雨,而是已经被打的差点儿把命交代在这里的冰端。 她万分愧疚的向冰端道歉,“要不是我临时想捉那混蛋,这时候躺在这儿的就是我了,抱歉啊,让你,让你替我受了这么重的伤。” 冰端眼睛上围着黑布,裸露着没被包扎的肩膀处有一个小小的纸伞刺青。 他睁不开眼睛只是翘了翘嘴角回答她:“燕锦,我是为了殿下,自当万死不辞。” 燕锦点头,坐到了他床的一侧,她知道他暂时还看不见,但还是朝她笑了一下,“殿下是怎么拉拢你们的?让你们如此忠诚。” 冰端眼睛被黑布蒙住,嘴角却在笑,“殿下在做利国利民的大事,能参与进去,就是我们的荣幸,谈何忠诚?我们不过是忠于自己罢了。” 燕锦抬眉问了一句:“什么大事?” 冰端说到这儿却闭口不言了,还费劲地转了个身,似是不愿再与燕锦说话。 她起身又寻去了风寒雨的房间,刚一踏入那房间,就闻到了熟悉的木质熏香。绿箩先看到她,赶忙小声提醒风寒雨一句,“殿下,小燕大人来了。” 风寒雨已经换过衣衫,身上穿着中衣瘦削的肩上套着外衫,似是只是为了等待燕锦一样。 她扶着腰费劲地起身,正面対着燕锦后,燕锦发现她的脖子也被缠了一圈白布。那白布还隐隐透着点儿粉,是风寒雨的血顺着那白布渗透了出来。 燕锦伸出手欲碰风寒雨的脖颈,风寒雨见此情景还伸长脖颈往前靠了靠方便她碰。燕锦却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対着风寒雨歉意的笑,“我的手很脏。” 风寒雨不由分说的伸手将她的手拾起,随后慢慢靠向了自己的脖颈。燕锦不敢实打实的碰她,只是虚虚的碰了一下就好像能感知到风寒雨的疼一样。 她心尖儿也跟着颤了一小下,赶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那我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明日殿下有什么安排?” 风寒雨坐回凳子,背靠在毛毯上,仰头対着她狡黠俏皮的笑,“抓到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洛阳。” 燕锦瞪圆了眼睛,声音急躁:“抓到刘磊了?” “是呀。”风寒雨故意逗燕锦,鼻梁一皱,还轻晃了下头。 “他招什么了嘛?”燕锦本来站着一听风寒雨这样说,贴着她身边坐了下来。 “什么也没招,不过,”风寒雨双眼直勾勾的看向燕锦。 燕锦果然上钩,将前身靠近风寒雨:“不过什么啊?” “不过,我们不是有刑部郎吗?多硬的嘴到了咱们小燕大人的手里,还不将祖上十八辈都招了?” 风寒雨顺势伸手拍了拍靠过来的燕锦的左脸颊。 一路紧张兮兮的赶路过来,回程大家倒是放轻松了许多。临时在荆州府买了辆马车,病号冰端也被抬上了轿子。 风寒雨金口玉言,“燕锦去照顾冰端。”燕锦就再也没爬上风寒雨的轿子。 长公主府的轿子侧边有一个明晃晃特别大的金墨书写的“雨”字。刘磊被带上这顶轿子的时候,扫眼看到这个字就知道他自己是被那传说蛇蝎心肠的长公主殿下给抓到了。 风寒雨坐姿端正,如看一只不起眼的蝼蚁一样眼皮都没抬。 刚上轿子就被踹翻在地的刘磊刚想抬头看看这女魔头长什么样子,就被人兜头蒙住了眼睛。 让人在不熟悉的环境且完全处于黑暗中受审判是风寒雨惯来的招数,她低头用手指拨弄那书简,像是忘了身前还跪着一个人一样。 整个车厢都被一种莎莎的声音所笼罩,简易香炉里燃着的依然是风寒雨最喜欢的木质香,让人闻着闻着就犯起困来。 刘磊极度煎熬,他虽被蒙着双眼却能感知到有人在他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他不敢放松,又实在是不知道平怀带他过来到底想要干嘛。 过了一炷香时间,风寒雨方才想到他似的,突然开了口,清冷的女声回荡在这密闭着的车厢里犹如震在刘磊的耳廓边,“周丞相的人?” 刘磊动了动嘴唇,没张嘴。 预想中的拳头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他还诧异了一下。 又听到平怀开口:“师父是礼部尚书王平阳。看来王尚书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不知道本宫皇兄知道了,会如何対他呢?”似是在喃喃自语,不求回答一样,越说越小声。 刘磊却竖起了耳朵,跪得笔直。“不是,恩师不清楚我做的事。” 过了半晌,刘磊才听到那女人轻“呵”了一声。“你做的什么事啊?制飞.叶.子,卖到大齐的四面八方,搞得整个国家千疮百孔,从里到外烂了个透彻你其心可诛啊。”话音刚落,手狠狠拍桌面的声音震荡在车厢里。 刘磊抬起脸,循着那声音的方向仰头,什么话都没说。 有轻微的脚步一步一步走近,随后刘磊眼前的黑布被谁一下子抽走,有光狠狠的刺到他的眼睛,他条件反射的闭上眼锦适应了一下,再睁开眼睛是近在咫尺的一张国色天香的脸。 他向后蹭了几下,“平,平怀长公主殿下。” 风寒雨在他面前蹲下身,看着这样的刘磊似是觉得非常好笑,“你不是知道是本宫吗?把本宫的眼线找出来还算你厉害。” 刘磊喉头滚了滚,头摇的像那女工脚下的纺车。 风寒雨把玩着手里的黑布,眼皮一抬,一巴掌就狠狠的打在了刘磊的脸上,“本宫想把你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但是把你交给那小混蛋,你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她修长的食指指着刘磊被打得偏到了一边的脸,咬牙切齿地开口。 “想要王平阳好好活着的话,到了洛阳受审时一定要说他是本宫的人,记住了吗?”风寒雨站起身,一脚踢向了刘磊。 刘磊被踢倒在一边,又快速的跪好,“殿下为何要保我师父?” “你师父是给你陪葬还是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其他的你就不用知道了。”她说完,就対着他身后的蒙面者挥了挥手。 那蒙面着提着他的后颈就将他带下了马车。 刘磊不知道的是,进了洛阳地界,才是他真正苦难折磨的开始。 那白衣玉面小郎君生的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可是折磨人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 不知道这是哪里找来的茅草房,一股子霉味儿。像是很多年已经不住人,黄土砌的棚顶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蜘蛛结下的网。水缸上放着一个缺了齿的葫芦瓢,原本的黄色已经被脏兮兮的黑所遮盖。 刘磊就是在这水缸旁刚挨的指夹板儿,还没怎么休息,就又被兜头一大桶凉水浇下来。激得他浑浑噩噩,实在想不通活着的意义。 在他又一次想要咬舌自尽的时候,被那玉面小郎君一个拳头就敲掉了下巴,再也合不上嘴。 她什么也不问,把他关进这破茅草屋就开始施刑,直到他已是奄奄一息的状态时,她才终于开了口。 “说说吧,不说就要带着秘密下九泉了。丞相府依然门庭若市,你,合族上下六百七十九口,就要为丞相背这一口洗不干净的大黑锅了。” “大齐没有这么严重的刑罚。”他艰难的抬起头,去寻那小郎君的眼睛。 那小郎君却一脸冷漠的看向他,“不要欺骗自己了,你自己知道这是什么样的重罪!你们这是动了大齐的根本,意图亡国可是要诛九族。” “怎么会,怎么会,不过就是卖一卖带劲儿的冲剂罢了。” 听闻这话,燕锦直接笑出了声。“随便你吧,你要是现在说出来,兴许还能救一救你那根本没见过面的亲戚们。你要是带着这秘密下了九泉,那六百多口人的冤屈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你在下面也过不安稳。” 豆大的汗珠随着刘磊的动作,“劈啪”的往布满灰尘的土地上砸。汗水与土地相触的瞬间,就在地上结成了一小块儿泥。 燕锦无所事事,靠在那勉强还算干净的水缸边,沉默着欣赏刘磊脑海里天人相交的表情。 燕锦突然说话,狠狠吓了他一大跳。“丞相通知你我们去查你的时候,也用什么途径威胁你了吧?” “我登科以后远离洛阳去荆州府那日,就已经知道我不得善终了。”刘磊自嘲的笑了一下,“当了土皇帝那么久,这辈子也算也够本儿了。” “嗯,你够本儿了。被你祸害到家破人亡无数个家庭不知道够不够本儿。你还有挽救的机会,如果你不说下去那地方,不知道要受多少次刑,不让你转世投胎,受着这些你也觉得够本儿了吗?” 大齐人从小就受着尊师重道的教育,対佛啊浮屠啊也常铭记在心。即使最凶恶的恶徒,也常会揣几个铜板,虔诚的上山祈求佛祖的原谅,还要假惺惺的为自己的家人祈福上几句求个心理安慰。 边劝边恐吓,终是人之初性本善的想法占了上风,刘磊颓败的点了点头,“我的家人是救不回来了,希望我们刘家其他边支还能留些香火,不要让我下去愧対我们刘家的列祖列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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